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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北非 西西里和意大利(4)

克拉克的部队在向滩头陆地进发。德军正在夺取罗马的控制权。他们在萨莱诺有一个师,并能迅速向那里增派兵力。艾森豪威尔告诉马歇尔:“我们有可能会遭到一些麻烦。”

9月9日,艾森豪威尔一觉醒来后得知,克拉克的第5集团军已成功登陆,但德军已经控制了罗马,意大利政府惊恐万分。早上5时,国王、巴多利奥及最重要的军事领导离开罗马,逃往南方寻求盟军的保护。

根本没人向意大利地面部队(总兵力约170万人)下达命令。德军解除了多数意军的武装,而其他人则丢下军装,混入百姓之中。几乎只在一夜之间,意大利军队不复存在,意大利成了一个被占国家。

艾森豪威尔发电报给逃到布林迪西的巴多利奥,敦促他采取行动。艾森豪威尔说:“意大利的未来与荣誉完全取决于意军现在准备发挥的作用。”他要求巴多利奥向所有意大利爱国人士发出呼吁,“掐住每个德军的喉咙。”

这一呼吁收效甚微。不过,意军舰队的确驶离港口加入了盟军,从而将巴里、布林迪西和塔兰托拱手让给了坎宁安的舰队,英国第1空降师趁机占领了意大利的最南端。但在地面部队方面,请意军采取行动根本就是白费力气。除了舰队之外,盟军从停战中得到的只有国王与巴多利奥象征性的领导权,而这两人都已经逃离了首都。

在萨莱诺,盟军取得了最初的胜利,但上午十时左右,局势开始令人不安。英军与美军的滩头阵地之间存在一个25英里宽的缺口。两军试图会合,但是敌军的抵抗越来越强。克拉克想请艾森豪威尔将第82空降师紧急调往缺口处,但艾克急切之间找不到可用的登陆艇。9月9日中午,艾森豪威尔告诉盟军参联会:“我认为,今后几天萨兰诺的局势千钧一发,极其危急。”如果他有足够多的登陆艇把第82空降师立即送上岸,“基本上就能做到胜券在握”,但就目前的状况来看,“我们必定要面对一些苦战。”

情况果真如此。9月10日,德军开始对滩头阵地实施一系列反攻,进攻的重点正是英、美两军之间的缺口。到了11日,德军在该地区投入了5个师,克拉克的第5集团军似乎面临灭顶之灾。艾森豪威尔手中没有可以增援克拉克的登陆艇,只能把第82空降师空投至滩头阵地上。他催促蒙哥马利从意大利的靴尖部急速向北挺进,威胁德军的左翼(虽然敌人的抵抗微不足道,但英国第8集团军登陆后的头7天之中却只前进了45英里)。艾森豪威尔紧急向狭窄的滩头阵地调派飞机,进驻那里的小型机场。他还准备了另一个步兵师,只要登陆艇一到手,即刻赶赴萨莱诺。他恳求盟军参联会能够增派B-24轰炸机。他说:“此刻我愿意付出明年的工资,来多换两三个重型轰炸机大队。”

形势非常紧急,一个拥有四个师的集团军面临被全歼的危险。克拉克给艾森豪威尔发了一封电报,暗示他准备将司令部转移到军舰上,以便同时控制两处战场。哪处战场获胜的机会更大,就在哪处继续战斗。

这封电报使艾森豪威尔火冒三丈。他告诉布彻和史密斯,司令部应该最后撤离,克拉克应该表现出海军舰长与军舰共存亡的精神。他大声喊道:“天哪!第5集团军应该以斯大林格勒的苏军为榜样,寸土不让,坚持战斗。”他怀疑,让克拉克负责指挥可能是个错误,也后悔自己当初没有选择巴顿。

虽然克拉克继续让他失望,但艾森豪威尔一直都没有考虑撤换克拉克。第一个原因,他喜欢并尊重克拉克;第二个原因,他把当前的困境归咎于盟军参联会,而不是克拉克。

如果上级能够采纳意见,给他所需的轰炸机和登陆艇,萨莱诺不会出现问题。而现在的情况是,“我们的集结极其缓慢,敌人始终能够调动大批兵力来对付我们”,因此才造成了危急局面。

艾森豪威尔在9月14日那天的日记中承认,副手们曾经警告过他,用于此次进攻的登陆艇和空中掩护不足,建议取消此次行动。发动进攻“完全是我个人的决定。如果出现差错,只能由我来承担责任”。在给马歇尔的报告中,他说自己相信克拉克能够守住阵地。如若不然,“我……就会宣布,我们的登陆被敌人击退,而原因就在于我错误判断了敌人在那个地区的兵力。”但他坚信:“虽然目前战况告急,我们一定可以渡过难关。”

9月14日,德军发动进攻。千钧一发之际,美军炮兵坚守阵地,挡住了德军的突击。艾森豪威尔一边给克拉克加油打气,一边要求特德将“所有能飞的战机”(包括所有轰炸机)派往萨莱诺,还命令坎宁安让所有战舰靠近岸边,用舰炮轰击德军。那天盟国空军投下了3020吨炸弹,而盟国海军(多数为英国皇家海军)发射了1.1万多吨炸弹,为滩头阵地上的地面部队提供直接支援。夜幕降临时,危机终于解除。第二天,第8集团军的先头部队与第5集团军的巡逻队取得了联系。9月18日,德军脱离战斗,开始撤军。

两周之内,艾森豪威尔的部队在意大利境内建立了一条连续的战线,而蒙哥马利的右翼部则与来自意大利靴跟部分的英国第1空降师会师。盟军损失惨重,各部队伤亡程度相差悬殊:第5集团军死伤1.4万人;第8集团军600人。盟军开始向那不勒斯及位于福贾的机场进发。

就在此时,马歇尔对艾森豪威尔的指挥提出了一些批评,并加上了改进的建议。马歇尔说,对艾森豪威尔未能派第82空降师占领罗马颇感失望,对选择在意大利靴尖位置登陆的做法也非常不满,认为此举过于保守。马歇尔担心,如果艾森豪威尔浪费时间巩固那不勒斯周围的阵地,德军就会趁机构筑防线,给盟军进攻罗马设置极大的困难。他建议,一旦盟军兵临那不勒斯城下,艾森豪威尔可以指挥第5、第8集团军停止进攻,采用水陆并进的方式,急速向罗马开进。

艾森豪威尔有些恼怒地回答,他也想勇敢一些——“只要能让一个战斗力很强的师在加埃塔湾(那不勒斯北部)登陆,我愿意献出自己的全部家当。”可他手里就是没有登陆艇。艾森豪威尔口述电报为自己辩护时,脸色阴沉,一副专注的神情。

艾森豪威尔提醒马歇尔,自己并无足够的登陆艇,而德军一个装甲师在加埃塔湾,另一个师在罗马,另有一个预备役师可支援上面任何一处。艾森豪威尔觉得,如果自己派少数部队登陆就会被迅速消灭;如果派足以自保的大部队登陆,运送或维持又成了问题。

最后他写道:“总而言之,我们时刻都在寻找机会,希望能够运用海空军的力量来夺取敌方阵地……我殚精竭虑,只是想让部队加快行动,不畏艰险,勇猛攻击。其他人不可能比我更加用心。”

艾森豪威尔正在口述命令时,丘吉尔给他发来了一封电报。首相恭喜艾森豪威尔成功在萨莱诺登陆,还说:“威灵顿公爵谈到滑铁卢之战时曾说,‘这一仗胜得非常侥幸。’”丘吉尔说,他很佩服艾森豪威尔的“冒险”策略。艾森豪威尔兴高采烈地将这封电报转给了马歇尔,并说:“我相信那个人(丘吉尔)把我当成了赌徒。”

不管艾森豪威尔是不是赌徒,9月26日之前他执意指挥部队从陆路向罗马进军,但是这种正面接敌的战术推进慢,代价大。虽然他仍然希望自己能在10月底之前攻下罗马,但是他大错特错。由于气候恶劣,地形复杂,再加上敌人的顽强抵抗,盟军进展缓慢。倾盆暴雨使得盟军的空军无法参战,坦克无法离开道路实施机动,火炮陷在泥泞之中。由于没有登陆艇,盟军无法利用制海权,所以艾森豪威尔手中的装备没有什么用处,而德国利用他们超过二比一的兵力优势(艾森豪威尔的11个师要对付德军25个师),使盟军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血的高昂代价。从10月至11月整整两个月,第5和第8集团军试图发动攻击,但成果甚微。德军使意大利的战局陷入了僵局。

艾森豪威尔的新办公室位于那不勒斯北部的卡塞尔塔宫。他住的一个房间大得可以当火车站。他抗议房子太宽敞,但无人理会他的意见。他手下的参谋人员都搬进了豪宅,将军们也不甘落后。艾森豪威尔坐船巡视卡普里岛,看到一幢大别墅。

他问:“那是谁的房子?”手下答道:“长官,那是您的房子。”——这是布彻所做的安排。艾森豪威尔摆头看着另一幢更大的别墅,问道:“那幢房子呢?”“那是斯伯茨将军的房子。”

艾森豪威尔火冒三丈,“该死的,那不是我的别墅!那也不是斯伯茨将军的别墅!只要我是这里的头儿,那些房子不属于任何一位将军。这应该是成为参战人员的休养中心,而不是高级军官的游乐场!”他说到做到,回到岸上后,立即致电斯伯茨:“这种行为直接违反我的政策,必须马上停止!”

关心下属是艾森豪威尔的典型作风。这使他备受爱戴。卡普里岛发生的一切和其他类似事件很快在部队中传开,将士们欣喜不已。听说艾森豪威尔教训了斯伯茨或其他一些将军,那些在意大利的泥泞中艰难行军的士兵都很高兴。士兵们也很欣赏艾森豪威尔像中士一样骂人。再加上他经常访问前线,认真倾听部队的意见,尽心尽力地为部队办事,更是获得许多好评。

艾森豪威尔也乐于借着访问前线的机会,躲开那些进入他所辖战区的大批“贵宾”。同战士们聊天让他神采焕发。“我总是觉得,离前线越近,战士们的士气越高,埋怨越少。没有人知道我多么喜欢在他们中间走动。和真正的战士待上一天,我总是觉得很高兴。”

罗斯福总统前往开罗参加盟军参联会的一次会议,途中来到了地中海,艾森豪威尔飞往奥兰与总统见面,然后陪同他前往突尼斯。在那里,他们乘车参观了古战场和刚发生过战斗的地方,并且进行了一次长谈。罗斯福总是在快速转换话题,艾森豪威尔发现他非常健谈。

在谈话之中,罗斯福总统提到了“霸王”行动,这是跨海峡攻击行动的新代号。罗斯福觉得应该给马歇尔一次公平机会,让他能够以野战部队司令的身份名留青史。当天晚些时候,陪伴罗斯福的海军上将金告诉艾森豪威尔,自己曾坚决要求总统把马歇尔留在华盛顿,但没有成功。金告诉艾森豪威尔:“我很不愿意见到马歇尔将军离开参谋长一职,但想到你能接替他的工作,我又感到很宽慰。”艾森豪威尔把金的这席话“几乎当成了正式通知,认为自己很快就会卸去战地指挥权,返回华盛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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