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代孕育了宝河村的多宝河要干了?以后别说是用来浇地,恐怕吃水都要成问题了。
可如今想再多也无用,还不如多捞些鱼回来,是吃还是晒成干都能填饱肚子。
到河边时,河里已经有不少人在捞鱼,有用网的,也有用盆的,还陆续有人向这边赶过来。
兄妹几人也不多话,挽起裤腿就下了河。
原本多宝河里鱼就不少,如今河水少了差不多四分之三,只剩下窄窄的水沟似—的,还有不少分支。
水浅鱼更显得多,不时就有鱼跃出水面带起一簇水花,几乎一盆下去就能捞上几条鱼,只是大小就没了保证。
小鱼吃着没多少肉,收拾也费劲,村里人都不太得意,再说小鱼都捞干净了也怕以后河里没鱼就都放回去。
眉娘也拎了个盆不停地捞鱼,只是她捞的鱼大的都放到岸边的桶里,小的都装进空间里,反正大家的眼睛都盯在水里,也没人会注意她的小动作。
没多久大鱼就装了一桶,空间里的小鱼更是多的数不清,整条小溪里都是欢乐地跳来跳去的鱼。
装满一桶鱼后,眉娘直起腰捶捶,之前为了捞鱼弯太久的腰,如今有些酸疼了。
不想,一抬头就看到岸边刚赶过来的喜娘一家,一家几口都拎着各种家伙过来,连着云老太太都拐着一双小脚端了个盆。
喜娘一见眉娘哼了声别过头,拎着自家水桶向河的上游走去,一家人都跟在身后。
眉娘也懒得和她计较,捞鱼才是正经事,都这时候了和她对上耽误了捞鱼才傻呢。
喜娘一家到后不久,云老三等人也被江楚夜喊过来,一见河里热火朝天的景象二话不说都挽了裤腿下河。
这人一多,捞鱼的速度更快了,那几只水桶和木盆就显得不够。云大伯就让何氏同李氏在岸边折了柳条把装不下的鱼都穿成串,回家就都收拾出来做成鱼干,吃不了的话还可以拿出去卖。
眉娘见家里的鱼已经够多了,再抓鱼不管大小尽量的往空间里装,小动作越做越顺手,心里这个美啊。
看自家捞的鱼多,可跟她往空间里装的比起来就差的太远。
最开始捞了一会儿鱼后,眉娘突然发现只要她手放在水里,以她的手为中心,通过水这个媒介,只要她一个念头,周围直径一米的鱼都可以装进空间里,这样更方便她浑水摸鱼了。
这一得意就有些忘形,当她发觉不好时,正迎上江楚夜疑惑的目光。
就在一丈左右的地方,江楚夜站在没过小腿的水里,用一种似困惑又似恍然的表情看着眉娘,那目光看的眉娘心里一突,暗道:被他发现了?
可这时候她深知不能心虚,或许江楚夜只是怀疑并没真正发现她的秘密,可一旦她心虚了就证明江楚夜怀疑有道理。
挑挑眉,眉娘冷冷地瞪回去,江楚夜翻了个白眼,弯腰继续捞他的鱼。
眉娘额上青筋蹦了两蹦,他这是毛意思?是不屑看她,还是在暗示她无理取闹?明明是他先盯着她看的好不好?
这男人真该死的气人。
之后,眉娘没敢再往空间里装鱼,偷偷打量江楚夜,一边是观察他对自己起疑心没有,一边是想趁江楚夜再抬头看她时狠狠瞪他几眼。
可江楚夜好似没有再看她的意思,凤眼眯的细长,整颗心都扑在河里的鱼身上,他越是不看眉娘,眉娘越较着劲地想等他看过来时小小报复一下,完全没想过她这样的想法有多幼稚好笑。
这样一来,眉娘多半的注意力都放在江楚夜那里,就没注意到身边情况。
“云眉娘,你可真行啊,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看来你对水生哥用情也不深嘛。”
不知什么时候,云喜娘靠了过来,在离眉娘不足一米远的距离斜着眼在眉娘和江楚夜之间看来看去,那神情就好像抓住什么把柄似的。
“你男人俺为啥要对他用情?”
眉娘厌恶地往后退了一步与她拉开距离,虽说是堂姐,可她也听说过喜娘的丰功伟绩,这女人作风不好,她不想被人误会自己同她是一类人。
再说,她和这女人不熟,还是离的远点安心。
喜娘被眉娘的态度刺激到,一想到莫名其妙丢失的牛心里火更大,那么大一头牛可是壮劳力,就是杀了也老大一堆肉,得吃多久呢。
何况在村人的眼里那可是秀才和眉娘决裂的见证,更是她和秀才定情的信物,她可是当成宝一样养着。
那日河边她只遇上眉娘一人,牛曾经又是眉娘家的,只那么一会儿工夫能让牛不声不响跟着走的,除了眉娘还有谁能做得到?
虽然,她也疑惑这动作似乎太快了些,只是解个手牛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却也没多想,就是认定此事和眉娘脱不了干系,若不是云老太太劝着以后还要在三叔家里拿粮,她又怎么愿意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当然,老太太所说的占三叔家便宜这件事也深深地打动了她。
如今家里没剩多少粮,还都是老太太陆续从三叔家抗回来的。
自从她和水生的事被闹的沸沸扬扬之后,她家人脸皮就算再厚也不好意思登门了。
何况,大伯一家如今也住在三叔家里,那一家人可是连粒米都没能拿回来,这时候谁愿意往前凑啊?万一要她家拿米拿粮可咋办?
只能三不五时老太太过去觍着脸上门半要半抢一些苞米棒子啥的回来,再加上这些日子在眉娘家里拔的菜都被云老二换成钱,倒也维持一家人能吃饱。
只是在喜娘心里总是横着一根刺,怎么也拔不掉。
和她定了亲的男人,心心念念的却是退了亲的眉娘,这让她怎么甘心?无论长相还是身材,眉娘都没法和她比,哪里就值得秀才念念不忘?
而让她更没想到的是,眉娘和秀才退亲没几个月这么快就和江楚夜眉来眼去,让她真是又愤恨又嫉妒。
恨眉娘也不像别人说的那样贞烈,更嫉妒眉娘能巴上江楚夜这棵大树。
一想到前些日子进村的那队官兵明显与江家关系不浅,不但送白米白面,更有村里人一年到头也吃不上几顿的肉,别说是在兵荒马乱的时候,就是好年头里江家也够让别人羡慕,何况江楚夜的相貌气度也是从没见过的好。
村里那些有闺女的人家谁不暗地里想找媒人去江家提亲?可惜她和秀才刚定了亲,不然就凭她村里一枝花的样貌哪至于眼巴巴地看别人巴上去?
不要说当个正妻,做妾她也甘心。
她是没机会了,又怎能眼睁睁看眉娘如了意?
村里谁不知道不管哪家漂亮姑娘贴上去,江楚夜都是一张石头脸表情都不变一下,哪有像和眉娘之间不时地‘眉目传情’?
喜娘暗地咬牙,若是换了别人她还甘心,可凭啥她刚从眉娘那里把秀才抢来,眉娘就搭上比秀才好上百倍的江楚夜?
原本还觉得她赢了,如今一看她就是个笑话,把人家眉娘不要的秀才还当成了宝。
不行,她绝不能让眉娘如了意。
还有一层她不想承认的就是,水生不是她第一个男人,她清楚,水生也清楚,哪怕是碍于威胁和面子同她定了亲,但水生嫌弃的态度明摆在那里,如今更是连看她都不愿多看一眼。
再这么下去,难保有一天水生会看上别人,与其让水生被别的女人迷了心,不如她先下手为水生选人纳妾,到时只要她不主动退亲,水生感念她的体贴对她想必也会好些吧!
而她中意的人选就是水生一直念念不忘的眉娘,当然,她不认为眉娘会听她的话乖乖地给水生做妾,这些都是需要她好好谋算,实在不行就来个生米煮成熟饭,到时还怕眉娘不认?
喜娘想的好,一来可以让水生感念她的好,对她好一些;二来也绝了眉娘跟江楚夜的缘分。
就算是嫁同一个男人,她也要做妻,眉娘为妾,一辈子都要压眉娘一头,凭什么她嫁个绣花枕头似的秀才,眉娘却能巴上有靠山又有气度的江楚夜?
当然,既然选了眉娘给秀才做妾,她这个做妻的总要让她明白谁是大、谁是小,下马威什么的那是必须的,何况她这样想着,要和别人共侍一夫到底还是不甘愿。
于是,趁眉娘扭头去看江楚夜时,喜娘假装站立不稳,整个人向眉娘扑去。
而那时的眉娘正见江楚夜向她这边看来,狠狠一个白眼报复过去,就看江楚夜好看的凤眸蓦然圆睁,正得意让他扑克牌似的脸变颜变色,就觉得身上一重,人向河里倒去。
眼前最后的画面就是江楚夜怒火焚烧的脸和薄唇里被嘈杂声吞没的两个字:该死!
水淹没了眉娘的眼耳口鼻,头不轻不重地撞在河底的石头上,脑袋一痛人就迷糊了。
好在关键时刻眉娘用手臂护住了脸面才没破相,可同样使得手臂重重地砸在石头上,并在尖利的石尖上留上一道长长的伤痕,血瞬间染红一片水面。
眉娘心里想着:看来她和多宝河犯冲啊,一次两次都伤在这里,今后有事没事一定要远离这里啊。
下一刻,她被人从水里捞了起来,撞进一个结实的胸膛,在昏过去之前得意地看到江楚夜惊惧莫名的脸庞。
眉娘傻傻地笑了,她想:原来除了那如昙花一现的惊艳笑容之外,江楚夜还可以有别的表情。
江楚夜见眉娘笑着昏过去,心蓦然一紧,见惯生死的他突然怕了起来,生怕她也会如那些曾经并肩作战过的弟兄们一样离他而去。
虽然明知道这样浅的水还不至于淹死人,可心底的恐惧却怎样都挥之不去。
那样的痛、那样的恨,噬心虐肺,他不想再尝试一次。
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偶尔有目的的留意会因她生动的表情和让他捉摸不透的性格而变了质,时刻都想在人群里找到她的身影,不只是因为想要观察她,也不只是因为父亲送出的玉佩,而是想要悄悄地、静静地注视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