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离开,用来时三倍的速度追赶,希望可以追回南宫涵的剑。而他们离开的时候,却正与赶来这里的剑轮回擦身而过。也许他们谁都不记得与对方又过一面之缘。对于有些错过,遗忘是最好的解药。
在这里,剑轮回找到了适合自己的剑,就是那柄被悬在大厅正门之上与染尘形似的剑。因为剑无双与剑无敌都认为,他有资格持有这把剑。因为他不但看出了黄帝留下的剑招,更看到了不求第二留在石碑上的四个字。那四个字的力道拿捏的恰到好处,虽然剑痕宽窄不一,但深浅却一般无二,即使是请雕工再高的师父也刻不出这样的字。这四个字虽然剑势上不及黄帝写下的“剑之宗”三字,但却多了份深沉内敛,如行云流水般无所阻碍。
魔魂还在看着段痕,那把剑在段痕手中根本没有一丝异样。段痕仔细的擦去剑上的青苔,那上面居然还有锈迹。段痕就顺手抓来一块石头磨了几下,那锈迹也不见了。
这把剑的确很好,长短宽窄轻重,甚至是剑刃的角度,剑柄与剑身的比例,还有剑脊上一对鲜红的血槽,这一切都注定这是一把好剑。
段痕叠指一弹,剑身发出的声音却极其沉闷,就如一头沉睡野兽的鼾声。
“这把剑,还没有开封。”段痕将这把剑信手一扔,就朝大门走去。
“你要干什么?”段痕道:“当然是离开。这里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你还有什么别的能教给我的吗?”
魔魂道:“没有了。不过你要记住一件事,魔无止境,神武诀不止十重。”
段痕道:“我知道。我也要告诉你一件事,我不是魔,就算修炼成了你们的神武诀也不会改变什么,我就是我。”
魔魂却冷笑一声,道:“你相不相信,今天你离开,他日我们还会重逢。”
段痕道:“未来的事,我只关心一件。”
他的手抵在那扇大门上,两道赤红的光芒随之闪现,在这大门上画成一个“開”字,门就真的开了。他甚至都没有回头再看一眼魔魂,那个怎么也算自己老是的人。
含锋没有等在门外,他原本以为段痕要从那里出来至少也等上半年,但段痕,却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能打开那扇门。即便是他,也做不到。
“你……”当含锋看到段痕就如没事人一样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不免也吃了一惊。一个月不见,段痕好像长高了。但更令含锋感到惊讶的却是段痕身上的那股连他都为之动容的气息。那是魔的气息,却是比他更纯粹的气息。
段痕却没有说话,拿起纸笔随即将《神武诀》的习练法门要旨书了下来,更将第十重“神无”也毫不吝啬的倾囊以告之。段痕这么做,只是不想欠含锋这个人情。
“你要走?”
段痕写完这《神武诀》便转身离开。含锋这样问,其实是想留下段痕,问问他这一个月内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他不是一个多事多话的人,一向不是。但此刻却也不免对段痕的经历感到好奇。
段痕道:“我还有事要做。”
足见一点,段痕却已身在百丈之外,百丈外一棵枯树,他脚踏枯枝借力,又飞了百丈。
见段痕如此的轻身功夫,含锋也不禁咋舌。这不难,他一跃至少可以行至五百丈之外,而且能以足见凝聚真气在半空借力。但那是因为他这一身修为。段痕今年不过十三四岁,在走进魔族禁地之前他甚至连什么是轻功都不知道。但不过一个月,短短的一个月,他就能如此脱胎换骨,究竟是他的天赋高,还是另有因由。
魔族出口处,一把蛇鳞长剑正等在那里。
乌虺一直在跟着段痕,从剑之宗一直到这里。他一定要亲手杀了段痕才甘心。
段痕没有想到他会在这里,也根本没有理会他在这里。他一直在意的就不是乌虺,而是另一个人。乌虺在意的,就只有他。
他的剑比一个月之前更快了。
但是,比起现在的段痕,却慢了许多。
段痕没有拔剑,也没有看他。当乌虺眼见自己那绝不会落空的一剑划过段痕的身体却未能对他造成一丝伤害的时候。当他还在诧异的时候,段痕却已经消失在他的视线中了。
段痕从未躲过他,但是他却知道,自己下一次若是不能躲开段痕走,自己就危险了。
京城,福仙居。
这是京城最大最气派的酒楼,而且这里不单是酒楼,赌坊、妓院、大烟馆,甚至有些特殊的客人有那么些特殊的要求,这里都能够满足。而且据说,这里还是个杀手窝,只要出的起价钱,段痕原本不会让子到这种地方来,但现在他却不能不来。因为他要找的人,只有这里能找到。
“请问,您找谁?”出来迎接段痕的,是一个微微有点胖的中年男人。他,就是这里的掌柜。名字叫朱佛,而他也的确是一个敢于“诛佛”的人。据说天底下没有他不敢杀的人,也没有他杀不死的人。
“阿一。”段痕一字一顿的说出这个不像名字的名字。朱佛的脸色却随之一变。
阿一,不正是那个赠剑轮回《剑之道》一书的男人。段痕怎么会认识他的?
朱佛道:“不知您找阿一公子,有什么事?”
“报仇!”段痕开口说话,牙根却几乎咬碎。没错,就是报仇,一直藏在他心头的仇。他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今天,让自己强大,让自己获得力量。
朱佛呵呵一笑,道:“贵客既然要找阿一公子报仇,却为何要到我福仙居来。来我这里的客人都是找乐的,可没有谁是为了寻仇。而且,阿一公子并不在我这里。”
段痕道:“那我就在这里等。”
朱佛脸色一沉,道:“这里不是等人的地方。”
段痕道:“那我吃饭。把你们这里所有的菜,一样一盘的端上来。”
朱佛道:“不知贵客身上,可带了足够的银两。”
段痕道:“我没钱。”
朱佛道:“没钱吃饭也不是不行。我们小店就是好说话,不但收钱,也收别的。”
段痕道:“还收什么?”
朱佛道:“人命。”
话音未落,剑光却是一闪。所有人都未来得及反应,朱佛的腰带却被剑气割断。但段痕的剑却还稳稳的在他手中。这里也不乏好手,却没有人看清段痕的剑是如何出鞘的。这,正是:
“剑诀剑遁。”
朱佛脸色一变,随即换上一堆媚笑,道:“贵客既然要吃饭,怎么能在这里,这里风大,去楼上雅间可好啊?”
段痕却道:“我现在不想吃饭,只想见阿一。”
朱佛道:“如此也请贵客随小的去雅间,无论你们要做什么,都不方便让这里的人见到。”
段痕不答,却拿起自己的剑,随朱佛走上二楼。那里的确十分雅致。
段痕未点什么菜,但菜却一盘盘一碗碗的端了上来。太白醉鸡醉的恰到好处,火腿藕片也炒的不差分毫,锦鲤三弄味道丝毫不抢,栗子炖鸡也是烂而且酥。尤其是那酒,不浓不淡,年份也好,段痕原本没什么食欲,却也忍不住多出了几口。
这时,门开了,推门进来的是朱佛和阿一。
段痕猛的站起,却只觉得脑袋发昏,头重脚轻,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同时椅子上不知从哪儿弹出十八条钢片,将段痕紧紧锁死。身后的地板又随即翻开,四条大汉手持锁链,干净利落的把段痕裹了了皆是。
这一次,他栽的跟头当真不小。
迷离间,他只看到朱佛一张狰狞且得意的笑脸,还有他身旁的阿一,依旧一派大公子哥的模样,俯视着段痕时的那种眼神,就像是在看路边一个撒泼打昏的酒鬼一样。那种不屑一顾,足以让人愤怒。
可惜,愤怒挣不断捆在身上的锁链,段痕只能坐在那里,看着那两个人。眼神不能杀人,段痕的眼神杀不死他们,他们的眼神也杀不死段痕。能杀死人的,只有刀剑……
当段痕清醒过来的时候他还是被绑在那里,但周围已经没有看守的人。只见他肩膀一沉,暗一较劲,身上的钢片铁索便已被尽数震断。铁链哗啦啦落了一地,却没有惊扰到一个人,这也真是段痕的运气。更运气的是,段痕的剑居然还留在桌子上。
拿起剑,段痕破门而出。不远,他就听到一间屋子里有两个人谈话,一个是朱佛,他记得这声音,另一个则是阿一,他的声音段痕更不会忘。
“呀!”
段痕爆喝一声,长剑穿门而过,阿一还未来得及反应,就已命丧剑下。
段痕仰天大笑:“我终于杀了你了,我终于报仇了!”
“哦?”一旁的朱佛却似有些怀疑。
段痕道:“我不杀你,我也不想再留在这儿。”
朱佛笑道:“若是不杀我,你就不能算是真的报了仇。”
“为什么?”段痕已经收剑,他不打算再和这个人啰嗦下去。
朱佛走到阿一的尸体旁边,在他的脸上摸了几下,却揭下一张人皮面具,又从自己的脸上接下来一张面具,从怀里又掏出了一堆棉花。
“现在,你知道了吗?”
段痕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所见的,那个死了的阿一原来是朱佛,而这个活着的朱佛却是阿一。段痕听到的声音的确没错,但他看到的却错了。他一眼看见阿一便以为他就是阿一,此时想想,若是自己在刺杀朱佛那一刻阿一施手偷袭,自己只怕已经身首异处了。
“小子。”阿一指着段痕:“你要杀我还早得很,今天我至少有三次机会要了你的命。不过我现在还不想,因为和你玩猫捉老鼠的游戏的确很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