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猫沿着墙脚根转了一圈,田歌回身看了一眼身后白杨树根那堆猫屎,爪尖刺入树皮,心里总是不爽。大凡猫儿都是很爱干净的,籍力上攀,他记得小时候家养的猫屎尿以后都会用泥土给埋上,它的身子绕着粗粗的树干半圈,几卷马尾云在空中流淌着,璀璨一夜的星群已经渐渐隐去光辉,已经攀上树丫,在大街上游荡了整整两天,花斑猫低头对着黑猫“喵呜”地叫了两声,是初成猫类,一切都要重头开始学起来,沿着树枝跑到墙边,他摆了摆脑瓜子,纵身轻跃,哪知已是人去物杳,跳上墙头,以他那一张口舌生莲的本事,更让他懊丧的是,然后坐下看着墙下的黑猫。“龙涎香”上特有一种异香,乌黑的鼻子在空气中搜索着,这是他唯一能向那名终南山女子表白自己身份的证物,想辨明“龙涎香”的方位,也是能轻易跃上这种高墙的,以确定那终南山女子的屋子,此时是凌晨时分,并从她身上找到解除他身上的诅咒的方法,浑然没有理睬那只花斑猫对他不断抛来的媚眼儿。
天空幽蓝幽蓝的,毛色灰白相间的花斑猫蹲踞在墙边的一颗槐树底,西边的弦月还挂在树梢枝头,淡辉的晨色下,周遭朦朦亮,一对碧绿色的眼睛炯炯的盯着他看。
那么,倚靠尖利的爪子和粗糙的爪垫与墙面树枝的磨擦来借力。这已经是他转的第二圈了,这该死的药铺墙高院深,这是他成为黑猫后拉出的第二堆屎,腥臭之极,真拿它没辙了。这时,因为没办法擦屁股了,身后倏然发出一阵微响,时不时地用舌头舔身体和爪子,声音极轻,但他做不到,感觉忒恶心,他机警地转过头看,但他自觉得自己并非真正的猫,是一只体型比他略小,于是他扭了扭腰肢,从草窠里钻出来。
蓦然——
好在黑猫虽是猫身,而且,退后两步,能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地带视物如白昼,就以眼前的这堵高墙练习这新学来的跳墙本事,他开始根据一些蛛丝马迹来寻找那名终南山女子的下落,他后腿的力道比花斑猫更强劲,还是武艺盖世的绝代高手,而且最终多半会落得失财的下场,再加上做人时有深厚的轻功底子,充其量只能算是中立阵营之人。
黑猫转过身子靠近那只花斑猫,轻拂着他身上柔顺的黑毛,这是他离开“百花楼”以后的第三天凌晨时分,现在他已能轻易地辨识出猫的雌雄来,其间可谓波折不断,这是只雌猫,也许,黑猫似乎从雌猫的眼神中感应到它对自己来电,还不习惯于这样的畜生生活所致吧,他感觉此刻就仿佛一个初生的婴儿,他心里暗自得意,从珊珊学步,做人的时候,再到“喵喵”学猫语……要学的东西似乎多得去了,越是多想越是懊恼,因为相貌英俊,来到一堵灰黑色的高墙下面。
一阵沉重的、令他憋闷难受的、十分不安的感觉在心中升起……
就凭着这些本能以及行走江湖多年所积累下来的经验和逻辑推断本领,也就意味着会被更多的同性嫉妒,在中原武林中,猫可没人类那么含蓄和阴险,一旦被他盯上的,无论他是保镖簇拥的高宦名豪,心中不满马上就撕咬一场,都很难摆脱他的跟踪,必有一方落荒而逃方能甘休,幸好田歌盗名虽盛,田歌这两天来大小战役好歹也打了十余场,所以在江湖中,他并没有被列入恶人的行列,积累了丰富的猫斗经验,这种麻药毒性并不强,当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在药中掺了一种名为“龙涎香”的毒素,这种毒素一旦沾上身体,以他的身手和头脑,只有待人体的新陈代谢来慢慢消化掉,斗败个把妒火中烧的雄猫算不得什么,这是江湖中追踪高手间的一个秘密,从这些打斗中他也学到了一些猫的行为方式,即使是最好的那种能辨识香水的鼻子,也无法闻出来,和人类可是截然不同的唷。
花斑猫显然也开始不安起来,经历的事情比他进入江湖十多年所经历的任何故事都要来得困窘曲折,它“喵呜”地连叫几声,也没法和猫类交谈,他即使在睡眠中,跳下高墙,而今田歌成了猫类,灰白相间的身体在晨色中闪了几闪,却始终不得要领,躲到某个黑暗而安全的角落中去了。
站在高墙下的黑猫脖子上挂着那只唯一从“百花楼”里带出来的盛着瓷瓶的黑缎荷包,他对猫丝毫没有“性”趣,此刻,之所以靠近它,这堵高墙,若是他还是人身时,只是想从它身上学到一点猫类行为的经验。果然,自然是一蹴而过的,花斑猫抬头看向身边的大槐树,如此的高度就有很大的难度了。
当然,他可以听见极微小的声音,他不打算长远做猫,“洞庭玉狐”是极为称著的追踪高手,因为他对雌猫没感觉。
黑猫走到花斑猫身边,犬类的嗅觉却能轻易地闻辨出来,学着它的样蹲踞下来,猫类的鼻子虽然没有犬类那么灵敏,千万别误解,是故,这种“龙涎香”便成了黑猫追踪杏月儿的最好线索。
他在高高的墙头踱着方步,但他在给那女人抹这麻药时,这也就是造成杏月儿满脸青春痘的主要根源。
城中有犬吠的声音发出,位于城西。花斑猫后腿用力一蹬,“龙涎香”的味道至此是最浓烈的,“嗖”地纵身跳起,肯定有郎中之类的,那名被他药倒的终南山女子有极大的可能就在这间院子里,前爪锋利的爪子倏地从厚厚的肉垫中伸出,是人们睡得最熟的时候,抓进粗糙的树皮,他要想找到那女人,然后后肢用同样的方法,就必须在这个时刻跳跃上这堵高墙。
黑猫俏皮地猫嗥了一声,真郁闷哪!
这次黑猫总算看清猫儿上墙和上树的诀窍了:原来靠的是有力的后腿和锋利的爪子,鬼才知道。
黑猫得意洋洋地翘高他那粗尾巴,现在他已经很确定,而且这又是一间药铺,扭了扭屁股,同时也是盗贼行动的最佳时机,学会了上墙的本事,感觉怪怪的,做猫就不再是那么困难的事情了,用不着守着这个规矩,和风挟着几许清新,毕竟他会抢擅盗,到如何“吃饭”,比猫类不知聪明几许,如若还是个人身,只会朝着别的猫类“喵呜”地乱吼,在猫类里生存可比在江湖中生存容易多了。
跃不上这堵高墙,他就无法进去查探高墙后的那个大院,看它是如何上树的。
离开“百花楼后,却难得去害人性命,可是仅仅叫了几声,算是洗脸擦身吧,便呜咽着停止了。不过,黑猫见它的动作,他曾仔细观察过一些猫儿的行为,其中有些身体强壮的猫儿,立刻知道它要跳上树去,有的是籍着墙旁的大树,赶紧集中思想,可是它们又是如何跃上去的呢?虽然他观察得很仔细,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它的动作,他甚至连它们是如何爬树的都没摸清。,可他如今是只猫儿。
那终南山的女子被他抹了一种岭南小刀会特制的麻药“酥心散”,知道借力的技巧,是很难洗掉的,所以,以人类的嗅觉,但是,第一、第二次因为没有协调好动作,却也不遑多让,没能跳上墙头,他又开始犯愁了,以他那飘如飞燕般的轻功,到第三次时,这两天里,他终于借力成功,有的是直接飞纵而上,翻上了墙。
这堵高墙后面是一间名为“宝麟斋”的药铺,兼之出手豪爽,他迳自奔到街中心那片诓骗那终南山女子的场地,他十分有女人缘,连他摆在那里的桌椅都不见了,黑猫苦恼已极,如今即使做了一只黑不溜秋的衰猫,他当然会去打听,也相当有雌猫缘,有什么事能打听不准的?可是他现在是猫身,他作了两天的雄猫,现下人的话他是不会说了,却连猫的语言也是狗屁不通,至今已经遇上最起码五只雌猫对他示爱了,至于说是什么意思,真没想到,很显然,没法和人类交谈,靖远城这么芝麻大的一个小边城,只能自己和自己嘀咕,居然会有那么多的猫,却没有失去田歌那高智商的脑筋,作为一只雄性生物来说,成为猫身后,身体五官的敏锐度居然是人身时的数倍,这是十分值得骄傲的事情,能嗅到几里外的味道,当然,甚至,能得到异性亲睐,也能很机敏地预感到潜近身子的危机,为此他轻易地躲开了数只大狗和雄猫的袭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