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堂等阿四把火都撒完,平静道:“你急什么?广州将军新上任,例行公事要富户捐钱,因为我答应认捐一大笔钱,他们要顺带给你一个功名。就是去接个奖状,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不接才叫傻呢。”
阿四嗤笑一声,“你真当我傻呀?有人正查你儿子是不是革命党,是不是还活着,肯定是人家叫你带着我去,你不敢不带,还想蒙我!”
李玉堂心头一惊,这小子心水很清啊,不由重新审视阿四。
“在船上我就看出来了,你是诚心要拿我搪事。可你也不想想,万一人家真把我当成了革命党,我还活不活呀!”阿四质问道,他忽然双手抓头,把打了蜡的头发完全抓乱,接着扯衣服,扯下一个扣子来,这才挑衅地看着发愣的李玉堂:“你觉得我这样能去见广州将军吗?”
李玉堂没料到阿四会这么干,板起面孔:“阿四,你是个聪明人。你有你的难题,我有我的难题,你解了我的难题,我才会解你的难题,咱们俩只能是一条心,往一个方向使劲。撒泼打滚是没用的。”
这话没错,五百块不是个小数目,靠拉车恐怕一辈子也挣不到——阿四沮丧地坐下来。
李玉堂知道瞒不过去,坦然道:“是有人在查李重光,查李重光是不是革命党,是不是孙文的替身,死了还是活着,不只冲着重光,还冲着我,想抄我的家,我的办法只能是让他们看到,我儿子还活着,我儿子跟革命党没关系,广州将军到现在没有来硬的,说明他手上没什么证据,所以你必须去,去就有机会。”
阿四蔫了:“可我不行……我怕当官的……我不敢见……”
李玉堂道:“今天要见的人,没一个见过李重光,你就当你这样的李重光,你这样的李重光才不像革命党。”
阿四苦笑,“可我也不像留洋学生富家公子啊,我连字儿都不认得。”
李玉堂:“不用你认字。你看过戏吧?你就当是演戏,这两天你演得很好,你就接着演……”
东校场停车场已经停了一排马车,李家的豪华大马车一停下,立刻有穿着新式军装的新军士兵上前敬礼,拉开车门。
李玉堂气度不凡走下来,后面跟着已经捯饬好的阿四,虽然衣服还是缺一个扣子,幸好不大明显,不走近并看不出来。
跟着李玉堂走在仪仗队之间的红地毯上,阿四紧张得脸色煞白,听到一排枪响,腿一软,要不是李玉堂眼明手快接住他,早就瘫坐在地。
这是礼仪兵在对空鸣枪迎接贵宾,当然也是铁山的刻意安排,要给这些富商们一个下马威。不但是阿四,其余几位刚到的富商也吓得一缩头。
凉棚下坐着数十位富商,李玉堂坐在中间,阿四站在他身后,最前面一排是新军高级军官,面朝他们的主席台上,坐着总督与区巡抚,二人中间空着一个位置。
主持会议的官员在宣读捐款名单:“商绅代表 李玉堂 捐资三万元!”
热烈的掌声,李玉堂站起来,拱一圈手,阿四听得暗自咋舌,真是大手笔啊!绷着总算没把舌头真吐出来。
坐在对面的总督和区巡抚都朝李玉堂点头示意,为他鼓掌,李玉堂低调谦和,笑容可掬地一一作揖,眼睛扫过总督、区巡抚旁边的空座位,心头发紧。
主持人继续点名,被点到名的商绅依次起身致礼。掌声此起彼伏,阿四照猫画虎跟着鼓掌,气氛和谐,事情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吓人,看来还能应付过去。
李玉堂一直盯着那把空椅子,椅子一直空着,他的心就一直悬着。
主持官员高声道:“下面请广州将军兼钦差大臣铁大人做训示!”
掌声如雷,众人面面相觑,铁大人在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