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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变化(2)

可正因如此,当神魔之饰的力量不能发生作用时,两人间的差距就立刻明显起来。在亚斯尔看来,莲娜只是一个乔装优雅的村姑,而蒂娜,却有着高贵的气质,和一种说不清的吸引力。他忍不住时常偷偷看她,每次都能从她忧郁的目光中,她缓慢的动作中,读出一些属于高贵者的味道,那些,是从小就生长在贵族大院中,受人伺侯惯了的娇小姐们所不具备的。

午餐过后,莲娜邀请亚斯尔陪她到花园里走一走,亚斯尔同意了。在莲娜的眼神示意下,领主并没有跟随,然而蒂娜却对妹妹不断飘来的目光视而不见,硬是跟着他们,一起到了花园。莲娜皱紧了眉头,在心里埋怨姐姐太不识趣,可表面上又不好发作。

“我很喜欢午后的花园。”莲娜一面在花园中漫步,一边微笑着说,“这些美丽的花儿,争相在太阳下展现自己的美,是多么美妙的画面呢。”

“蒂娜小姐怎么看?”亚斯尔向跟随在莲娜身后的蒂娜问。

他怎么会知道姐姐的名字?对了,方才在餐桌上,他好像问了一位男仆什么话,难道就是在问姐姐的名字?

莲娜的心忐忑不安,看了看姐姐,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嫉妒的情绪。

他为什么要问她的名字?每一个见到我的男人,都不会问姐姐的名字,他为什么要问姐姐的名字?

“我么。”蒂娜觉得,这是一个和亚斯尔建立可以互相沟通关系的机会。“我比较喜欢傍晚时分的花园——中午的阳光太烈了。傍晚时就不同,那时晚霞映红了大地,映红了天空,这些美丽的花儿在红色霞光中,随着微风而轻轻摇摆,就像是在舞蹈一样。大地即将陷入岑寂之夜,而这些花儿,则在黑暗到来前,用自己优美的舞姿,向太阳做最后的告别。”

“太美了。”亚斯尔感叹着,“听你这样说,我都有再看一看傍晚花园的冲动了——虽然从小到大,我已将它看了无数遍。”

嫉妒之情,在莲娜心中愈演愈烈。

“您这样说,让我觉得有些难为情了。”蒂娜的脸果真有些红了——她也是一个正常的女孩子,遇到英俊而气质潇洒的男子,自然也会有些动心。

“我曾经画过一张傍晚的花朵,您要不要看一看呢?”

“荣幸之至。”亚斯尔深深地鞠了一躬。

于是行程就由花园漫步,改成了在房间中对画的品头论足。莲娜坐在一边,看着姐姐和亚斯尔两个人滔滔不绝,心中嫉妒得发狂。她也很想凑过去,说些什么,但姐姐和亚斯尔口中的那些话仿佛天书一样,让她觉得迷糊,她一句话也插不进去。

晚餐时,莲娜低着头,没有一点胃口,当亚斯尔用完餐后,提出邀请蒂娜一起去观赏傍晚花园时,她却以身体不舒服,想要姐姐陪自己早些休息为借口,让蒂娜推掉了这次邀请。

“姐姐,你的画真的有那么好吗?”回到卧室,她由女仆伺侯着换上了睡衣后,突然冷冷地问蒂娜。

“当然没有那么好,只是亚斯尔他……”

“叫得好亲热啊。”莲娜冷冷地笑着。蒂娜感觉到了妹妹的不快,立刻停住了口。

“莲娜,你怎么了?”

“怎么了?”

莲娜火冒三丈,再不能忍耐了:“我怎么了?你难道就看不出来吗!亲爱的姐姐,你现在是一位画家了,是一位音乐家了,能滔滔不绝地说出那么华丽的废话了,可这一切是靠谁得来的呢?是靠我,是靠你的妹妹,而你对我的回报是什么呢?是在人前抢我的风头吗?是靠这些得自于我的东西,来打击我、伤害我吗?”

蒂娜愣了,她结巴地回应着:“莲娜,你这是怎么了?我做了什么错事吗?”

“当然!你难道看不出,我很喜欢亚斯尔吗?”

蒂娜惊讶地捂住了嘴,然后不停地道歉:“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可,可即便是这样,我也并没有做出什么伤害你的事啊?”

“你把他的心紧紧攥在手里,却还说没有伤害我?”莲娜的语气冰冷,充满不屑。

“我只是怕他会做出对你不利的事,想尽量接近他,然后……”

“然后什么?”莲娜咄咄逼人,“然后成为他的妻子,成为下一任领主夫人是不是?”

“不,莲娜,你误会我了……”

“好了,姐姐,如果你还是我的姐姐,如果你还知道感恩的话,我请你离他远一点!你不是一直不想让我的生活再变得更好吗?我可以答应你,只要你离他远一点,只要你不破坏我和他之间的感情,我可以答应你——今后再不俘虏一个奴隶,安心在这里过平淡的日子。”

“真的?”蒂娜听到这话,一下高兴起来。在她看来,不再动用那种力量,就是对幸福最大的保障。

“真的!”莲娜说得咬牙切齿。

“好的,我答应你。”蒂娜点了点头。

蒂娜说话是算数的,第二天起,她就刻意躲着亚斯尔,再不和他说一句话。有时亚斯尔主动提起话题,她也只是沉默不语,任由莲娜将话头接过去。这令亚斯尔很是失望,那种失望的表情直接挂在了他的脸上,莲娜看在眼里,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她悄悄看着姐姐,那沉默的女人,竟让她心中生出说不清的恨意。

蒂娜的沉默,令亚斯尔不快的同时,也增加了他对喋喋不休的莲娜的反感。他开始认真思考,这个村姑一样毫无气质可言的女人,到底凭什么迷住了父亲,迷住了城堡内所有的男人?难道真如母亲所说,她拥有着某种神秘的魔力,是一个邪恶的女巫?看着与她模样极为相似的蒂娜,他忍不住摇头,不敢相信这个女人的妹妹,会是一位巫女。

时间在流逝着,莲娜在努力着,她开始去看那些她向来不屑的书籍,从中学习贵族说话的技巧与行事的风格;她开始拿起姐姐的画笔,去勾勒一根根长短粗细不一的线条;她开始坐在钢琴边,用生硬的手指去碰触那些黑白的键子。

然而这一切都是徒劳的,亚斯尔静静坐在她旁边,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但心却停在沉默不语的蒂娜那里。莲娜感觉得到,自己的影子只存在于亚斯尔的眼中,却永远没能刺入他的心中,而蒂娜,却早已将种子种进了亚斯尔的心田。她为此痛苦,为此心碎,为此希望蒂娜根本不曾存在过。

这天午后,或许是因为中午时多喝了几杯匍匐酒,莲娜在钢琴边再坐不住了,她装出优雅的派头,慢慢起身,在女仆搀扶下,向深宅内某处地方而去。于是,琴房里就只留下了蒂娜和亚斯尔。

一开始,两人都是沉默的,到后来,亚斯尔开始把炽热的目光投向蒂娜,蒂娜感受到那如火般的眼神,脸色微红地低下了头,突然站起身,打算去追妹妹。

“你要到哪里去?”亚斯尔也站起身,一把拉住蒂娜的手,蒂娜拼命挣扎,却不能挣脱。亚斯尔轻轻一用力,立时将这纤弱的美人搂进了自己的怀中,蒂娜娇羞无比地垂下头,不敢抬头看他的眼。

“为什么要逃避?难道我丑得像是传冲的精怪一般吗,难道我不配让你多看几眼吗?”

“不……”她声音低得如同蚊蚋。“我不能……”

“为什么不能?难道你并不喜欢我?不要骗我,我看得出来,第一次相见那天,你分明表现出了对我的喜爱,不然,你不会给我看你的画,不会对我说那么多。蒂娜,难道是因为你妹妹?”

“不!”蒂娜惊慌地抬起头,“不是的,不是的!莲娜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她……她是个好姑娘,我们两个一直相依为命。一开始,她并不想这样,她是被迫的,是为了我……”

“一开始?”亚斯尔惊讶地看着蒂娜,“什么一开始?她并不想哪样?告诉我,你是不是想说出,她能让所有男人为之迷醉的真相?”

“请相信我,她……”

没等蒂娜说下去,莲娜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亚斯尔伯爵,请注意你的举动。”

蒂娜惊慌地挣脱亚斯尔,慌张地望向门口。莲娜正站在那里,身子剧烈地颤抖着,脸色冷得如同冰冻了一季的河流。蒂娜惊惶失措,想张口解释,却又不知要说些什么才好。亚斯尔的脸也红了起来,毕竟,趁刚强的妹妹不在时拥抱她忧郁软弱的姐姐,确实是件失礼的事。

“抱歉,我想解释……”

“不必了。”莲娜冷冷地说着,走过去拉住姐姐的手,快步离开了琴房。还用什么解释?不用解释了,眼睛已经告诉了她一切,与那花言巧语的解释相比,她更愿意相信自己的眼睛。

“莲娜,你听我……”

“你也想向我解释吗?”莲娜冷冷地对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气要开口的蒂娜说,“够了,你们两个不要轮番想用言语来欺骗我了。我什么都明白,假的,什么都是假的,你对我的承诺、你对我的感情、你对我的所谓关怀,全都是假的!”

“不是、不是的!”蒂娜焦急地想解释,但莲娜却根本不听,她冷笑着:“算了吧,如果我晚到一会儿,你是不是就要将我的秘密全盘告诉给他了?别说你不会,你看,在他那深情的拥抱中,你不是已经迷失了吗?在他的追问下,你不是已经开口了吗?”她突然松开了姐姐的手,冲着她冷笑了一声:“够了,我亲爱的姐姐,我终于明白,在这个世界上你只可以相信一个人,那就是你自己!除了自己,谁也不能相信,哪怕她是和你一起长大的孪生姐姐!”说着,她怒气冲冲地大步离去,留下蒂娜一个人在原地,痛苦地扭着自己的手。

骗子,可恶的女人!莲娜在心里狠声咒骂着姐姐,一个可怕的想法迅速在她心中生长开花。她冲到了花园里,来到看着她发呆的花匠面前,一把拉住了他的手。

“听着,我不想再见到蒂娜这个女人,去杀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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