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易青见过王爷。”
燕奚痕却是一笑,扬声道:“现在行军礼,怕是晚了吧?连本王的战马都敢抢,若是不严加惩戒,日后岂不是更不服军令,目中无人!”
他说着便欲挥手令燕云卫将罄冉拖下去重打,却在此时,中军辕门前传来一阵喧嚣声。
燕奚痕眸光微闪,唇角轻挑,复又面色肃然看向苏亮。
“怎么回事?”
“回王爷,是步兵营的士兵前来为易青求情。”
“哦?让他们都进来,本王倒要看看他们还反了不成!”
罄冉耳听燕奚痕话语冷冽,不免心生一惊,为步兵营的兄弟们捏了一把汗。这燕奚痕今日是摆明了要跟自己过不去,他们这一来,怕是越为她说情,燕奚痕便越要拿自己立威。
罄冉蹙眉间,数百个步兵营的士兵已是纷纷拥了进来,在中军营地前跪下。
“王爷,易青定是不知那是您的马这才犯下大错,您就看在他作战勇猛,不畏敌军的份上,绕过他这次吧。”
“王爷,易青初入军营,还不熟悉军中纪律,您谅他是初犯,就恕他这回吧。”
“王爷,易青这次战役杀敌颇多,功过相抵,还请王爷从轻发落。”
“王爷,若非易青当机立断,我等怕是已经死在了战场,还请王爷……”
众人满面恳请,纷纷说着。
燕奚痕却是冷寒了双眸,厉声打断他们,冷笑道:“这么说来,倒是本王不讲道理了?本王管束一个小小士兵,竟都不能,我看你们这是要反了!”
苏亮双眸一翻,差点笑出声来,心道,王爷您这可不就是不讲道理,官大一级压死人嘛。
却听燕奚痕冷哼一声,又道:“步兵营聚众闹事,罚扣半年军饷,以儆效尤。”
众人顿时齐齐愣住,只觉今日的王爷着实是奇怪,竟似换了个人一般。往日的王爷可是亲和的很,也最爱听众人之言的。
罄冉更是火冒三丈,且不说这次步兵营的兄弟们吃了多少苦头,这些士兵皆是寒苦出身,军饷意味着什么,罄冉虽说不上知之甚深,可却也知道很多兄弟家中就靠着这点军饷维系口粮。
兄弟们犯了错是任凭挨打,也不愿被扣军饷的,燕奚痕竟这般狠辣。她当即一恼,愤然起身,扬声道。
“哼!想不到堂堂的旌国翼王,兄弟们心目中的英雄竟是这般不讲道理,不听众言,嫉贤妒能。倒是我易青瞎了眼了,才投军到这镇西军中。”
“本王嫉贤妒能?哼,你有什么好让本王嫉的?”燕奚痕斜撇罄冉一眼,挑眉道。
罄冉却是再度冷笑:“王爷是嫉妒属下抢了您的风头吧?”
她说罢眼见燕奚痕面色铁青,心中痛快又道:“军营中历来都是武艺说了算,属下斗胆想与王爷比试一场,倘若王爷能在二百招之内让属下认输。属下任由王爷发落,倘若王爷不能,那属下敢请王爷收回方才的罚令。”
燕奚痕唇角微挑,猛然望向罄冉,扬眉道:“好!本王应你所请。”
罄冉原以为要颇费几句口舌,不想他竟这么简单就答应了,一时心有狐疑。只觉倒似陷入了一个不知名的陷阱。
想到这些时日听到的关于燕奚痕的评论,只觉他今日确实是有些反常。难道是因为昨日她说的那些关于步兵骑兵的话得罪了他,他才这般难为自己?
也不对啊,一个能让全军将士交口称赞,真心跟从的人又岂会是嫉贤妒能,不听众言,泄私报复之人?
那到底是为何?难道他还在怀疑自己是那方派来的奸细,要趁比试试探自己的武功路数?
罄冉尚不及细想,燕奚痕已是身体一纵,在阅兵台上站定,淡笑道:“怎么?怕了?本王允你现在反悔。”
罄冉这才猛然回神,冷哼一声,双脚微微一错,一个御气,身体行云流水般已是飘到了台前,右足点地,身子跃起,若仙鹤轻翔,飘然落在燕奚痕身旁,身姿飘逸灵动,如雪落九天,柳随风舞。可见轻功极为卓绝,台下一阵叫好之声。
燕奚痕将她动作收入眼底,眉宇微动,看向罄冉的眸中墨色欲滴。他淡笑抬手,道。
“本王允你随意挑选兵器。”
罄冉却不动作:“王爷用什么?”
燕奚痕眸有笑意,面上浮起激赏,道:“长枪。”
罄冉挑眉一笑,回身间脚一勾,便挑起一支长枪攥在了手中:“那我便也用枪。”
燕奚痕但笑不语,回身顺手抄起台侧一杆长枪,望向罄冉。
罄冉也不逞多让,手中长枪一抡,迅捷的枪势向燕奚痕攻去。燕奚痕微微侧身避过她第一轮枪势,罄冉历目一扫再次攻上。
顿时台上风影滚滚,人影翻飞。台下众人更是难得见王爷出手,更何况易青身手也是不凡,一时个个睁大了眼眸,看着这一场高手间的对决。
台上罄冉攻势猛辣,燕奚痕却是连连相避,手中长枪也只是在不得已时出手相挡。他只目光炯炯盯着罄冉的一招一式,几招下来,但觉她的枪势时而雷霆万钧,时而又轻灵飘忽,竟是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不免微微蹙眉。
他今**罄冉出手,就是欲从她的功夫中窥探她的性别。要知道男子、女子所学功夫一般有很大的不同。
男子招式向来刚硬沉稳,女子则多轻灵敏捷。纵使女子学的乃是男子招式,也多会因为气力不济,露出破绽。
而罄冉方才所用的登台轻功便是轻灵飘逸,颇有女子之风。燕奚痕正暗喜,却不想她竟主动选用长枪,如今有见她枪势老辣,顿时便有些犯傻了。
长枪乃是众多兵器中颇为刚猛之器,女子使用者颇少,能用好的更是寥寥。许多女子别说舞枪,根本就拿不动长枪。
女子天生便气力不如男子,舞枪者就算有之,舞枪时间一长也难免气力不继。可他观罄冉枪势虎虎生风,竟是极具攻击性。
罄冉眼见燕奚痕显是心不在焉,屡屡避让,心头更是疑惑。心思斗转也不明白他意欲为何,不安之下只欲早些结束这场比试。
她手中长枪顿时如迅雷惊风,枪尖带着银光如夜幕漫天流星瞬间笼罩了燕奚痕全身,扬声道。
“王爷,已经二十三招了。您再不还手,属下可就赢了。还是王爷不把属下放在眼里?”
燕奚痕眼见她枪势凛冽,也不惊慌,只是手中长枪也挥动了起来。挑、刺、击、破,每一个招式都简洁有力,沉稳凶猛,犹若猛虎下山,长蛇出洞。枪法虽是没有罄冉的招式看上去让人眼花缭乱,却是自成章法,防守有序。
罄冉眼见他回击,枪势沉稳,显是长年在战场上磨练的一套自成枪法,既省力又见效,她好胜心起,顿时更是将手中长枪舞动地宛有雷霆之势。
苏亮在台下看得起劲,只觉两人枪势一动一静,一急一缓,却是旗鼓相当,想来莫说是两百招,怕是五百招两人也是难分胜负的。
台下燕云卫更是个个面有震惊,他们皆是武功高手,自是也看出罄冉功夫不弱。昨日还对她心有不服,觉得这个长相女态的男子出尽了风头,而今见她竟能和王爷战成平手,看向她的眸光中已经收敛了轻视,多了几分敬重。
燕奚痕和罄冉再战数十招,眼见她枪势非但不弱反有渐涨之势,只觉心口一阵堵闷,已是越来越狐疑,不敢再确定自己心头所想。
他本就是要罄冉赢的,此刻又心思烦乱,顿时便让罄冉找到了破绽。她一个后空翻,手中长枪顺势自上而下,劈向燕奚痕。
燕奚痕神色一变,猛然回神,急忙运起后飘,险险避过她这一枪,可胸前却是被挂起一道裂痕。他眸光见罄冉翻动间,身姿优美,心头一动,眉宇一亮。
长枪点地,借力在空中转向,手中长枪骤然掠起,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击向正扑将过来的罄冉。
罄冉眼见枪影以轰山之势向自己击来,向侧急掠几步,身形侧转,手中长枪击上燕奚痕长枪中部。
一个借势卸力,又在这股大力的推动下,身躯于空中急转数圈,衣袂飘飞,正午的阳光洒在她的身上,照在枪尖上,竟如一朵金莲在台上缓缓盛开,浓丽炫目。
燕奚痕被那光华所感,眸有笑意,心中微安,移目间正好对上罄冉略带倔强的眼神,黑深的瞳仁中,竟似有隐隐光华,冷冷地注视着他。
他心一颤,越发肯定心头所想,迅即揉身轻纵,再度向罄冉攻去,他气运全身,长袍随风轻鼓,两人再斗数招,他眼见罄冉一枪击向自己右肋,身形忽然一侧闪过这一招,身体骤然后飘,手中长枪在身前数个回旋,竟脱手而出,击向罄冉胸前。
罄冉不料他会将长枪脱手击来,眼见枪影逼近,枪势凌厉,枪上红缨更是旋的她一阵头晕,她不由间已是身躯后仰。
哪知身子一仰,燕奚痕竟骤然闪近,右脚探出勾向她的左脚。罄冉顿时站立不稳,向后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