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你要穿白色的?不是容易弄脏吗?”
“这样被血弄脏了才知道换啊。”
——我?
叶修感觉最近的自己总是会走神,明明休息得够好,一到了某些特定的时刻眼前的景色就会变得和真实不同,有时候回过神已经是很久之后了,就像现在,叶修正骑在一头健硕的铁尾狼身上飞驰,左右群狼拱卫,之前的事情已经没什么印象了。
叶修默默地环顾四周,飞速后退的景色和身边一直相伴的狼群,让他感受到温暖,哪怕寒风劲烈,嘴边也染上笑容。
狼群一直在前进,叶修不指望从冬雷那问到些什么,干脆对自己的异常不加理会,身体倒是慢慢有了些好转。
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走到了雨龙山脉的边缘。
当几次与带着眼熟的游蛇徽记的巡逻队擦肩而过之后,叶修才知道自己居然离游蛇城很近了——原来照着星座的方向走真的能走到想去的地方。
遥想曾经流浪的时候照着天上的星星走总是会偏个十万八千里,虽然方向也没错,但离开深山老林之后总是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又过了一天,叶修看到了大道边竖立的巨大石质界碑,蜿蜒的字迹勾勒出“游蛇”两个大字,在夜晚的星光中向外反射出一条威严的巨蛇盘亘在大道上,凝而不散的威势给出了山里的狩猎者们一个明确的警告,让铁尾狼们有些毛躁。
叶修倒是两眼发亮地观察着这条大蛇,甚至在自己的目光长时间接触对方之后,蛇眼朝他看了过来——这条投影出来的蛇居然还会根据周遭的情况做出反应,难怪叶修能感觉到周围这片略显破旧的道路上铺上了不少陈旧的血。
就是不知道绕过了会怎么样?
其实错过了也无所谓,再往前一段路就会看到那千年来作为游蛇城一方边界的天堑。
然而神游的叶修察觉到了异样,铁尾狼们之所以变得毛躁,并非光蛇的威势,而是这片星夜逐渐亮了起来。
变化发生的地方还不仅是光蛇的周围,连叶修所在的树丛间都有萤火升起,回头扫视更是看不到边界,也不知道究竟囊括了多少里地,弥漫开的气息让叶修联想到那个扑朔迷离的夜晚,令他寒毛炸起。
莫非冬天游离的星兽会被引导到这种界碑周围?叶修心头一个念头闪过。对迷失的星武者来说这种引导必然有救命之效,而危险的星兽则会被拦截、毙命。仔细想来,这种结界必然有作用的范围,否则年年哪会有那么多村镇遭到兽群的袭击。
“避的开吗?”叶修真心觉得出趟远门不容易,对新鲜的事情反应总会慢一拍,不由问了冬雷一句。
既然是常住雨龙山的头狼,这种东西应该有避开的方法吧?
对视了短暂的一息之后,叶修无奈偏过头,的确是托大了,这种东西避都来不及,哪会有避开的经验。
“就让我看看吧。”叶修运起星力发动了赤冥鬼瞳,试图寻找突围的关键,然而着眼之间却像看着天上的星辰一样。
空气之中并没有凝滞的压迫力,只是充斥着星光,无声地散放着亘古的威严,那份寻常,才是不变的真实。
森林间游离的星辰漂浮到一定高度就开始移动,围绕大道上的光蛇缓缓旋转,随后在不经意间三五成群地凑到一起,一闪之后落地生出一条小黑蛇,于是密密麻麻的小蛇落到地上、树上、泥土上,还有活物的身上。
轻飘飘地宛如偶然间落下的初雪,毫无杀意却危机四伏。
叶修眼皮子跳了一下,眼中更多的是见到新事物的欣喜。
冬雷提气大吼一声,铁尾狼群登时动了起来,狼群默契地震起星力隔绝刻意针对星兽的威压,同时最强的三头铁尾狼快速聚头甩尾轰开一条空当,其余铁尾狼迅速突进这短暂的空圈中。看得出配合的很娴熟,应该是不止一次遭遇过蛇群。
只不过这次遇见的蛇不是往常遇见的星兽,而是由星辰之力凝聚而成的蛇影,在三五寸长的小蛇被吹飞后,它们的身体立马融开,恍若在接触劲风的瞬间就开始融化,随风鼓成一个凹面,像是要把风都捕住,继而朝中间一缩,尺许长的黑蛇现出身来,轻而易举地突破了风压的壁垒。
惊遇突变,铁尾狼反应不及,已经准备刹住脚尽力一搏。
“走!”而这时,叶修略带嘶哑的声音喊了出来,铁尾狼的肌肉被牵动,维持住了奔走之势,只见叶修双手画圆疾出,寒风挥去,新现身的黑蛇无一不被荡飞出去,黑蛇在空中不着力时试图故技重施,却几次在凝聚之前崩溃,暂时难以化形融合。
叶修落到冬雷化作硬鳞的背上,两人共同面对那巨大的光蛇为铁尾狼群断后。
没有任何气流的涌动,庞大的蛇体直压过来,白茫茫的眼瞳并不耀眼,反而显得死寂迫人。
“来!”几乎要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重压,叶修身上涌起一股黑气,随后兴奋地瞪大双眼,目中吞吐红光,化作两把寒锋激射入光蛇白茫茫的双目中。
落空了,宛若泥牛入海,毫无波澜地融了进去,但是那一瞬间被红光晕染的双目似乎有那么一丝灵动的意味,光瞳映亮了叶修兴奋的脸。就那一瞬间,铁尾狼群冲过了光蛇的扑击,而大蛇堪堪与叶修擦身而过。
出乎意料的,光蛇坐视冬雷带着叶修离开,在原地盘踞起巨大的身躯,遥遥地注视着叶修。
趁此机会,叶修毫不迟疑地吹起一声口哨,整支队伍快速穿行过界。
叶修回望时,光蛇已经变得如最初时那么稀薄透明,充满灵韵却略显呆滞地望着外界,不再看界碑内部的世界一眼。
似乎危及性命的事情就这么虎头蛇尾的结束了,叶修一时之间也有点晃神,回想着那宛若生灵的审视目光,不经意间抬头看向星空之上那突兀的黑域,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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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距离雨龙山脉很远的西边,跟叶修所处的位置没有任何联系的一处窄峰上,那个长久蜗居于此的人一如往常地哈欠连天。
“又来……”嘴撇了撇,嫌恶的意思满脸都是,正要如往常般驱赶苍蝇一样挥手碎星,手晃到中途忽然一撇,翻转之后撑住地面将身体支了起来,与之相对的,天空中凭空起了一阵沉闷的滚雷声,云雾翻滚不息,“嗯?天赐吗?怎么会飞我这?”
看了第二眼之后,那人的脸上难得露出点惊喜的神色:“哇,这可难得一见啊!”
似乎要久违地活动一下身体,那人兴致勃勃地站了起来,那时,天徒然高了一丈,群星闪动,像是齐齐退了一截,为那久违的变化悸动。
漫天星辰的气息就在这简单地一站中被隔断开来,既不纠缠也不徘徊,老老实实地让出了位子。
正如往常一样,巨大的星辰拖着艳丽的焰尾笔直地朝窄峰峰顶坠来,不过那人反常地有了兴致,不等星辰靠近就伸手一摘,如那顽童妄图伸手摘星一样,只是就那样轻巧地摘了下来。
炫目的光消失了去,一条巨大的黑蛇凭空盘绕在窄峰之上,也亏得那纤细的山峰可以载得住它的重量。
巨蛇谦卑地低头,将脑袋轻轻靠在大小不对等的手掌心上,温顺得没有一丝野性。
“这还真是……少见啊。”那人再度感叹,语气里饱含惊奇。
人性化的眼神正渐渐褪去,黑蛇有些不安地扭动,却不敢在面前这位只消它一根大牙大小的人有所冒犯。
“嘿,去吧去吧,再留在这,我就没住的地方了。”散漫的语气又回来了。
黑蛇如蒙大赦,感激地低头,随后慢慢放开腹部的力量,沿着造型奇异的山体快速地游向地面,只消片刻,便消失在这片山头。
“一个一个的都来了啊。”那人双手枕头,又躺了回去,兴致高昂,一根根地伸出手指,最后回握成拳。“别让我失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