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老三、何氏、眉娘坐车,江大伯驾车,江楚夜骑马,倒免了江楚夜同眉娘同乘一车的尴尬。
同去年腊月时的萧条比起来,集市上热闹了很多,维持秩序官兵也多了不少,保证了集市的安全。
可一路见到的都是灰朴朴的人,那脸脏的都不知多久没洗了。
也是,如今大旱,喝的水都不好找何况是用来梳洗呢?
眉娘还记得,来的路上那几处有水的地方都是由官兵把守,打水都是按碗计算收钱,至于每碗多少钱她真没注意过。
在吃没吃的,喝没喝的日子里,一个个都蜡黄蜡黄的,瘦的像竹竿似的,脑袋却看着越来越大。
这一群干净的‘乡下人’走在灰头土脸的镇里人中间,显得那样的格格不入。尤其是他们还有两匹马,这要是宰了得多大一堆肉啊,周围人看他们的目光都像是在看肥羊。
云老三紧紧地攥着妻女的手,平日里软弱的男人难得地朝那些人横眉立目,还别说那些人只是远远地打量着几人,没有人试着过来。
眉娘私以为,那些人并不是惧怕云老三,而是被江家父子强大的气场震慑了,再有就是在镇子里走来走去的官兵也不是摆设,手中的大刀在阳光的照耀之下真是闪瞎了狗眼地亮啊。
这样也好,免了不少麻烦,不过,还是要速战速决,万一有饿疯不要命的也挺让人糟心。
在镇集上绕了一圈,有什么要买的东西大概心里有了数。
其中有卖各种秧苗,也有卖鸡蛋、鸭蛋,还有一些卖小鸡、小鸭,甚至还有卖猪崽、羊羔的。
只是卖家都要求拿粮食换,好在要的都不多,甚至可以说对于有粮的人来说便宜的很,五斤红薯就能换一只小羊羔,十只小鸡只用一块大饼。
毕竟这些都是要吃粮和菜,如今天旱人都吃不上饭,哪有粮和菜来喂它们?能换些吃的最好,实在换不了只能拿回家吃掉。
眉娘却暗喜在心,价格低了才好,她就可以多多地买,反正她最不缺的就是粮食。
可问题是,这么多人一起走她要怎么买?看来还是要等有机会自己一个人来才行。
不过,像秧苗什么的还是可以让何氏换一些,还有小鸡小鸭这类也可以换些,反正又用不了多少粮食,养大了可以吃蛋也可以吃肉,还能替她从空间里往外拿东西打掩护。
何氏原本不想买,家里粮食虽然还够一年吃的,可今年这年景摆在这了,谁知道粮食能收多少。
万一收的不多,再把粮食喂了这些东西,明年可怎么过呢?
何氏心里不愿买这些东西,可是架不住眉娘软磨硬泡,云老三在旁也呵呵笑着:“闺女喜欢就买呗,大不了让她自己出去挖野菜喂。”
眉娘马上点头,她空间里的菜和粮多了去了,喂鸡喂鸭才不愁。后院她种的菜也都冒头了,正好喂鸡鸭,自家里吃嘛,当然都要换成空间出品。
何氏见云老三都这么说了,也就同意买几只回去,鸡鸭各买了十只,一只才用了两块苞米面饼,确实是够便宜。
眉娘一直留意着周围人的目光,那些人见到他们一行人不但有马,身上竟然还带着大饼,一个个都像饿狼一样,恨不得扑上来抢。
如果不是江家父子在,又有官兵不停走来走去,光是云家三口怕早就步了上次在集市上见过那男人的后尘。
眉娘的心也在打鼓,这么多人一起还有人在觊觎着,若是她自己来还不得被人撕了?看来现在买东西都是个危险活。
江楚夜又赶了车去买了家里需要用到的家什,又给江大伯抓了些药,几人又到和隆记见云大伯,顺便江家再买些粮食,也就不用天天都到眉娘家吃饭了。
可到了和隆记才发现,和隆记不知什么时候已关了门,门前冷冷清清地躺着一块被砸的面目全非的牌匾。
在门上贴了一张白纸:本店粮已告罄,关门歇业。
想不到这才几个月,偌大的和隆记都关门了,从地上显然非常破损的牌匾看也不像是正常歇业。
拉住个人问了才知道,镇里别家粮铺子去年早就停业了,只有和隆记一直在苦苦支撑,粮食都是从秘密渠道进入,难免价高些。
虽说价贵了些,却还是保证了很多人的需求,东家也就支撑着把铺子一直开下去,避免很多人在灾年中饿死。
可就在一个多月前,有一伙没钱买粮的人冲进和隆记,光天化日之下见粮就抢。
原本有心没胆的人见有人先动了手,也就跟着一起抢,等官兵得报赶过来时,和隆记的粮早被抢了个精光。
不但粮被抢了,和隆记的伙计多被打伤,甚至还有两人重伤不治,抬回去不久就死了,只是那些抢了粮的人早就跑的没影,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和隆记的东家眼看他顶着巨大压力运回的粮被抢,自家百年的招牌也被人打砸在地,眼睛都红了。
可他又能如何?在这灾年中人心都坏了,何况法不责众,在太平年间的权势早就不管用了。
无奈之下遣散了伙计,店门一关,再没人知道东家的下落。
云老三听后急的没了主意。
东家走了,那他大哥一家呢?
听说还死伤了不少人,也不知大哥一家咋样了,若没事咋就没回村里呢?就算他家再不富裕也不至于让大哥一家饿着啊。
何氏也急,她本来就是个心肠好的,平日与李氏也交好,心知他们没回村肯定是怕拖累他们家。
可都这时候了,他们不回村还能去哪儿?一家人在一起就是吃不饱饭也比流落在外好啊。
最后还是打听了很多人才打听出云老大一家的落脚地,众人便一路打听着寻过去。
结果就见到一溜十几间低矮的泥房挤在一起,按眉娘的目测来算,每间房也就十几平米,都是用泥和大石堆砌的土房。
门前堆着各种废物,远远就能闻到浓郁的腐烂气息。
做饭的灶台就砌在的垃圾堆的旁边,嗡嗡的苍蝇绕着灶台转来转去。
不同的声音从各个泥房中传出来,有男人的吼声、女人的骂声、孩子的哭声,还有更多的说不清又让人脸红的声音。
所有人看了这些之后,眉头都皱了起来,这样的环境怎样一个乱字了得。
想到慈善的大伯、温婉的大伯娘,精明却温和的大哥,还有花朵似的堂妹月娘,一家子是怎么住的呢?
而且,在眉娘看来,这样脏乱的环境下,最是容易滋生细菌病毒的,弄不好瘟疫都有可能。
不管怎样,想到大伯一家虽然接触时间不长,每一个都待她家如一家人的亲切,这次一定要把他们接回去住。
至于粮食问题眉娘就没担心过,唯一要考虑的就是要找怎样一个理由把粮食从空间里正大光明地拿出来。
正想进屋去找大伯,由西边过来一群人,足有二十多人,手里都拿着棍棒之类的东西,甚至还有人拿着菜刀。
这群人吵吵嚷嚷就到了大伯家门前,把门前堵的水泄不通。
先是看了眉娘一行人,当看到那两匹马时都是眼睛发亮,不过在看了江家爷子之后又都识相地没过来动手。
其中看起来像老大的人朝众人喊道:“就是这家,男人从前是和隆记的帐房,家里肯定有粮,给我砸。”
一群人大喊着冲向脆弱的门,还没等到近前,门由里面推开,手拿一根铁棒的云轩打里面跳出来,一双眼眼瞪的血红,比过年时见到的瘦了不少,身上也脏的灰朴朴的。
“我看哪个敢过来。”
那群人果然被吓了一下,很快又哈哈大笑,最先开口那人俨然是这伙人的老大的人指着云轩冷笑:“和隆记豹爷都带人抢了,你一个浑身没有几两肉的小子也能拦住豹爷?”
眉娘一家听了都明白,当初在和隆记抢粮杀人的就是这位豹爷带人干的,心里都着急。
冲上去吧,没一个能打的,肯定不是这群亡命之徒的对手。
不上去吧,难道任云轩被这群人打死?
可要怎么才能把这群人吓跑呢?这里又偏僻又脏乱,官兵都不来,谁又能帮得了他们?
还没等眉娘一家想出策略,豹爷已经一声令下,手下各持兵器向云轩砸过去。
云轩也不含糊,一根铁棍挥的呼呼生风,可见这样的阵势不是第一次见。
只是毕竟从前的他不过是个小管事,哪有什么功夫在身,完全是凭着一股子蛮力和保护家人的信念在支撑着。
还没等眉娘一家想出办法,破门再次打开,大伯、大伯母、月娘都从里面冲出来,一人手里一根铁棍,朝着坏人就砸。
可惜这几个老弱妇孺哪是这些亡命之徒的对手,一上来就被人制住。
大伯娘被甩到一边,坐在地上,大伯被人踩在脚下,月娘则被豹爷抱在怀里淫笑不止:“这么嫩的丫头,玩够了还能换几十斤粮食,这次没白来。”
说起来慢,当时只是一眨眼的工夫。
云老三见大哥一家只剩云轩还在抵抗,尤其是大哥被人踩在脚下,侄女被恶人抱在怀里占便宜,当时就炸了毛。
从旁边操起一根粗木棍,‘嗷’地一声就往里冲。
结果被站在他旁边的江大伯一把给拎了回来,云老三嘴里还嚷着:“放俺过去,俺要和他们拼命。”
江大伯即不说话也不放人,朝江楚夜使了个眼色,江楚夜就窜了出去。
东一拳、西一脚,豹爷的带来的手下就都趴地上嗷嗷直叫,豹爷更是被江楚夜踩在脚下动弹不得。
那行云流水般的身手,那英勇无敌的雄姿,哪是一个帅字了得。
不单是大伯一家愣在那傻眼,眉娘一家也都傻眼了,还真是峰回路转,这就打赢了?
再看江楚夜就好像在看偶像,这身手……一个打二十几个都轻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