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有些人提出花钱买菜的想法,被云老三给断然拒绝了。
都是一村人,往年都互相关照了,谁家缺什么菜说一声都随便摘,今年咋就能要钱?
都知道云老三的脾气,见他执意不肯收钱也就没再提,不过对云家的好都记在心里了。
云老三虽是对云老太太偏心不满,可怎么说那也是娘,乡邻都送了也不差老二家的,他每晚便摘下些菜送过去。
刚开始时云老太太还磨不开面收,毕竟亏欠了老三家,嘴上不说,心里她明镜似的,结果如今老三还给送菜,怎么说也是感动啊。
可送的多了,老太太的心里又觉得是应该的,若是哪天老三没送,老太太就会提了个筐亲己过来到后院去拔。
被她拔过的菜地差不多可以称之寸毛不剩,手指头长的小菜都不放过,而且她那筐真的是筐,平时装土豆都能装百多斤的,每次她都拔满满一筐才算,就算菜不如土豆压筐,少说也得有二、三十斤。
眉娘心里好不乐意,不说她一个老太太吃多少菜,就算上云老二家也吃不了这么多啊,还是他们拿这些菜做了别的用途?
也就是后院的菜浇了空间水,不然可架不住她这么拔。
眉娘就留了个心眼,有一日近午,家里大人都去地里干活,只剩下眉娘和月娘在家做饭,云老太太又拿了她的特大号筐登门。
一进门就看到盆里的白面糊糊,旁边还放着葱花和鸡蛋,不用问也知道这是要烙白面鸡蛋饼了。
随口招呼一声:“眉丫、月丫做饭呐,给奶奶也烙几个白面鸡蛋饼,奶奶许久没吃过白面鸡蛋了。”
眉娘和月娘谁也没接茬,白面是施海送给江家的,江大伯不计较,放到眉娘家大家一起吃。
可眉娘不能拿江家的东西送人情,再说了,这个奶奶也真是让她爱不起来。
见俩孙女没理她,云老太太嘴里叨叨一句:“死丫头。”
拎着筐就去了后院。
眉娘还没说话,月娘跟过去,拦住老太太,“奶奶,昨个儿拔的菜吃完了?”
云老太太‘嗯’了声,“你二叔家人多,吃的多。”
月娘撇撇嘴,“二叔家人还有三叔家人多?俺们这么多人也没二叔家吃的多,可别是光吃菜了吧?”
云老太太瞪了月娘一眼,“死丫头,有你啥事?奶奶拔的菜是你三叔家的,你三叔、三婶还没说话呢,还轮到你在这乍翅?去去去,别在这碍眼。”
月娘不干了,二叔和三叔以及奶奶对她一家人的态度她都看在眼里,心里都明白着呢。
这个奶奶不但没有一点当人奶奶该有的慈爱之心,还变着法地来占儿子便宜,然后占了便宜又都便宜了二儿子一家。
就二叔那一家子,没一个好人,凭什么三叔家的菜就要给他们糟尽?同是她的儿子,她这也太厚此薄彼。
往年,她家日子好过时,年节给老太太不少孝敬,老太太也是一口一个心肝儿地叫着她和哥哥。可如今家里一落魄了,她还哪有一点为人奶奶的样子?
这样的奶奶,若不是怕父亲难做,她真心不想要。
月娘越想越气,伸手过来抢筐,老太太不给,两人起了争执。
最后,老太太把筐一扔,坐地哭了起来,边哭边数落长子及三子不孝顺,拔点菜都受气,她还活着干什么,不如早死算了。
月娘气的眼圈泛红,却又倔强地不肯让眼泪落下来。
眉娘也气的恨不得过来扇老太太俩嘴巴,可理智告诉她,若真扇了这辈子她都得背负着忤逆长辈的恶名。
而且,与其说生气她更好奇老太太一筐一筐地摘的菜都哪去了。
反正不让摘也打发不了老太太,眉娘就拉着月娘回屋烙饼,老太太摘满一筐就会走人。
月娘心有不甘又实在没办法,她是气奶奶偏心不像奶奶样,可怎么说也是她爹的娘。
回到屋,月娘气哼哼地烙饼,眉娘则说有事出去一趟,让月娘烙好饼就给地里干活的人送去。见月娘答应了,眉娘就摸到云老二家门前,在一棵大树后面躲好,只等云老太太拿菜回家。
果然,没过多久,云老太太费力地背着装满菜的筐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块鸡蛋饼。
走到门口就喊:“秋儿,秋儿,看奶奶给你带鸡蛋饼回来了,白面的。”
云秋从院里跑出来,一把抢过老太太手上的饼,“奶奶,你咋才回来?俺爹还等着去卖菜呢。”
老太太看孙子越看越爱,满脸的宠溺眉娘是从没见过,“乖孙,奶奶这不是等着给乖孙拿鸡蛋饼嘛。”
云秋大口大口地吃饼,云老二由院里也走出来,从云老太太身上接过大筐,在上面又盖了一层破布,又在上面洒了些土,再回院取了一把砍柴刀。
“娘,你吃饭去吧,等俺把菜卖了就回。”
云老太太应着,牵起云秋的手进院,眉娘跟着云老二往村外走。
走啊走,两人就走出了村,一直走到镇子边,眼见云老二站在一座黑漆大门前左顾右盼,确定无人之后才啪啪地拍打门环。
没多久,大门一开,云老二赶忙钻进去,随后大门又关上了。
直到一刻钟之后,云老二才从大门出来,大筐空了,脸上挂着笑,眼看是收入不低。
眉娘待云老二走的见不到人影后,左右看不到人,从空间里取出一筐青菜,比起云老二那筐菜,只多不少,品质也高了不止一星半点。
快步跑到那户门前,看了眼门上挂着‘黄府’的牌匾,知道这家主人姓黄后便拍打门环,门里问了句:“谁?”
“俺,送菜的。”
门里迟疑了下,还是把门打开,露出一张四十多岁中年男人的脸,眉娘也挤进门里。
“喂,你是哪来的?我怎么没见过?”
眉娘恭敬地叫了声:“黄老爷!”
中年男人摆手,“别乱叫,我是府上的管家,不是老爷。”
眉娘笑嘻嘻道:“管家大叔,俺舅就是刚刚给你送菜那个,家里今儿菜多,舅刚走俺娘又摘了一筐,怕搁到明儿不新鲜,让俺也给送过来,这菜你还要吗?”
管家瞧了眼眉娘筐里的菜,长得大小差不太多,水分充足,色泽嫩绿,瞧着就比云老二送的新鲜,自然愿意留下。
过了称,一共三十二斤菜,给了眉娘四两银子,道:“姑娘,这菜比你舅家的菜好啊,还有没?若都是这样的以后大叔给你提两层价。”
眉娘正高兴一筐菜能卖四两银子,这样下来卖二十几筐就有一百两,正高兴空间升级有望。
听管家一问脸就红了,“大叔,和你说句实话你别骂俺。”
管家见她这样像做错事的孩子似的,便点头,“你说吧。”
眉娘这才半真半假地道:“大叔,其实之前那位大叔不是俺舅,俺就是见他到你家卖菜,不知卖多少钱一斤,这才假冒他是俺舅,早知大叔是这样的好人,俺就不拿假话骗你了。”
总管听后一愣,随即笑了,他哪里不明白眉娘的小心思,这是怕他欺负小丫头,价给低了,冒认舅舅不过是想知道云老二一斤菜卖多少钱。
不过,她若不是先冒认舅舅,自己还真说不定要把菜价压一压,只能说这丫头够聪明,倒也不计较。
谁让眉娘送的菜比云老二的菜好呢?其实云老二送的菜比起别家送来的菜已经好了很多,却完全没法同空间出品相比。
眉娘又问管家以后家里再有茄子黄瓜啥的管家要不要。
管家一听更高兴,说好也按这个价收之后,眉娘保证再过三、五日就能拿来这些菜。
眉娘就出了黄府,往镇子里走,空间菜是不缺了,可粮食种没几样,她现在急需稻子和麦子,日日粗粮的日子实在是难熬,还有猪、羊、鸡、鸭也要买些来养。
如今世道乱了,她一个小姑娘出门不是很安全,好在自从施海带兵驻扎之后镇上的治安好不少,倒不担心光天化日遭抢。
只是看那些饿的面黄饥瘦的大人和孩子勾起眉娘心中的不忍,曾经下定决心不做圣母,可一旦有这个能力又不用来帮那些有需要的人,她突然发现自己的良心真就过意不去。
可她又能做什么?如果真拿出一堆粮食出来,放在大街上嚷一嗓子:快来发米了!
估计下一秒她就得被人踩死,好人也不是容易做的,而且那些本身就处于劣势的老弱妇孺,不说抢不抢得过别人,就算是抢到手的粮食又能保存得住?
眉娘只能硬下心肠假装没看到,若真想帮人,只能再想别的办法。
而目前,她最缺的是银子。
在镇上绕了一圈,没什么收获,眉娘便想起年前同何氏来镇上置办年货时认识的卖碗姑娘二丫。
二丫同弟弟生活在镇上,哪里有自己需要的东西,她肯定比自己清楚的多。她对二丫的印象又不错,一个姑娘家的带着弟弟过日子也不容易,给她些食物让她帮自己办事,她定会尽心竭力。
按记忆找到二丫家的小铺子,二丫还坐在一堆碗中间,只是脸色比年前看起来还要蜡黄无血色,甚至在蜡黄之中还多了一层灰败。
这时候饭都吃不上,谁家还有心思来买碗?生意不好,没钱吃饭,日子可想有多难过。
见有人站在摊子前,二丫下意识抬头:“买碗吗?”
有气无力的声音听在眉娘耳中别有一番心酸,“俺不买碗……”
没等眉娘说完,二丫颓败的双眼中骤然焕发了神采,“你是年前那位好心婶子家的妹子吧,快进来坐。”
眉娘倒也不客气,有些事她也不便在外面说,而且,她也注意到周围有不善的目光注视这边。
跟着二丫走进店里,又从后门进到小院,这才注意到店里不但有碗卖,还有各种瓦罐之类的陶瓷物件,在院子里摆的满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