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雯把车停在停车位,左伊拎着超市购物袋说说笑笑地下车。
刚刚吃饭归来的路上,去了趟超市,左伊从货架上拿了很多零食。之前很长时间爱你一直不知道跑去哪的食欲突然跑了回来。
易雯说:“不是说怀孕都会吐吗,看电视里演女的突然呕起来,旁边人立刻指出她一定是有了。你怎么反而比较能吃?”
左伊说:“应该是孕期反应不一样吧,我前一阵子也总想吐,不过当时没想那么多。”
两人正说话往回走,一个人影从一辆车的后面走出来,跟在她们身后。
意识到情况不对的两人加快步伐,尾随的人也跟着加快。
就在两人神经兮兮地想着如何脱险,是跑还是打的时候,身后的人几步追上来,一只手拍在左伊的肩膀上。
她啊地一声,手上的购物袋掉在地上,易雯头皮发麻地拎起包砸过去,结果被挡住。
“是你?!”易雯忍不住惊呼出口。
秦骏对受了惊吓后再发呆的左伊说:“是我。我想和你谈谈。”
左伊说:“我不觉得有什么可以谈的,该谈的已经谈过了。”
易雯也帮朋友:“有什么好谈的?秦大总裁,你这么闲吗?闲的话你去做慈善、做义工、救助流浪猫狗、维护世界和平啊,没事跑来纠缠分手的前女友干什么?你还嫌欺负人不够怎么的,你那个恶毒的现任跑来逼人下跪、扇巴掌,还没够,还想怎么着?!”
秦骏对左伊说:“我不知道左佑定制婚纱的事,如果知道的话,我不会让她这么做。”
易雯说:“哦。那现在你知道了,回去管好你那个恶毒的未婚妻好了。来找左伊谈什么?”
秦骏说:“我很感谢你能在这个时候陪左伊,但是不代表你有权力干涉我们之间的事。”
易雯还要反驳,左伊却按住她肩膀摇摇头。
她了解秦骏,虽然一般情况对她无所谓,但是他决定的事情,不达目的是不会轻易罢休的。
左伊说:“好吧,”你有什么想说的就直说吧,速战速决。”
秦骏说:“我可以到你现在住的地方坐坐?”
易雯说:“秦总裁,是不是还指望请你喝咖啡?”
左伊说:“我觉得你最好不要破坏自己受害人的光辉形象。”
秦骏说:“退一步——我的车在那边。”
左伊知道讨价还价也就是这样了。
易雯拦着,低声说:“你真要去谈?谈什么啊,谈来谈去就是欺负人。”
左伊说:“没事。我也想看看,他到底还能把我怎么样。你不用担心,先回去吧……如果半小时后我还没回去的话,你就帮我报警吧。”
说完她勇敢地上了秦骏的车。
易雯没办法,拎着一袋子零食不放心地离开。
车厢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又是一个阶段没见面,左伊开始就发现秦骏居然瘦了一点,看来最近内忧外患他确实操了不少心,但是——那又怎样?跟自己没有关系。
从前好吃好喝地供着他,经常给他熬汤,配合他的节奏,现在她不会再做那种无用功了。
秦骏说:“其实你没必要搬出去做,那个房子本来就是留给你的。”
左伊说:“你客气了。那个房子跟我没有一毛钱关系,房产证上也没有我的名字,我从来就是个房客而已,分手了搬走是很正常的。”
秦骏说:“……可以过户给你。”
左伊说:“就当是分手费?那你出手可真是小气了。”
秦骏说:“……你要多少?”
左伊皱眉看过去。
秦骏说:“你说个数,明天我打到你卡里。”
左伊说:“这样做会让你感觉好一点?”
秦骏说:“我说过会照顾你的生活,分手也是权宜之计……”
左伊冷笑说:“没有什么权益之计。分手了就是分手了,好马不吃回头草。何况我有自知之明,你从前不爱我,也不可能突然就后知后觉发现我的好了。以前没得到的东西,以后我也不要了。想想还挺脏的。”
秦骏说:“脏?”他难以置信,又带点受伤的控诉似的扭头看她,“……你以前可没说过这么过分的话。”
左伊说:“以前我爱你,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她自嘲地笑一下,“以前就顾着心疼了,没想那么多。再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再脏的东西也选择性失明了。但是恢复理智后怎么想怎么觉得自己有病——哪个正常女人会不在乎男朋友出去鬼混的,那些外围、嫩模、小明星……”她摇头,很嫌弃的样子。
秦骏说:“我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的,都是有安全保障的——我怎么会拿自己的健康开玩笑。”
左伊说:“行,你自己觉得不脏就行。我不想跟你纠缠这个问题了。真的秦骏,挺没意思的。你看我都没去纠缠你,你还来一个劲地磨磨唧唧干嘛呢。”
秦骏说:“……我是想向你解释,你电话里问我网上那些事我是否知道……我希望你能理解我一下,如果有更好的选择,我也不想让你受到误解。但是陆明这次做的很过分,情况真的很严峻,他连私德方面的事也利用来抹黑我,还联合其他人一起发难。如果……”
左伊打断说:“对不起,我真的没耐心听这些事。当初你听吴铭的话,把我从公司赶出来。可以,我对那个公司本来也没什么太大的兴趣。后来我想多听你讲讲每天的工作,但是你也几乎不爱说什么。到现在我不想听了,你还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呢——不管你有什么理由吧,这件事你做了。这就够了。不用解释。”
秦骏说:“……你说的对,做了就是做了。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我们就都不要提了。今后我会对你补偿。”
左伊快被气笑了:“秦骏,你到底是什么耳朵,怎么听不懂话?我很清楚地告诉过你,现在再说一遍——咱们分手了,互不相欠,今后不要再来找我。”
秦骏说:“我理解你很生气,如果换成别的女人我只能给一笔分手费就算了。但是你和她们不同,她们将来都有出路,赚够钱换个身份嫁人。你今后如果没人替你打算,恐怕会挺艰难。”
左伊说:“我在你心里到底是多傻,才能让你这么放心大胆地在我面前说这些侮辱我的话?”
秦骏说:“我没侮辱你。”
左伊说:“第一、你觉得我没前途;第二、你觉得我没人要,比不上你玩过的那些年轻漂亮的小姑娘。所以你伟大高尚是我的救世主。”
作为一个女人的价值被如此贬低,而且是被极品前任当面贬低,这让左伊最近复苏的自尊心十分难以接受。
偏偏秦骏一副“确实如此但是我不想再刺激你”的沉默态度,让她怒从心起。
她冷笑说:“不要以为你自己有多么了不起,多么有魅力,跟你上床的那些女人是为了钱,而我……我也不是没有男人要!”
秦骏根本就不信,企图转移话题:“这些都不重要了——我不勉强安排你出国,你不想住以前的房子,让易雯陪你看房子,有中意的就……”
左伊突然石破天惊地抛出一句:“我其实背着你有情人。”
秦骏看了她一眼,继续说:“有中意的房子,我买给你。”
左伊说:“你聋了吗?我说我劈腿,我跟别的男人有染——不要以为我傻我没人要,女人就算再不怎么样,只要不挑,还是能找到男人的。”
秦骏叹气说:“随便你怎么说,但是真没必要这么说自己。”
左伊说:“信不信由你。反正我有理由这么做,现在已经分手了,直接告诉你也没关系——你在外面不断地找女人,我就找男人找心理平衡;第二、你和你家里人不断拿孩子的事逼迫我羞辱我,我就说好啊,既然和你总是没结果,说不定和别人就会机会更大——就是这样。你既然已经知道了,就不要自恋地觉得我是你的负担和责任什么。离我远点。我没有分手后还做朋友的胸襟,你也别再来了。免得彼此龌龊更多。”
说完左伊打开车门,下车走人。
左伊一边走一边懊恼得不行——刚刚为什么要赌气说那些给自己抹黑的话?难道给秦骏戴上绿帽子就能让自己好过一点?
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她无力也无心特意回去更改。
秦骏的车在她身边经过,一径开走了。
易雯正担心着,左伊终于回来,她松口气,但看到朋友愁眉不展。
“还说自己什么无欲则刚,又让人给欺负了吧?”
左伊叹气:“我刚才把自己说成了个荡、妇。”
秦骏开车一时不知道去哪。
这一阵子他有时住父母家,有时在公司加班,干脆住公司。商务圈子还是要混的,但是真的做到乱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应酬适度,逢场作戏。
别人只当他是风口浪尖上不想授人以柄,但是他自己体察内心——突然间没有了从前那种生理和心理上偷腥的欲望。
也许是际遇,也许是年纪,也许是左佑肚子里那个来路不明的孩子?说不清。
但是更可能的理由是——他现在轻易不敢喝醉。
喝醉了不会有人给他留门留灯,没有醒酒汤,半夜口渴,只能自己爬起来去找水喝;喝醉了他必须努力保持清醒,坚持摸到床边再昏睡过去,夜里头痛欲裂地醒来,发现自己全身快冻僵了,身上没有细心盖上来的毯子。
怅然若失……不止那么简单。
对女人来说,选择男人就是选择一种生活方式。
对男人来说何尝不是?
失去左伊,意味着,失去一种生活,一种秦骏已经熟悉的、无比熨帖的生活。
他现在竟有些怀念了。
真的无处可去,秦骏最后把车开会他曾经的家。
已经有一阵子没回来,里面空荡荡的,他到冰箱里看,还有罐啤酒,他拿出来自斟自饮,想到左伊对自己说的劈腿的事。
他苦笑地摇摇头——怎么可能!太拙劣的谎言。左伊那个女人虽然说除了死心塌地之外几乎没什么优点了,但是就是这份死心塌地,不是假的。
他宁可相信地球是方形的,也不信左伊外面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