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里面很静,大家都屏住了呼吸不说话,有人担忧的看着无邪,有人哀怨的看着她,更多的是嫉妒到几乎发狂的目光,很不能皇上立刻下令杀了她才痛快。
“邪儿妹妹真的是好玩。”一个爽朗的声音打破了大厅里透露着诡异的气氛,无邪转过头来,不禁乐了,陈君玄从他的座位上站了起来,径自走到无邪的身边,拉着她的手,跪了下去。
“大伯,玄儿从来都没有求过您,今日是新年,玄儿接着今天的喜气向您讨要一个人情,不知道可以还是不可以。”
无邪被他拉着跪在地上,心里好笑,这个小毛孩子,大概是怕她被皇上责罚,想要请求皇上饶恕了她,天知道,她才不怕皇上惩罚她呢,不过,陈君玄一片好心,她也不好多说些什么。
“玄儿有什么请求,直接跟大伯说了就好,不用行礼的。”皇上在上方也温和了脸色,伸出手虚扶了一把,磁性醇厚的声音听的每个人的心里都好像照进了三月的阳光一般,暖洋洋的,一边的韩若泰也送了一口气坐了下去。
“不了,玄儿还是和邪儿妹妹跪着说好了。”无邪想要站起身来,陈君玄硬是拉着不让她起来,无邪没有办法,只好陪着他跪着,谁知道他下面说出来的话让大厅里的所有的人都倒抽了一口气。
“大伯,玄儿自从见到无邪妹妹以后,就对她一见倾心,玄儿考虑再三,乘着今天大家都在,请大伯把无邪妹妹赐与我为妻,我陈君玄当着这里所有人的面发誓,今生有无邪妹妹相伴,我必不负她。”陈君玄说着以头触地磕了下去,无邪僵硬着身体跪在那里完全反应不过来,天知道,她一直都是把陈君玄当成是小孩子的好吗?谁知道会出现这样一个乌龙啊?
当陈君玄的声音一落,坐在上方的皇上双手紧握,温和的面色骤然变得铁青,烧着炉火的大厅本来还是暖呼呼的,在这一瞬间,气温仿佛降到了零下,韩若泰面上的担忧更深。
陆渊眼看着无邪,放在桌子上的手微微的颤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胸口起伏不定,他一直都以为无邪是他的,只要他复国成功,一切都将不再是问题,但是现在事实证明,恐怕还没有等到他复国的那一天,无邪早就已经嫁作了他人妇。
放在桌子上的手骤然的收紧,灿如星子般的瞳眸里闪动着危险的光芒,对,他现在很弱,但是他不相信自己会永远的这么软弱下去,终有一天,他会有能力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端起面前的酒,仰头喝了下去,洒出了些许,落在了素净的衣袍上,迸射着怒意的目光却始终看着跪在地上的无邪的身上。
莲妃坐在皇上的身边紧张的看着陆渊,她真的害怕他会不顾一切的冲出来,能够坐在皇上的身边,对于生存在皇宫里的女人们来说是无上的荣耀,但是她今天真的后悔没有坐在陆渊的身边,要是他一时忍不住脾气的冲了出去,那她所有的部署都将变得不再重要。
韩若泰苦笑着闭上了双眼,这么些年来,他一直都在探听着无邪在宫里的生活状况,总希望能够在她需要帮助的时候出手帮助她,可是,到头来他才发现,等在她真的需要帮助的时候,他竟然根本就帮不了她。
比起瑞王妃的慌乱,瑞王爷倒是冷静许多,沉稳如他,笑看了眼面色冷冽的皇上,重新又把目光放在了无邪的身上,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真是个老狐狸,无邪的心里暗暗的骂了一声,真的不明白,那样的一个爹,是怎么生出陈君玄这么一个耿直的孩子的。
无邪看着上方眼中滚动着怒意的皇上,从容的站了起来,掉转身往外面走去。
“无邪妹妹,你怎么走了呀,大伯还没有答应我们的婚事呢。”跪在地上的陈君玄急忙抓住了无邪的手,面带哀求的说。
无邪神色复杂的看着他澄澈的双眼,她是皇上养在身边的花,皇上等了多年,就等着她长大的那一天好亲自采摘,那样的他怎么可能容忍有人染指,陈君玄不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她耿无邪却不能也跟着犯傻。
答应了他,就等于是杀了他,等到陈君玄遇见为难的时候,就算他是瑞王爷的亲生子,为了得到江山的霸业,恐怕他也不会救他,答应他,等于是杀了他,拒绝他,等于是救了他小命一条,这个其中的厉害关系,无邪的心里明明白白。
陆渊面上的表情也慢慢的回复了平静,他本来就不是一个笨人,稍微的分析一下,不难分析出这个其中的厉害关系。
无邪手中用力,把陈君玄从地上拉了起来,委婉的说,“无邪非常谢谢小王爷的厚爱,但是,小王爷,只做无邪最好的朋友不好吗?”
“但是……”陈君玄刚想要开口,无邪抬手做了一个阻止的动作,声音轻柔的说,“小王爷,你本是皇亲国戚,金枝玉叶之身,婚姻大事,还是回去问问瑞王爷的意见吧,要是到时候瑞王爷还是认为你可以娶无邪,那无邪必定非你不嫁,可以吗?”
她相信,虎毒不食儿,等到陈君玄回到家以后,瑞王爷一定不会任由他胡作非为的,那些自然也不用她耿无邪来操那份心。
“皇上,无邪有些不舒服,先行告退。”无邪对着皇上福了下身,在转身的瞬间,对上了韩若泰担忧的眼神,无邪愣了一下,也对着他福了下身。
站起身时,无邪发现韩若泰的双眼含着泪水,心酸而复杂的看着她。
韩若泰是久经沙场的将军,本是一个铁血男儿,要说他的眼泪对无邪一点感受也没有,那是却也不可能的,她的心是很冷,但是还没有做到铜墙铁壁完全不为外界所动的程度。
有感觉又怎么样,没有感觉又怎么样,到头来还不是一样吗,她想要报仇,就不能有心软的那一天,复杂吗?也许人本来就是复杂的结合体吧。
“邪儿这么快就要走吗?”皇上高高在上的声音从上方传了下来,无邪不明所以的回头看着他,皇上从上方的位置站了起来,缓步往无邪的方向走了过来。
定夺的双眼直直的看着无邪,无邪的心里突然的不安了起来,每次皇上只要有这样的眼神,就一定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他该不会当着所有人的面为难她吧。
皇上走到无邪的身边,不容拒绝的拉过她的手,一缕寒光从陆渊的眼中一闪而过,他也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不应该生气,也知道就算自己生气了,也帮不了无邪,反而会增添很多的烦恼,但是他却怎么也没有办法管的住自己那颗紧张跳动着的心。
无邪悄悄的看了他一眼,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现在她的年纪还没有及笄,她就不相信皇上还敢当众宣布封她为妃。
“这里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朕把无邪带在身边,为的就是有一天她能够做朕的女人。”皇上环视了一下四周说,陈君玄看着无邪的双眼瞪的好大,他一时无法接受的看着她,然后又把滞愣的目光投向了皇上。
陆渊冷冷的一笑,藏在袖子里的手握紧了几分,面上却一点表情也没有,这里是天朝的皇宫,不是他辰月国的皇宫,他必须要处处小心,才能保住他项上的人头,也只有保住了他的一条小命,他也才有机会保无邪平安。
“皇上。”韩若泰从位置上站了起来,这里谁都可以不管无邪,但是他不能不管,因为她是他结拜弟弟耿义民唯一活在这个世界上的骨肉了呀。
“所以,朕在这里宣布,无邪被正式册封为邪妃,位居四妃之列。”皇上没有理韩若泰,而是径自说出了自己心里想要说的话。
“皇上?”韩若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陆渊手里的杯子‘啪’的一声掉落在地,那破碎的声音在这个几乎可以听见呼吸声的大厅里久久的回荡着。
莲妃满面的担忧,她到不是多担心无邪会怎么样而是担心她的儿子在关键的时候能不能懂得割舍,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里,他要是就连这么点事情都不知道隐忍,那么,复国的事情也将会变得遥遥无期。
有宫女走了过去,把陆渊面前破碎了的杯子给打扫走,重新给他换上了杯子,然后满上了酒,躬身退了下去。
陆渊面上含着温和的笑容,端起面前的杯子,轻抿了一口,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样,只有无邪和莲妃知道,他是在极力的压抑着自己,要不然,依他的脾气有可能早就跳了出来和皇上拼了个你死我活。
他终于慢慢的认清了眼前的形式,也慢慢的长大了,无邪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感觉到自己被皇上握住的手紧了几分,抬起头,撞进他波涛汹涌的双眸,那样暴怒的双眼让无邪知道,她和陆渊的很多事情他都是知道的,也许,就算今天没有陈君玄这么一出,他也做好了准备立她为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