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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谈性也不再尴尬(1)

做爱的代价

这么快进入生猛的环节,真是让人觉得不好意思。但这是感情里不能回避的话题,固然真的有灵魂伴侣,可若缺失了性的想象,你伴侣一下我看看。

做爱并不难得,但真正好的那些,常被我们收藏起来,变成不可流传的独家记忆;唯独那些坏的或者值得吐槽的,被我们拿出来做警告用,或者成为人生污点,变成别人或者自己打击自己玩儿的小型炸弹。

据我那个说话很狠的主编朋友说,因为做爱不满意分手的情侣,要高于因为情感不合分手的情侣;而因为情感不合屡屡吵架的人,又至少有一半因为贪恋对方的身体,最后选择留了下来。

这数据并不翔实,但也容易被理解。儿时我在老家生活,邻居家的年轻夫妻每天劈头盖脸地打架,老婆边挨揍边号叫,简直是每天的必备节目,到了晚上,老婆又换了另外的方法号叫,我和捉迷藏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有时八点还没到,老婆号叫的时候,我和小伙伴们就去窗口偷听,后来被一个路过的大人赶走了。他脸上挂着暧昧的笑,让我终生难以忘怀。到了这个时候,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

也有调查显示,遭遇家暴的女性有些选择不离开对方,是因为在对方施展暴力之后,会表现出极端的懊悔和疼爱,甚至会在施暴后和对方发生性关系,这让她们形成一种隐秘又刺激的感情体验。

当然,这是题外话,我这样发布出来,简直是要被联合国妇女署的工作组拉过去听培训;可仔细判断下,这也是有可能的:我们爱过的人,和给我们完美性爱的人,可能是两个不同的人。

三十岁之前,我们对做爱这事儿看得比较紧张,三十岁后,我竟然可以到性用品商店帮好朋友挑生日礼物。这是一种进步,她们接受的时候尖叫着狂笑着花枝乱颤着;我觉得这也是进步,在不损害别人的情况之下,这些东西应该是值得投资的,它帮助你了解自己的身体并享受它。

我的好朋友女高音小姐,看起来很文静的样子,她前段时间交了个男朋友,一切都太好了,以至于,她自己都觉得,是不是上天在考验她接受完美事物的能力。她的唯一苦恼就是,自己的房子太小了,有次他们在房间里摆了好多气球过情人节,从浴室出来就踩得啪啪啪,从气球被踩响得啪啪啪到真正地啪啪啪,女高音小姐都没有停止笑和尖叫。

过程很美好,结果是,早上打开门要出去的时候,发现门上被贴了黄色的即时贴,邻居说,你们可以声音小一点儿吗?

这简直让女高音小姐立刻不美好了起来,她突然回溯了一下自己从热恋到黄色即时贴出现的昨夜,在楼道里脸颊发烫,恨不得立刻,把自己家从这个楼盘里揪出来,抛到广袤的太空中去。

她几乎是尖叫着讲完了这些,而后她向我们宣布了一个重要决定:重、新、买、房。

这简直是我听说过的为了爱做的最彻底的事情,尤其是,女高音小姐和爱人异地相恋,对方一个月也就来一次。所以,很难想象,是她的声音太大还是邻居过于敏感。

但解决的办法就是,重新买房,她说面对这薄薄的墙壁和神经衰弱的邻居以及必须呼出的真爱,如果不把房子换掉离开这里,她将整夜无法安睡。倒腾房子的这段时间,她时时提醒自己,脚踏在地板上都放轻了,还要时时刻刻彼此提醒,像演一场默剧。有时候他们也做爱,每次,她都觉得有邻居在四面八方附耳上来,他们贴在卧室的墙上、楼上的地板上,楼下的则踩着凳子,脸和吊扇一样高。

在她没有成为神经病之前,我们断然支持了她这个决定。此时正好新政出台,她要为此多付更多的税,可在爱情面前,税算什么,睡才重要。

女高音小姐如愿以偿地搬了家。新居购置在东四环,那里有很多外国人,绿化极好,女高音小姐需要更努力地工作,以便支付高额的房贷与物业费。从大的角度来看,即便日后她与男人分手,这也将是件积极且有意义的事情,毕竟她享受到了更好的生活资源,而从小的角度考虑,或许换房子是早就在启动的计划,只欠一张黄色的即时贴罢了。

女高音小姐把家整修一新,请我们到那里做客,女主人高调地坐在沙发上,线条美好又温柔,她说:嗯,我觉得这房子还是不够隔音,所以我准备装个双层窗户。

黄色即时贴的效应还没有消除,她说,搬进来的那天她也听到楼上有人大声叫了,确实很令人反感。

装窗户,必须立刻装。

●我想……

千万别提惊喜了,就把计划按照预期完成就算最大的惊喜了,

这年头,所以千万别惊喜,要正常。

我想这就是一些事儿的道理。

24∶40

如果你爱上一个先天性失忆的人,会不会怕有一天他突然把你忘了?

40先生是个英国人,牙齿洁白,素食主义者,16岁之后就不再吃肉,眼睛是蓝色的,笑起来的效果非常明显,就阴云突然从太阳前边挪开,地面逐渐显露出原本色彩的感觉。

24小姐从中国来,在学校里碰到这样一个大叔,觉得自己的世界似乎要跟他有所牵扯,但具体的又难以名状。这有时候湿冷的城市里,温暖很难寻觅,那些英国人绅士般地疾行而过,似乎眼高于顶,很难与人对视,这种矜贵的距离感,让24小姐不太适应。

40先生是个先天性失忆者,这样的人物设定,让故事显得很具戏剧感,可他就是那样一个人,比如每次用到身份证号码,总是背不出来,要拿出卡片,笨拙地一字一字地抄写,这样子显得很认真,像孩子一样。

多年之后,24小姐回忆起他,觉得他茂盛且可依靠,那种孩子似的认真与笨拙,还有就是面对她,神一样的微笑。

有人照顾总是好的,尤其是人生地不熟,课业压力无比巨大,24小姐和同来的中国男孩相依为命,班上40先生年纪最大,待他俩像个监护人。

这天,24小姐崩溃了,作业没有完成又毫无头绪,中国方面的学校又发来论文的最后通牒,她在学校里乱走,觉得无处可去,突然想起40先生,就开始疯狂找他。他不在教室,那应该是在图书馆,这个失忆者很爱读书,他说自己老忘,所以需要不停地看。

她在图书馆找到了他,扑到他的怀里大哭,泪水、鼻涕蹭了这个男人一毛衣。男人见怪不怪的样子,用手拍她的肩,他似乎忘了她是谁,但其实他知道,直到24小姐止住哭,他问了她原因,拿出一张纸,像抄身份证号码那么认真地,一条条地给她写下来要处理的事情。

24小姐觉得自己喜欢他,可他比她大出16岁,即便他茂盛可依靠。

24小姐回国处理自己学业的事情,在中国的校园里想起英国的事情觉得恍如隔世,可她又那么希望40先生能过来看看,她如何在这个时间,那么强烈地想他就在身边,她选用了最的表达方式——邮件表白。

好多天她不敢看邮件,直到她回到英国,开始为自己的期末考试作品着急。她写了一个同性恋的故事,大概意思是,一对同性恋姑娘,爱得很深,但有一个因为家庭的压力要去结婚生子,另外一个发现后,招呼没打就离开了,留了一封信给爱人,她说,人在一起就是为了要分开,没有人会从开始陪你走到最后,不过,谢谢你,陪我走一段。

最后一句的英文译词,but thank you,for walking with me。最后一句来自40先生,他陪她一起完成片子,像忘记了她表白的事,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他们在这个下午聊了很多,40先生聊了很多自己24岁时候的事情,嬉皮士啦,大麻啦,如何失去了一个女孩啦,像他从没失忆过。

然后他用蓝眼睛看着她说,我年轻的时候干过很多坏事,现在,我准备干一件比这些都坏的坏事。

然后他就吻了她,那个吻绵软悠长,24小姐第一次知道,原来接吻可以如此温柔、茂盛、宽厚。

吻过之后,他就走了,她有点儿失眠,晚上想了各种结果,未来,对于24岁来说,太迷茫了。

次日,她收到了40先生的短信,他说:walk with me,for a while。

他们彻夜做爱,像随时要失去彼此。

她到另一个城市上课,两个月不见,40先生来看她,他们在一个很大的广场上见面。40先生走过来,抱住她,又把她在怀中转了个身,吻她脖子后边脊椎的第三根骨头。

她说,这是她想到的最性感的一吻,比及其他所有的吻都难以忘怀,也是她想到“性故事”三个字时最先想到的一个片段。可能因为那句译文的关系,她总觉得那是种分别的提醒,提醒她和他年纪的差距,提醒她会回到中国,提醒她会离开伦敦,提醒这段陪伴的短暂。

终于到了分别,24小姐要离开英国了,40先生送给她一个纸折的伦敦,上面写着“keep smiling”。她和他吃了顿简单的饭,在地铁站告别,24小姐泪如雨下,看着他的背影,觉得,能失忆也是件好事啊。

回到北京,她换了很多次手机,一直留着40先生的电话。她有时候会想起他,后来有机会见到他,觉得他老了,皮肤光滑不再,像突然进入了一种转折,成了瘦小的老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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