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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百灵岗三方会议(2)

这个时候,林谋盛在水底下的潜望镜里已经看到了挂着红毯的渔船。林谋盛和庄惠泉一行人在1943年10月25日登上潜水艇出发,于11月1日提早一天抵达约会的九屿岛(SembilandIsland)海域,巡视一周,没有看到接应的帆船。在水下默默等了一夜,天亮后潜艇一边以潜望镜观察,一面在九屿岛海域兜圈,终于在中午时分看到有艘帆船驶过海面。经潜望镜仔细观察,看到船后桅杆上挂着红毯子,船尾一人头戴草笠,身围沙龙(沙龙是当地人围在腰部,长及膝下的花布围巾)。这是约定的信号标志。潜水艇驶近帆船,林谋盛从潜望镜里看到了龙朝英站在甲板,就放心确认了。而帆船上的人看到潜望镜来回行动,上下升降,知道是潜水艇在观察情况,就准备等晚上开始接船行动了。

入夜之后,陈平在渔船上等候着,终于看到了一个巨大的钢壳浮出了水面,在月光之下发着亮光,距离在波浪中摇晃的渔船只有100米左右。陈平勉强看见了一条橡皮艇从潜艇上的平台放到海面,一个水兵的影子进入了橡皮艇开始向渔船划来。橡皮艇靠到了渔船,艇上的人爬着绳梯上了渔船。他和船上的人员对上了暗号之后,陈平、龙朝英两人下到了橡皮艇上划向了潜水艇。

陈平登上潜艇之后,首先见到两个英国军官方纳和哈里森,然后他会见了陈春林(林谋盛化名)。相互作了自我介绍后,陈平把戴维斯的密信交给了他。林谋盛看过信之后即表达了自己要登陆和戴维斯他们会合的决定。那两个英国军官也表示要登陆,因为他们是无线电台操作员,这次他们带来的B—2电台只有他们才会操作。英国和中国重庆方面对开通马来亚敌后电台一事期待已久,因此他们必须跟随电台一起登陆。陈平在尽量做到礼貌之下坦诚地拒绝了他们的要求,解释眼下的情况一个白人的脸孔要通过日本人的检查站几乎是不可能的。他唯一能接受的只是带林谋盛上岸。到最后,两个英国军官也无可奈何同意了他的看法,并把新型B—2电台的最基础操作方法教给龙朝英,让他再传授给已在米罗山的无线电操作员梁元明。

据庄惠泉后来的回忆说:在这次坐潜艇出发前,林谋盛刚刚做过痔疮切除手术,所以定下让庄惠泉登陆。林谋盛事先还嘱咐他登陆后要留在山区工作,千万不要贸然进入市区。但是由于戴维斯指名要林谋盛登陆,林谋盛便临时改变了安排,决定自己登陆。这次登陆时带上岸的物资很多,大致情形如下:大量的现钞和金条,B—2型无线电收发报机两组,机用蓄电池两只,手摇发电机两部,手提轻机枪七挺,45和35毫米手枪各二十支,各种子弹五千多发,药品一批(内有治疟疾的特效丸奎宁五千粒,因为山林中易患疟疾)。

潜艇又沉入水中消失。林谋盛跟着陈平登上帆船,向着霹雳河的河口开航。陈平和林谋盛坐在甲板上开始交谈,水面上有许多小渔船打着渔火穿织而过。陈平起先对林谋盛的身份不大了解,随着交谈的深入,他开始相信林谋盛是国民党的中坚分子。林谋盛谈起了中国国内的形势和蒋介石的抗战政策时,表示了对重庆政府领导者的赞赏。陈平那时没去过中国,对于国内的抗战形势也不是了解很细,所以请教他延安的红军在抗日战争所起的作用和地位问题。林谋盛认为延安方面没有正面和日本人作战的能力和决心,他们只能在小规模的范围内开展一些游击战争。而这些游击战比起国民党军队在全国范围广阔的正面战场所付出的牺牲是不成比例的。当陈平觉得和林谋盛的交谈已变成了林谋盛的说教,他开始了沉默。这是他的一贯做法,不和喜欢说教的人去辩论。林谋盛说了很多,当他发现无法使得陈平转变想法时,他就不说了。从那之后,陈平再没见林谋盛和他谈论任何政治问题。

第二天一早,帆船停泊在河的南岸。船上的客人坐着小舢板沿着小溪到了僻静处一个渔民的小寮屋,在这里度过一天。陈平这时再次面临着无线电台的运输问题。虽然这次的B—2电台体积比上回的小了很多,但依然重达400磅,难以用人力运输。如果用汽车装运的话又怕遇上检查会被查出。所以陈平只得安排人把电台设备暂时先埋在红土坎一个可靠的游击队支持者家的后院。待他想出办法来后再把它弄到米罗山去。

陈平次日早上和负责运送的出租车司机在接头地点会合,开始向内陆行进。一路上经过市镇时尽量绕行过去。陈平请林谋盛不要再说那些为国民党宣传的话,遇到日本人检查时即出示事先准备好的身份证件,只管微笑不说话即可。

陈平全程亲自护送林谋盛一路穿越日本军警哨站,安全到达了米罗山下。进入山区前,在一位抗日联军人员的亲戚家中住了一晚。次日一早,就由向导员带着向山里行去。途中遇到几次大雨,山洪冲塌了崎岖小路。第二天终于抵达山上总部与大家会合。

谭显炎在后来的回忆里用他惯有的文艺腔描述了林谋盛的到来:外面细雨霏霏,我们正在默默地吃着饭,忽然一个身穿唐衫、面黑身瘦、帽子压得低低的人出现在门前。我们猛然站起来,那不是我们熟稔的林区长吗?大家冲过去围拥着他,七嘴八舌向他问这问那。他告诉大家重庆政府对我们部队在马来亚的表现十分满意。大家听了士气更加高昂。自从林区长来了之后,大家精神抖擞。同志们因年轻气盛,时常斗嘴闹意气。但经林区长片言劝解,无不认错改过。林区长处事公正,胆识过人,大家对他十分信服。

林谋盛到达了百灵岗营地之后,英国人立即提出要会见马来亚共产党的最高领导人,进行谈判,签订军事合作的协议。陈平立即派交通员去把一封信送到马共总书记莱特的手里,陈平知道这个时候莱特应该是在新加坡,但是几个星期过去了他还是没有收到莱特的回答。

随着时间过去,英国人开始变得焦急起来,而且开始怀疑陈平是否封堵了他们和马共高层的联系。陈平解释说马共游击队现在使用的通讯渠道完全是依靠交通员人工传递的。日本人也早就知道了这一点,把游击队的通讯线作为重点目标打击。所以游击队被迫采取绕道的办法来躲避日军的拦截,这样就无法避免地会推迟时间。

经过一个多月的等待,陈平终于等到了从总书记那里来的回答,称他在十二月份会安排到霹雳州一趟,亲自和英国及重庆方面的136部队谈判。到了十二月份,总书记莱特果然乘坐着一辆黑色的奥斯汀轿车如约而来。陈平以前只见过他一次,因为想见到他是很不容易的事。他一直在新加坡,据说住在一座豪华的官邸里,很奇怪他为何住在日本人眼皮底下还能安全出入。陈平很快发现莱特正在生病,他的呼吸短促人很消瘦。他们见面的地点是在山下一个游击队控制的村子里。在警卫人员的保护下,他们开始向英国人和国民党人所在的百灵岗营地攀登。这段路程通常在两个小时光景,可是莱特由于身体虚弱每走上30分钟要停下休息一会儿,所以多花了很多时间。其实莱特一方面在恢复体力,一方面也在聚集能量镇定精神以对付即将开始的谈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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