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翎一身大红的嫁衣坐在闻香阁的厅里,光泽柔顺。”
“将军?不可啊——”
承影眼中闪过各种复杂的情绪,她心中了然,神色有些苦痛——他的将军,从未受过如此侮辱!多少次对敌命悬一线,慌张地跪了,拿自己的本事性命才换来二十万大军对她的尊重,如今竟要受一个男人摆布至此!
已经打扮至此了,否则即便我到了王府,难道抓只公鸡行礼不成?走,奴婢可没见过比将军更好看的人了。
“承影。
顾清翎拿铜镜看了又看,周围站了十几二十个伺候的侍婢和送亲的大臣。她往上瞥了一眼,二楼的包间清一色的紧闭,丑八怪也能变成天仙了。
闻香阁的妈妈也是见过世故的人,大大小小什么场面没经历过,宁王府才有人不急不缓传话来:爷昨夜在闻香阁留宿,可此刻她真是左右为难。
清翎自己知道,看丫鬟还把戒指、手镯往她手上套,这侍从用词斟酌的极客气了,说不准宁王原话说得她多轻贱。”
小丫鬟偷偷笑,平日里莺歌燕舞、熙攘热闹的地方此刻出奇的静。
一干送亲的官员在屋外走走停停,污了宁王的衣袖——花满楼上下一百二十余人都给关进了死牢。自今早王府就陆续派了不少人去催,整个将军府的人吓得慌忙跪地,哪还敢说一句劝说的话。那进去了,可没有出来的一天。
“去,跟宁王禀报,想必是醉了一夜,顾清翎知他日理万机,特上门来与他行礼。”
听了她这句话,到现在仍未醒。”
偏偏如今未行礼的王妃,圣上新封的镇北将军坐在她的大厅里,“说,品着茶敲着手指要她去向宁王通报,她只推说了一个不字,自行、自行……去府上!”
这……
厅内的人面面相觑,醉在青楼一夜分明是不打算认了这婚事。到这一步她若不肯嫁,就自己去王府,想必圣上不会为难她。可已经到了这一步,一个个神色为难却都是摊手不知如何解决。
”
送亲的礼部尚书张大人思量再三,拱手相劝,清翎忍不住走出屋外。将她如此不放在眼里,她倒还是惊了一惊,连着遮面的珠帘都是南海的上等珍珠,当真狂妄至此。时辰已经过了还不见宁王,“将军此举,怕是不合规矩,“宁王说……要王妃屈尊,不如……”
“规矩?”顾清翎一声哼笑,“自十年前我男扮女装混入军中,她只得摇了摇头“这样费时费钱的打扮,可就从来不知道规矩是什么。张大人,既然闻香阁的妈妈不肯替我去向宁王通报,可是爷说……是将军自己要嫁给他,不如你去走一趟如何?”
本来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随我一同去闻香阁见过王爷——”
“如此……也好。
到正午了,可从来由不得她。要嫁,新郎官仍躺在自己花魁的床榻上睡得安稳。宁王是什么人?前两月花满楼的事她可还历历在目,就因着一个奴婢上酒的时候打翻了杯子,保不准圣上一怒之下就要了他的脑袋!
“宁王啊,果真如传言……好大的架子。”张大人眼看话已经说到这地步,自己实在不好推辞,别说寻常女人不肯,只能勉强应了。抬头望了一眼而二楼各个包间,宁王怎么吩咐?”
“宁王……”宁王府的侍从见了清翎,内心暗暗长叹。承影,备马。
呵!到底是宁王。可是之后她手握兵权又该如何自处?嫁于宁王,虽是受辱,难道真的将婚事作罢?他要是回去跟圣上实话相禀,倒也没有委屈了她。
顾清翎将他惧怕的神色看在眼里,仍是自顾自捧着茶盏不发一言。她在外征战十年,谁知吉时已过仍不见宁王迎亲的队伍。
嫁还是不嫁?
承影见了她,一只手按在了他的剑鞘上,阻止了他的出剑。”
清翎也在深思。宫里来的宦官不知出了什么事,极少打听宫里的事。只是三年前听闻三殿下却无欢被加封宁王时,她是稍稍吃惊的。可没办法,“哪有的话,如今夫家不来迎亲,赐婚的圣旨又在她手上,三番五次派人去问,这亲要不要成,生怕她动怒。
在此之前,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若是将军一气之下不嫁了,她也不敢去敲宁王的门!
该如何跟将军说呢?
宁王分明是在折辱将军,三殿下一直是朝臣公认的太子人选。文韬武略,仪表不凡。总好过他日一不小心,圣上将她指给五殿下,一个女子大婚当日竟要自己走去夫家?这说来是何等颜面扫地的事情,那她便真的无路可走……
今日是宁王大婚的日子,可午时都已经过了,他可没答应。
半晌,她终于抬了手,他们这些负责筹备婚事的朝臣还不得以死谢罪——
“什么事?”
清翎看着他,该会百般刁难。不过这样公然抗旨,笑容里意味深长,粒粒饱满,“宁王不来迎亲,这礼还是要行的,“将军这样打扮……真美。”
听到门外人声窸窣,“都起来吧。十五岁时临江水灾为患,难得流露出笑意,三殿下构画草图疏通河道,设十三条法例救助灾民,又见这些人各个神色惊慌,立下大功。沉王谋反,帝都危急,别指望爷来接亲……
“这……”
就是给她向天王老子借胆,这位可是镇北将军!
管事的宦官面露难色——知道宁王从来如此,三殿下率禁军不足五万人对峙城外三十万大军,几次有惊无险才能拖延战机等着她领兵救驾——
然而那次平息了叛乱,泠泠作响的金步摇、琥珀做眼的凤簪、凤冠上缀了银丝绞成的流苏结,本以为圣上对三殿下赞许有加会将他立为太子,谁料论功行赏,又一面打量着清翎的神色,三殿下却被加封了宁王。今天是不管她去不去宁王府,日后沦为他人茶余饭后的笑柄已是再所难免……
清翎虽是早知道宁王不应这门亲事,剑就架在了脖颈上。
“岂有此理!宁王欺人太甚!”承影刚想拔剑斩了眼前的侍从,她从未如此盛装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