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睿仿佛并不在意他的话,说道:“诛杀成都王颖后,臣在其蜀郡的成都王府抄出我大晋的传国玉玺,欲借花献佛当做寿礼呈给太傅大人。”
此言一出,果真引得众人一阵议论,传国玉玺乃秦始皇统一六国后用和氏璧雕琢而成,和氏璧流言市井数百年,是价值连城的“天下所共传至宝。”传国玉玺自古便是帝王身份的象征,想是司马颖专政后,对其爱不释手,于是藏于成都王府。而今被司马睿找到呈给司马越,司马越满心的欢喜,急不可耐的追问:“哦?快快呈上,本王要好好瞧瞧这玉玺。”
身后的一侍从随即捧着明黄色的锦盒呈上,一旁的太监小心翼翼的接过,司马越打开锦盒的瞬间,眼中有着志得意满之色,又吩咐道:“快拿纸来。”
宫人们又把宣纸呈上,他亲自从盒中双手拿出传国玉玺,方圆四寸,上啄纽交五龙,流光溢彩,确是绝世美玉雕刻而成。玉玺落在宣纸上,随即有太监上前拿起宣纸,纯白色的纸张上,有着“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印泥的虫鸟篆字,威灵霸气无处藏匿。
司马睿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接着又开口道:“臣还有一事禀报,数日前臣接到军中来报,处仲在茌平牧区大败作乱的汲桑等人,如今传国玉玺寻回,双喜临门,臣祝太傅大人万寿无疆。”
“臣等恭祝太傅大人万寿无疆。”
随即起身的众人异口同声的恭谨着,司马越明显得意至极,此时的他似乎终于相信司马睿对自己的忠心,明显放松了警惕,开怀道:“这是本王有史以来最满意的寿礼,景文今晚定要留宿宫中,与本王痛饮几杯。”
一旁的裴氏笑着说道:“如此高兴,还是先举行寿宴吧。”
司马越含笑点头,首领太监的示意下,诺大的殿内轻轻响起优美的声乐,成队的宫女上前端上盘盘的佳肴,银盘之中,呈上的菜肴糕点均是精致,喜鹊登梅、五香仔鸽、红烧赤贝……还有寿意苜蓿糕,百寿桃,更是色香诱人。
她早上根本没吃东西,可如今看到这些美味佳肴偏偏没了胃口,这是美食曾经是她与田四做梦都吃不到的,更是天下的贫苦难民见都没见过的,建康城内乞讨的狗儿,逃难路上饿死的灾民,尸横遍野。
目光看向菜肴,突然就见司马睿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豆沙卷,辗转放在了她的碗碟上,关怀道:“怎么不吃,你早上不是没用膳吗?”
下意识的望了望四周,但见裴妃含笑望着她的方向,司马睿伪装出来的体贴骗过了所有人的眼睛。
太监附在司马越耳边说了什么,使得他颇为满意道:“本王今日寿辰,前几日各国均派使节送来贺礼,鲜卑族及其他部落也纷纷朝贺,唯有敕勒一族迟迟不见动静,刚刚本王得知敕勒漠南部首领已经亲自前来,既然如此,就宣上殿来吧。”
随即示意身边的太监宣旨,不一会,便有二人走进殿内。
孟央抬头望去的那刻满面的震惊,来人竟是斛律浚和朗木,斛律浚幽深的双眼不着痕迹的扫过大殿,并未在她身上停留,走上前去行礼,“斛律浚携亲随前来恭贺,愿我大晋王朝太傅大人永寿安康。”
“起身吧。”
行完礼,斛律浚看向司马越,声音恭敬有力:“小人来到城内寻觅良久,只为找一份礼物为太傅大人贺寿,可惜满眼的稀世珍宝,总觉配不上大人的身份,最后只有把自己最钟爱的东西送给大人,请大人笑纳。”
身边的朗木随即上前,手捧一赤色长盒,下跪呈上。
太监走上前去,掀开木盒,里面是一青龙戟,这戟枪刃锋利,泛着冰冷的寒光,上面系着五色幡,不同于一般兵器的高大,却是做工精细,一看便知是悉心打造,必是用名贵的材料制成。
司马越眼睛一亮,颇有兴致的走去,一把将这青龙戟握在手中,赞叹道:“果真是好兵器,难得你有心,知道本王素来以戟作战。”
想必是拿在手中甚是合意,他大力的耍了几下,几个漂亮的招式之后,一个侧身竟然将手中的戟直直刺向司马睿的方向,寒光闪过,枪刃冷冷的对着他的额头,只差险险的一厘,便可轻而易举的置他于死地。
满殿的人顿时一片哗然,孟央下意识的用手去抓司马睿的左手,紧紧的握住。他先是一愣,感觉到她的手在颤抖,掌心一片冰冷的湿润,心里突然涌起莫名的悸动,暗暗以更大的力气握紧她,面上却神情自若的继续喝酒。
裴氏惊呼:“王爷,你做什么?”
她的声音有些恐慌,更多的却是担忧。就连司马毗也忍不住愕然:“父王,你干嘛将戟指向五哥?”
司马越眼中有着不明的笑意,突然大叫一声“杀!”!满殿的人禁不住颤抖,却见他收起青龙戟,笑道:“景文,你看叔叔握戟的雄姿是不是不减当年?”
“那是自然,叔叔在战场上的意气风发是无人能比的,您可是我大晋的第一勇士,常胜将军。”
司马睿恭维的回答,他却继而故作叹息道:“这话本王可不认同,记得之前讨伐司马颖那反贼,本王可是落了个惨败的下场,还连累景文你差点丧命,虽然后来咱们反败为胜,可本王每每想起心中总觉耻辱,到底是本王老了,不似从前,还得在你的帮助下诛杀成都王颖。”
“胜败乃兵家常事,曾经的齐王、成都王都已经是过眼云烟,只有太傅大人才是最终的枭雄,臣在讨伐成都王之时只是略尽绵力,您正值盛年,是注定的霸主。”
一番话使得司马越开怀大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感叹的对司马毗道:“你可要好好跟你五哥学习,将来若是继承爵位,少不了要你五哥辅佐。”
司马毗立刻点了点头,孟央在这时才真的放下心来,看来,司马越的试探已经结束,他彻底的打消了对司马睿的戒心。
她松了口气,不经意却发现坐在对面的斛律浚正看着自己,心里一慌,赶忙移开目光。司马睿为她的酒杯斟满酒,悠然自得的对她说:“王妃他乡遇故人,免不了要喝几杯吧。”他平静地脸上看不出波澜,可接着就小声的在她耳边说道:“也许,应该说是他乡遇情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