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燕萝望着两个女儿以不同的姿态消失在眼前,心中欢喜满足,这两个孩子虽是性子不同,却都是她的心头肉。尤其是冉儿那丫头,活泼调皮,自打有了这小女儿家里的欢声笑语就没断过,她这个做娘亲的更是觉得年轻了许多。
满心蜜意地抬头望向夫君,正撞上云艺低头的柔和目光,易燕萝眼眶微红:“这样的日子真像做梦。”
“又傻了,快进去看看。”云艺眸中闪过歉疚,推开了栏杆示意夫人进院。
易燕萝还没迈步,一声带着撒娇的悦耳童声从屋中传出。伴随着那声音一道粉影闪过,转瞬便到了云艺面前。
“爹,娘。冉儿要最北面那间小房,那里小窗正能看到温泉呢。冉儿就要那间,爹娘定要成冉儿之美哦。”云罄冉眨巴着晶亮的黑眸仰头说罢,还学着姐姐平日的样子盈盈一拜。
见父母半天没说话,小嘴一嘟抬头却见爹娘一脸哭笑不得,回头连刚刚走出屋的姐姐亦是一脸取笑。
“怎么了?”
“蝶儿啊,你来跟你妹妹说爹娘怎么了。”云夫人笑着摇头,示意站在门廊下的罄蝶过来。
罄蝶盈然走来,轻轻在妹妹满是茫然的面上爱怜抚过,这才笑道。
“冉儿啊,你一个动作错误百出。首先,俯身屈的是右腿,而你却左腿屈膝。双手手指相扣,左手要叠在右手上面,你弄反了。还有啊,两手相叠放在左腰侧不是右腰。小东西,别的学的倒是快,怎么一到礼节就不通了。”
“我有错那么多吗?不管,反正冉儿要最北面那间小屋,谁都不能跟我抢。”
小丫头不以为意说完,双手掐腰,一副不给屋子便找人打架的态势。罄蝶扑哧一笑,拍拍妹妹的脸袋:“傻瓜,那屋子挂着一把爹爹新给你做的短枪没看到吗?”
罄冉一愣,感情那本来就是给她准备的房间啊!心头一乐,扑向父亲,小哈巴狗一般眨巴着晶亮的眼眸。
“爹爹真厉害,神仙住的地方都能找到。还有这鬼斧神工的木屋,冉儿之前一点都不知道。娘亲知道吗?啊,娘亲一定知道,爹爹最疼娘了,一定在跟娘说悄悄话的时候就告诉娘了。”
云艺哈哈大笑:“是啊,你娘是爹的心头肉自是不能瞒的。”
易燕萝没想到他会这般说给孩子听,双颊一红瞪了他一眼便向屋中疾步而去。
“嘻嘻,娘害羞了。娘是爹的心头肉那我跟姐姐呢?”罄冉回身拉着罄蝶逼问着云艺,一副逼供之态。
“你和蝶儿是爹的心尖肉。走,帮你娘生火做饭去,晚会你白叔和靖炎就采买东西回来了。”云艺上前一手拉过一个女儿,三人嘻嘻笑笑向西面的独立小厨间走去。
一家上下齐动手,一桌香菜上厅来。
临近酉时,太阳已早早西斜,天穹似染,红光壮美。采买日常用品的白徽鸣和他九岁的儿子白靖炎也回到了木屋。
罄冉一天都欢欢喜喜,忙这忙那,现在一切准备就绪,望着一屋子忙碌的面孔,个个都是自己爱的人,心中更是欢快极了。此后这个仙境一般的地方就是她的家了,和她最爱的人在一起,世上再没有谁比她幸福了。
屋中置着的炭火炉上温着一壶清酒,已咕咕地冒出白烟,一屋酒香。饭菜上齐,众人也不按什么位次,纷纷落座。
罄冉拥在母亲身边坐下,刚要唤姐姐来坐左边,却是一个矫捷身影一闪,白靖炎眨巴着得意的双眸朝她吐了吐舌头。
“冉妹妹,炎哥哥坐这里极好。”
“什么极好,你长的丑,我要我姐。”罄冉恨恨说着,眼见罄蝶戏谑地望了她一眼已翩然落座。
“哎,冉妹妹这话就不对了。你看,你爹就坐在萝姨身边啊。我当然得坐你身边了。”白靖炎一本正经说着,还冲罄冉认真地点了两下头。
他的话引得屋中众人哈哈大笑,罄冉更是气得一脸郁郁。暗骂这死小子,真是越来越不要脸,越来越大胆了。要知道她加上前世的那份已经二十五了,天天被个不满十岁的小子调戏,想想就气闷。
“哈哈,靖炎的话没错,爹也看靖炎坐冉儿身旁正好。徽鸣,你看呢?”
云艺哈哈大笑,望着两个孩子的目光晶亮有神,直吓得罄冉一个哆嗦。他这爹爹不会这么快就给她定娃娃亲,包办了她的婚姻吧?看了眼身旁更加得意的靖炎,罄冉一阵苦闷。
“艺哥说的是,冉冉我可喜欢着呢。”白徽鸣也是畅怀一笑。
白徽鸣从云艺初上战场起便做了他的军师,二人在一起已有三十五个年头,同生共死岂止一两次?早就亲如一人,说话更没什么忌讳。
白徽鸣的妻子前年患病而亡,这两年他的身体亦时好时坏,云艺归隐,自是也要一起的。两人更是希望能亲上加亲,再加上白靖炎喜欢罄冉谁都看得出,虽都还是孩子,但大人们却有心,时常还开开两人玩笑。
罄冉狠瞪了靖炎一眼,生怕老人们再热心地说出更为吓人的话,赶忙哎呦一声大喝道。
“快些开饭吧,我都要饿坏了。今日云家,白家乔迁新居。我,云罄冉,谨以此酒庆贺大家乔迁之喜,以后这里一定要天天充满笑声哦。”小小的身子站起,说罢便倒了一杯酒,昂头就要喝下。
手腕一紧,却是身旁的靖炎抓住了她,嘻嘻一笑:“冉冉,你一小姑娘喝什么酒,这酒哥哥替你喝了吧。”
罄冉回头一看,大家不阻挡分明就是料定了靖炎会有此招,皆是啼笑皆非地看着他们俩。狠瞪靖炎一眼,罄冉身子一转空着的左手便击上了靖炎抓着自己的手腕。
哪知道靖炎似乎早知她有此招,手一松一挡便死死抓住了她袭来的右手,另一只手更是飞快夺过了她手中酒杯,尚未等罄冉回过神一杯酒便进了他的口中。
“冉妹,坐。我给你夹菜吃。”
罄冉气恼地望着他的笑颜,只觉有怒无处发。众人望着她透红一片的双颊又是一阵哄笑。
晚膳便是在这样的笑语延延中开始和结束的。
当月明星稀,四下静寂,罄冉躺在她的新床上,望着房中温馨的摆设嘴角的笑意怎么也抹不去。
墙上挂着爹新给她做的短枪,小弓,还有一把木剑。小桌上放着娘亲亲手缝制的棉衣,她枕着的狐狸毛软枕却是靖炎打了来,央姐姐给她做的。
这样的日子天天被无尽的爱包围着,五年了,罄冉却一直觉得是场美梦般。可这梦却是那般甜蜜温馨,绵长暖心。
想起前世的自己,没有父母的疼爱,唯和弟弟相依为命,最后连弟弟也离她而去。
罄冉简直觉得今生日日都泡在蜜罐里。她永远也忘不掉五年前当她重生成为一个婴孩时睁开眼睛看到父母那一刻他们眼中的慈爱,那种目光是她二十年渴望的,现在她终于得到了。
所以她能说话时候便迫不及待地表达着心中的感情,她说“爹娘,冉儿好喜欢你们。”
现在想起父母震惊的面容,罄冉仍觉得好笑。她吓坏她可爱的爹娘了呢!
想到这些罄冉嘻嘻一笑,只觉满心开怀,那里有什么睡意?眸光一转干脆推开窗户,翻身跳了出去。
不远处便是温泉呢,下午她便想去玩,可娘亲不允。那便现在偷偷去看看吧,她还从没在温泉里洗过澡呢。
女孩小小的身影宛若林间小鹿轻盈跳脱,很快便消失在了夜色中。此时的她尚不知就是她的一时兴起救了自己一命。
直到多年后,当女孩成长婷婷少女她依旧在想,倘若那晚她没有离开木屋,是不是如同那些她深爱的人一般葬身血海火光之中了。
她悔恨过,悔恨自己不能同深爱之人一起面临死亡。只是后来她恍然明白,那些她深深爱着的人,那些爱她深深的人。他们定是希望她好好活着!并且认认真真,开开心心地活着,带上他们的那一份轻松地活着……
僻静的松林,郁郁静默,轻风微微拂过,吹开一处松香,不远处的温泉叮咚打着拍子。
罄冉跳跃在松树间,望着不远处月光下微微起着水光,雾气弥漫的温泉乌黑的双眼愈发晶亮了。扔下方才跃起时随手扯下的松枝,施展轻功便飞掠而去。
说来这身体遗传真的不错,学武特别快,加之她又有着前世的记忆。理解力、感悟性自是不同一般小孩,再加上这具身体承袭了母亲的聪明,记忆力特别强。罄冉虽说才不满六岁,但说起来从睁开眼睛起就在接触武功了。
一开始是她感兴趣,常常被母亲抱在怀中看英俊的爹爹舞枪弄棒,竟发现那些招式看上几遍就能记个差不多。那时候的她还是个不会跑的小婴娃。
打从三岁起有一日她突然心血来潮在父亲练武时跟着动了几下,发现父亲竟异常高兴,当即托起她高高抛起空中,乐得哈哈笑。于是罄冉便开始了她的练武生涯。为了父亲开怀的大笑,和他眸中的光彩、骄傲、宠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