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你和姜姑娘几日不见,定有许多话要说,就不用陪本王了。”顾长欢很温柔体贴的开口,接着特别对对纤云交代道:“好好照顾王妃。”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特别是女人,更是有看头。他的离开,正好给两人发挥的空间,暗示纤云留意一切,回头好如实禀告。
带着看戏的心思,他交代完,摇着扇子翩翩而去,姜淑贞目送他挺拔的背影离开后,这才把视线转回夏玲玲身上,她稍作停留后,带着怨恨和厚重的怨恨转身离开。
夏玲玲犹豫了一下,便紧步追上去,“小姐,你等等!”
姜淑贞停了下来,回头冲她凉凉虚笑,讥讽道:“王妃,民女可不敢当。”
她之前是姜府的丫鬟,所以叫小姐,现在她是王妃,再称呼小姐似乎不妥,可称呼她的名字似乎有炫耀的架势。
可是,她别无选择,“淑贞,我们谈谈,好吗?”看她神色,对她怨愤甚多,这种情况下,她的解释不知她能否听的进去。
姜淑贞往前走了几步,停了下来,然后又往前走了几步,突然转过身来,脸上挂着晶莹的泪水,她手帕绞在手中,并未擦拭眼泪,带着浓厚的呜咽腔指控道:“我把你当最好的姐妹,你却这样待我。”先是怂恿她和顾长欢退婚,再又取代她加入顾家成为王妃,之前两人的亲密动作,更是让她心头生闷气, 那可是她的男人,那些温柔和亲密都该是她的,是她的!
“我不是故意的。”自顾长欢退婚后,这个问题她解释了不下一百遍,她都解释累了,可从未得到她的谅解,“不管你信不信,这是我最后一次和你解释,我是真的不喜欢顾长欢,希望你得到真心待你的人,才那么说的。”
姜淑贞不信,失望的摇着头,“他不能真心待我,所以就真心待你了,对吗?”她抿了抿嘴唇,面无表情的盯着夏玲玲,视线落在红肿的双唇上时,痛心道,“你心机可真重,我真后悔今天才发现你的真面目。”
夏玲玲还想说什么,可终究是无力且无奈的保持沉默,姜淑贞的误会很深,怕是两人之间的隔阂再也消不去,甚至两人再也回不到从前。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早知道是只白眼狼,当初就不该卖她回来,饿死街头算了。”不知何时身着一身暗紫色绸裙的姜夫人从一侧的拱门进来,她端着官夫人的架子,神情带着唾弃和鄙夷。
闻言,夏玲玲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冷笑,她可是记的清清楚楚,当初老夫人带她进来时,姜夫人见她半死不活,怕沾了晦气,可是三番五次的要卖她出去的。
见夏玲玲不吭声,只是淡淡的瞄她一眼,那一副不为多动的模样让姜夫人心头更来气,尖细的嗓音拔高,异常刺耳道:“哼,好吃好喝的养她三年,竟然恩将仇报,真不是东西。”
对于讨厌的人,夏玲玲懒的应付,云淡风轻道:“姜夫人,请自重!”
姜夫人咬着,恨恨道:“呸,不要脸的东西,别以为飞上枝头就能当凤凰。”
夏玲玲还是丫鬟时,姜夫人也经常用刻薄的口气和她说话,这样的人,夏玲玲前世见多了,所以掀不起一丝涟漪,都是无动于衷的态度,也就是这样的态度,让姜夫人误解她不敢反抗,所以对她更没了分寸,特别是此刻在气头上,更没了说话的分寸。
夏玲玲仍旧是面无波澜,可眼底的却多了几抹冷光,语调稀奇无常道:“姜夫人,要注意分寸。”
“你这臭丫头,你……”姜夫人还想说什么,可不经意对上她冰冷漠然的眼神后,心头一惊,吞吐着把剩下的脏话咽下去,低喃道:“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
都是这丫头,要不是她怂恿,她那个蠢女儿怎能晕头说出退婚的话,哼,坏人姻缘的事都干的出来,真是黑心肝!
无视姜夫人的敌意,夏玲玲的注意力重新回到姜淑贞身上,她紧抿着薄唇,一副不愿搭理她的样子,夏玲玲暗自叹气,两人真的回不到过去了。
姜淑贞也瞧她一眼,然后阴着脸头也不回的离开,留给夏玲玲一个决绝的背影。
夏玲玲终究还是长叹出声,她的身边果然是留不住人,不管是亲人还是朋友。
而对于无法挽留的,她也不强求就是。
在姜淑贞的身影消失在走廊拐角处时,夏玲玲转身朝姜老夫人的院子走去。
老夫人身体不好,特别是近些天,有随时离世的苗头。姜老夫人是她的救命恩人,平时带她不薄,她原打算老夫人过世后赎回卖身契的,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
还未走到卧房,就听到老夫人剧烈的咳嗽声,她快步走进去,见一丫鬟扶着她,一丫鬟捧着痰盂站在床头。
夏玲玲走到桌前倒了一杯茶,在她吐完之后把茶杯递过去要她漱口。
老夫人咳的满脸通红,喘着粗气斜靠在床头,她老态尽显,但浑浊的眼珠却透清明,她在床头靠了片刻,待呼吸平稳后,道:“老身抱病在身,无法相迎,望王妃含涵。”
夏玲玲面有愧色,带着委屈和无奈道:“老夫人,您就别挖苦我了。”
老夫人挤出一抹虚弱的笑,幽幽长叹道,“唉,这样也好,总比当一辈子的丫鬟好。”
这话儿在旁人耳中听着刺耳,但夏玲玲却知道老妇人没挖苦的意思,她是真心希望她过的好。在姜府,要不是有老夫人护着,她不可能和姜淑贞一起读书写字,早就被姜夫人卖到青楼或者被姜县令送给某些人当小妾了。
想到那纸卖身契,夏玲玲不动神色的打量老太太一眼,然后才轻声问道,“老夫人,我想赎回我的卖身契。”
老夫人楞了一下,随即微恼的摇头,“老糊涂了,早该把卖身契给你了。”她的手伸到枕头下摸了一阵,勾住一串钥匙,摘下其中一把交给身边的丫鬟,道,“把箱笼打开,把最下面的檀木盒拿来。”
丫鬟离开后,夏玲玲拉了凳子在床头坐下,握住老夫人皱巴巴的手,“老夫人,你以后要多保重。”
看老夫人这神情,怕是不知道卖身契已不在了。
“一把老骨头,早该入土了。”媳妇不肖,净给她找气受,要不是念着这苦命的丫头,她早就撒手离开了。
“老夫人,对不起你,我断了小姐的姻缘。”夏玲玲饱含歉意道。
老夫人不以为然,紧紧握住她的手道:“姻缘天定,这都是命啊!”顿了顿,她又道,“淑贞这丫头心眼小,要是以后她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你一定看在老婆子的面上别和她计较。”
总归是自己的孙女,老妇人了解其性子,私心里有些护短。
夏玲玲点头,“是我对不起淑贞。”早知道事情会闹成今天这样,她当初就不该多事,否则也不会惹得一身腥。
老夫人打量一眼她的穿着,道:“王爷我见过,是个值得托付的人,你要多费点心思,抓住他的心。”
夏玲玲可不这么认为,嗤笑道,“怎么可能。”声名狼藉的大烂人一个,去抓他的心,不如自杀来的快。
老夫人严肃下来,语重心长道:“相信我,不会看走眼的,玲玲,好好把握机会。”
夏玲玲没有反驳,撇撇嘴表示自己的不屑,老夫人看在眼里,无奈的叹气,这孩子性子偏冷,脾气犟,又认死理,对王爷的印象不好,有了这先入为主的观念,怕是不会敞开心接受王爷。
丫鬟捧着盒子进来,老夫人取下一把钥匙给夏玲玲,“卖身契就在里面,你取出来吧!”
这下,夏玲玲更确定老夫人不知卖身契不见的事,只是老夫人一直都好好收着,怎么会到顾长欢手中?还是说顾长欢手中那份是伪造的?
她接过盒子,放在房间里的木桌上,侧对着老夫人打开檀木盒,她心中忐忑,很是期待能在里面有真的卖身契。
里面只有几间铺子的地契,没她的卖身契!这表示有人偷走老夫人的钥匙,曾打开过盒子,取走她的卖身契。
老夫人身边有刘嫂和两个丫鬟使唤,半个月前刘嫂借口年纪大回乡养老去了,她出嫁后,拨了新丫鬟替她。钥匙就放在枕头下,老夫人卧病在床不曾离开半步。这么一想,夏玲玲心中有了底儿,不想上年纪的老夫人操心,她决定把此事隐瞒。
她随手抽了一张地契当卖身契,装模作样的看了看,然后身子稍侧,抬起袖子挡住老夫人的视线,假装把卖身契塞到袖口里,实际上却是把地契放回盒子,在她合上盒子准备上锁时,老夫人开口道,“丫头,把里面地契拿过来。”
“哦。”夏玲玲怔了一下,把地契拿出来递给老夫人,然后在床前的凳子上坐下。
老夫人上了年纪,眼睛不好使,眯着眼看了老半天才依稀看清地契上的字,她按着瞧了一遍,有气无力道:“我手上只剩这几间铺子,你出门啥都没,给你两间当嫁妆吧。”
老夫人挑了两间地段不错的铺子给夏玲玲,“出门什么嫁妆都没陪送,会被人瞧不起的。”
“不行,我不能要!”夏玲玲不接那两张地契,“老夫人自己留着吧,玲玲用不着。”
说实话,目前的情况下她真的心动想收下,可老妇人待她太好,她不知用什么来回报,不想欠她太多,所以她选择拒绝。
老夫人硬往她手里塞,“我都快入土了,带不走的。”这些东西是她当年的陪嫁,她原是打算留给儿子的,可儿子当官后收了不少好处,这让老夫人失望,直觉他也不会稀罕这点东西。
“那也不行!”夏玲玲还是拒绝。金钱易还,人情债难偿,她现在已离开姜家,不再是姜家的丫鬟,不想在有过多的牵扯,“老夫人放心, 我会过的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