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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布网者(3)

在1944牟2月24日,吴在新到山区营地接林谋盛下山,莫清开着有夹层的汽车在山下等候。他们安排林谋盛居住在怡保郊外一英里处的华林街一座旧洋房里。吴在新和屋主商谈租屋时,宣称林谋盛和他是叔侄关系,来掩人耳目。

林谋盛下山住进怡保华林街的旧洋房后,就可以就近指挥山下的活动了。几天之后,他召集全体市区工作同仁李汉光、龙朝英、余天送、陈崇智、吴在新开工作会议。林谋盛首先报告与马来亚人民抗日军两天会议的结果。这个会议完成了联合敌后抗日武装力量,签订了军事协定且不涉战后政治问题。目前,他们最重要的工作就是要把电台架设起来。陈平答应会尽最大努力,但是抗日军地下交通网最近受到日本军队的严重破坏,因此行动变得迟缓。他和大家讨论了通过他们自己的渠道把无线电台运到米罗山的可能性。经过讨论,大家觉得要把这样大型的机器设备从红土坎运到米罗山,靠他们的力量是无法完成的,只有依靠游击队的地下交通网。林谋盛强调了和马共游击队交往中的注意问题。一是不要和他们争论中国大陆政治问题,因为对方都是一些非常激进的分子,非常仇恨国民党。还有在和游击队人员一起工作时,不可搞特殊化。在山上的谭显炎轮到站岗时不愿意去,说这不是他的任务,结果搞得游击队很反感。这样做是不对的。

李汉光发言表示邦咯岛不宜继续担负接潜水艇工作。在八个月,这里做了很多次接潜水艇的工作,岛上已是谣言满天飞,又有可疑的商号“昭南造船厂”出现,这次龙朝英接不到约定的潜艇也是令人不安的现象。他建议马上得另立新的接潜水艇据点,代替邦咯岛的工作。他个人认为需要经费,所以会留下一袋金币。吴在新也介绍了怡保建益商栈的情况,正在积极争取做向槟榔屿日本海军供应粮食和蔬菜的供应,这是打入敌人内部的好机会,可是需要一笔资金才能拿下这个投标。会议讨论的结果认为目前资金短缺问题十分迫切,在印度总部方面支援不稳定的情况下,只能在当地筹措经费。林谋盛提出自己前往新加坡请当地好友出资相助,但是所有人都认为这样太危险,因为林谋盛在新加坡是名人,很容易暴露身份。最后会议决定派吴在新往新加坡去进行这件艰难的工作。

1944年2月13日接潜水艇的工作失败后,除了眼前的经济感到急迫之外,后续潜水艇的接应也就充满了变数。另一个不好的苗头是,日军已经侦察到了136联军登陆马来亚人员的动向,在沿海交通要道加驻检查站,查验可疑分子,阻断进入山区道路。在这个非常时期,林谋盛下令暂时停止情报间谍等活动,观察形势发展,等候新的指示。

几天之后,陈崇智从山上的戴维斯那里带来一封密信,说根据预定的时间表3月16日将有潜艇到来。对于内外交困的林谋盛来说,这无疑是个大好的消息。他立即通知龙朝英去做好接潜艇的准备。虽然李汉光已预警邦咯岛的接应站可能在日本人监视之下,但这个时候林谋盛别无选择,在新的接应据点还没设立之前,只得再冒险一次。

龙朝英还是驾着蔡群英的帆船和两位船夫出海去接潜水艇。由于上次没接到潜艇他的心情特别急切。考虑当时季节气候海峡有较大风浪,他比所需的时间提早一天,即在三天前就出发了。十五日早晨,帆船还未到达约定的PukihJarak岛海域处在邦咯岛南方海面时,有一艘带有红十字标记的七千吨大型日本伤兵船经过。之后不久,海面上忽然升起一支杆状东西,在帆船旁划过。帆船上的龙朝英看清楚是潜水艇的潜望镜,它时远时近,升起又沉入海水中,像在观察的样子。龙朝英认为这一定是联军的潜水艇,它之所以一再观察的原因可能是帆船比约定的时间提早一天到达了,而难以确认是否是自己人来接应。因此,龙朝英就像过去一样在后船桅杆上挂起了约定的红毯子,自己则站在船尾甲板上让潜艇内的人辨认。但潜水艇的潜望镜,仍不断的升起和沉入海水中。这样的动作与以前不一样。因为以前潜望镜看清楚目标后,就不会有升起沉下的动作了。到了晚上,海上静悄悄的,潜水艇并没有浮出海面。龙朝英开始的时候只是觉得非常失望,可是突然一个恐怖的念头出现在他脑子里:莫非水下的是日本人的潜艇在搜寻联军的联络线路?不过他还是怀着一点希望,因为接头的时间是第二天,而且地点也还不是在这里,所以就继续扬帆赶往指定的PukihJarak海域。然而他等了一天一晚,还是未见潜水艇出现,只好在失望中将帆船驶回邦咯岛。

龙朝英上岸后,即到怡保向林谋盛报告经过情形。林谋盛根据龙朝英的报告并结合先前李汉光所说的情况,觉得问题严重,邦咯岛已不是安全的地方。他决定提前另立接应潜水艇的新据点,放弃蔡群英的帆船。他从应急资金中取出日本军用劵四千元交龙朝英带到邦咯岛,交给李汉光去购置新的帆船,并将危急情况告知李汉光。龙朝英按照指示前往邦咯岛办好了事,在李汉光处借住一晚,于3月21日回到红土坎再赴怡保,向林谋盛报告办理购置帆船情形和知会李汉光的经过,随后携林谋盛信函进米罗山区见戴维斯,并向他报告此次接潜水艇失败的经过。龙朝英运气不错,在3月21日这天离开邦咯岛。3月22日,邦咯岛就被大批日本军警宪兵包围了。他要是晚走一天就是插翅也难飞了。

事实的情况是这样。龙朝英在海上发现的那神秘潜望镜的确是是日军潜水艇的。日本海军这艘潜艇在水下护送伤兵船时在水底下仔细观察到龙朝英的帆船的奇怪行为,就把这帆船形状、编号、出现的时间和后桅上奇怪的红毯子等等情况都报告给日本特务机关。日本人根据这些情报,派一组警探连同海关人员前往邦咯岛调查户口和船只进出港口记录,查得这只帆船是邦咯岛蔡群英名下的。其实在这些事之前,日本宪兵队和暗探早已深入邦咯岛,那“昭南造船厂”便是他们的工作站。表面上他们和蔡群英李汉光是邻居交际,暗中却在察访他们的工作对象和目的。他们之所以一直没有惊动李汉光,目地是想放长线钓大鱼,准备一举摧毁联军在马六甲海峡活动的潜水艇,同时一网打尽联军登陆人员的间谍网络。

后来的情况表明,日本人其实早在136特工人员登陆马来亚之初就开始了秘密追捕行动。为此他们专门从“昭南”(新加坡)调来了一支反间谍的宪兵队来专门对付登陆的联军特工人员,为首的人是一个叫石部野四郎的军士长,那家“昭南造船厂”就是他们开的。日本人最早得到的消息是安顺一带的马来人农村报告有英国人和华人的武装队伍在夜里经过,向怡保那边行进。日本人即在路上拦截,并发生遭遇战。后来,日本人又接到报告昔加里的山上发现有人扎营的痕迹,还有人在沙滩上捡到埋在沙里面的奇怪的橡皮舟。种种迹象表明马来亚境外的英国人和华人特工已乘坐潜艇成功登陆,而且正前往中央山脉地区和马共游击队会合。经过半年多的跟踪和监视,日本人决定开始收网了。

1944年3月21晚6点钟,红土坎渔业组合副组长亚梄来找蔡群英,先是称怡保渔业组合长正在红土坎想找蔡群英谈话,约在对面港口“直落羽摩”处相见,请立即起程同去。蔡群英觉得蹊跷,问亚栖为何如此急迫?并表示自己不愿赴约。亚梄不得已只好明说是昭南宪兵队长石部野四郎要问话。蔡群英心中慌张,觉得为何昭南的宪兵队长要约见他?莫非事情已经败露?但这个时候他还心怀侥幸,觉得自己和李汉光做的米粮生意有日本人的许可,岛上的居民亦可作证他们生意的清白。他觉得日本人找他很可能是为前段时间有本地的抗日游击队上岛挨家派捐的事,这件事岛上的警察局治安会都知道,而且几乎岛上的每个商户都被派过。这种特别捐其实带着胁迫性质,谁也不敢得罪游击队。日本人要是追究这事也只能是个末等小罪。同时他觉得日本人派了一个渔业组合的同行礼貌邀请,应该是不会有凶险的事,所以最后觉得可以应付。临走之前,他还把日本人召见之事告诉李汉光。李汉光心知不妙,但仍安慰蔡群英放心,只管前去不会有事。蔡群英还嘱咐妻子和女儿将有关违法的物证收藏好,以防止日本人的搜查。做好了这些事,蔡群英就跟随亚栖坐船前往红土坎去见石部队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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