“你,会武?”不可能,阎王在可能与不可能之间来回徘徊,即使绝世高手也不可能将自己藏匿得没有一丝气息,那不是武功。
摇头,使劲摇头,不是武功,有没有内力你们一看不就知道了。我抹抹眼角笑出的泪水,很无辜地看着阎王,不是武功哦,真的不是武功,只不过是速度快了点,穴道压的准了点。唇角勾出妖娆的弧度,拼命的话,阎王绝对比我先死。
飞天螓首看着怀里的人,像一只偷腥得逞的猫儿般,眼角还有泪光闪烁。有种认知在脑中一闪而逝,抓不住,怎么努力想,都抓不住。笑得那么开心的脸,笑到颤抖的双肩,为什么从她的角度看过去,会感觉难过,不是自己的,而是她的难过。会武抑或不会武,又如何,即使她的主子武功盖世,她还是会在所有危险来临时挡在她家主子身前。手掌轻抬,压住那颤抖的肩膀,嘴角挽出温柔的笑,她不傻,只是没有了她家主子,她不过就是具行尸走肉。发生过的事,不是用记忆覆盖,就能漠视的,那些她无法看见的主子心里的伤口,究竟溃烂到何种地步,她也无法感同身受,但是,至少想看着她静默如初,浅笑安然。
白:上辈子你欠我的,这辈子还了我,这辈子我欠你的,我也答应你,下辈子我来还。于是,我的灵魂永远被囚禁在时空的夹缝中,没有超生,没有永世,只是顺着一个画好的圆,跳一支没有尽头的舞,一个人。
长安城西的一处小街,原名不详,七月初七它拥有了一个名字,‘桃花里’。太阳的最后一抹光辉被暗夜吞噬,封锁了一整天的桃花里终于敞开了它的大门,迎入第一批游赏者。粉色八角宫灯沿着小街渐次点燃,一层两层,照亮了桃树夹道,一片香雪海。每隔十步一树桃花,时节不对,时间不对,却如妖孽般,展开了笑颜,勾引着路人靠近。
“是真的。”人群中一声惊呼,恰逢夜风一阵,卷起粉色花朵纷扬一世。
人群渐渐涌入,却只闻脚步流连,一目‘桃花里’,桃枝妖娆,花簇如云如雾,飘渺地不似人间。不敢言语,甚至不想去验证这是否是个梦幻,只是痴痴地凝着一朵五瓣桃花,由衷地赞叹‘真美’。七月桃花,忘川弱水带给长安地又一个奇迹,比三月桃花更盛大繁华,迷了眼,丢了心,遇见了良人隔花想看,终是等到。
花飞花落,忍不住地伸出手承接一枚,擦过唇瓣,如情人的吻一般甜美。街边的小贩面目和善地兜售着商品,凝霜傲雪的香囊,霓裳羽衣的丝绢,还有各种成双成对出售的玩物,吸引着游客们的注意,没有吵闹的吆喝声,没有吵架还价的争论声,女儿撒娇,男儿倾心,几文的同心结,几两的胭脂扣,百两的成双佩玉,卖的人省心,买的人舒心,女儿红颜,交握的双手,传递着彼此的情意。
暗处有人奏琴,有人吹箫,有人浅唱,却不见伶人颜。
名唤木木的小男孩站在桃树下,他的父亲是长安有名的木匠师傅,只有他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小名便唤作木木。
“木木。”扎着两条小辫的女孩儿,身着碎花小衫,手腕上一只挂着铃铛的银手镯随着女孩的跑动叮当最响,清脆动人。女孩冲到木木身边,手里精致的面人显摆地在木木面前晃晃:“木木,你看,你看,这是桃花仙哦,漂不漂亮。”
“很漂亮。”男孩看也没看女孩手中的面人,依旧仰着头,看着桃树上的一处。
“木木。”女孩撅起小嘴,不满男孩的视而不见。她的面人那么漂亮,木木怎么不看呢,树上有什么好看的。女孩顺着木木的视线看上去,繁华簇拥中,有一张温柔浅笑的脸,墨色的发丝垂下几缕,被粉色的花朵承托。
“木木,那是谁?”女孩看看手中的面人,再看看树上的人,树上的人比手里的面人好看。
“小溪,你帮我拿着。”木木将手里的风车塞进女孩手中,麻利地撸起衣袖,攀着能够到的树杆向树上爬去。男孩很擅长爬树,树枝在男孩的动作下颤动,落花漫天,女孩有些担心地看着男孩的动作,左手拿着风车,右手拿着面人,可惜她今天穿的是新裙子,不可以爬树。
“木木,你慢点。”
木木卖力地往上爬,朝着坐在树上的人的方向,他想要上去看看。
笑弯了眼角,我看着不断向上攀爬的名叫木木的小男孩,手脚并用地穿梭在粉色云朵里,每向上爬一点,就看我一眼,生怕我在他爬上来时突然消失。
近了,还有一点点。
一手伸出,停在男孩头顶,清秀的小脸仰起,看看我的手,再看看我的脸,小手探出,反而在最后一刻有了一丝迟疑。带着些许污迹的小手终于交付到我掌中,肌肤相贴,木木暮地笑开,眼睛眯成月牙,两个小虎牙闪闪发光。我一使力,将木木拉上我所坐的树杆,树杆很粗,足够承受我们俩的重量。
小溪在树下终于可以喘口气地咧开嘴笑了,她也想要上去,可是娘亲说她是女孩家,不可以爬树。
“姐姐,你是桃花仙吗?”
视线转下树下的女孩,我笑着摇摇头。
男孩的小手抚上我脸侧的发丝,小脸上溢满了兴奋。“姐姐,你比桃花仙漂亮。”
这话我爱听。“你叫木木。”
“恩,她叫小溪。”男孩指指树下站着的女孩:“我们是邻居,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
“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女孩在树下蹦跶两下,突然觉得手里的风车和面人都很碍事,可是面人是她刚买的,风车是木木今天刚做的。
“姐姐叫什么名字?”
“白。”
“白色的白吗?”好奇怪的名字。我点点头,抬手轻拍男孩的额头。
小溪原地踏步地急躁,她好想上去啊!头顶罩上暗影,女孩愣了下,转头看去,一男一女两个黑衣人,男人戴着黑色纱笠,却又打着一把白色纸伞,好奇怪的人。
飞天抬头,看见坐在树上安然无恙的女子后,安心地轻唤:“主子。”
孟莲缓缓收起白色纸伞,隔着三层黑纱看向树上。
垂眸,飞花乱眼,纷纷扰扰。孟莲,和我同名的男子,用一朵花的名字记录了恍惚的一生。桃花如歌,红线如诗,纵使寂寞开成海,你也一直在原地等待,一个梦罢了。只是,什么时候,‘罢了’两个字,让我感觉那么重。
“姐姐,他们是你的朋友吗?”木木看看树下的两人,没有姐姐好看。
我点点头,轻道:“木木,姐姐的朋友们来了,姐姐要走了。”
“好吧。”木木有点不舍地撅嘴:“那以后,木木和小溪还能见到姐姐吗?”
“有机会的话一定会的。”
“好。”木木和小溪异口同声地应下,青梅竹马的默契。
飞天先一步带下木木,身轻如燕,姿态优雅,看得两个小孩羡慕不已。木木身临其境地兴奋,小溪欢呼雀跃,腕上的银铃铛摇晃出轻灵的歌。
“姐姐,这是轻功吗?”
“姐姐,你好厉害啊!”
飞天有点头疼地看着两个孩子,饶了她吧,她一向不懂怎么对付小孩,一个端木泓就够她受的了。
孟莲缓缓抬起双臂,有粉色花瓣落上他缠着绷带的手心,唇角牵起,即使她看不到,也想要笑给她看。他执着了一个梦,他爱上了一个人,这些不会因为她不爱他而改变,都笑他疯癫,可又有几人能将他看穿,她真实的存在,已经是他这一世最盛大的奇迹。
“跳下来。”沙哑的声线,一夜苍老。
我也不清楚我用了几秒展开一张笑颜,唇角扬起,眼眸温柔,最后,定格,那似乎是我已经忘记的面对离时微笑的方式。撑在树杆上的双手稍稍使力,脱离支撑,不过一朵陨落的桃花,最不济也能辗转成泥。裙裾华展,袖摆飞扬,青丝乱,人依旧。我信你,信你一定不会让我受伤,信你一定会好好地接住我,信你,所以我跳。
突兀地想起一首歌,缘分尽了,前面是海角,我还是往下跳。
小溪惊呼,木木呆愣,飞天却没有动作,她选择旁观,她信她主子看中的人。
沙沙,满树桃花舞出云雾飘渺,沙沙,花雨如烟堆积。孟莲跨前一步,双臂在佳人落入怀抱的一瞬收紧,依靠钢针接起的骨骼有入髓的疼,孟莲屏息咽下所有的痛,拥抱,在梦里反复过多次的动作,现在也是一样自然,一瞬,现实与梦境颠倒,他和她一直在一起。手指触及她的发丝,隔着绷带他也知道那感觉,他抚摸过上百次,刻进记忆里的感觉。这一刻,他比所有人都幸福,他抱住了他的梦,完全了他半生的痴恋。
“莲。”唤着你,也像是在唤我自己。闭上眼,靠在孟莲的肩膀上,无数次拥抱的姿态在脑中回放,肩颈的弧度,和记忆里一摸一样。呼吸紊乱,却也已经能控制地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