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雯挡在左伊身前,像个护崽的母鸡。“你来干什么?你现在这样算什么意思?!你还真是欺负我们娘家没人,欺负人到家了!”
秦骏说:“这里是我家,我回家来和我女朋友谈几句话并不过分。”
易雯气得都笑:“你女朋友?亏你好意思说!”
秦骏的回答还是很自信:“至少是前女友,这还是我的家,我有和她谈的权力。”
易雯想把秦骏轰出去。
晏平拦着说:“还是看左伊怎么决定吧。”
秦骏走到书房门口,打开门,回头看着她,示意她过来。
左伊一动不动地站了会,好像同时受万有引力和离心力作用的撕扯,最后又像终于被庞大天体俘虏的彗星一样,拖着倒霉的尾巴被吸了过去。她迈着千斤似的步伐,缓缓地走过去。
易雯要拦着。
左伊说:“就算分手,也要有个机会把话说清楚。”
易雯说:“那我陪你去谈判!你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到时候把你卖了,你还帮人家数钱。”
左伊说:“你放心,他现在伤害不到我,我对他没有奢望。人我不要,钱我也不要,就剩一条命了,他总不能逼我去死。”
易雯还是不放心,晏平劝她说:“左伊既然这么决定了,有些事情真的不是我们外人方便插手太多——我们到厨房看看晚饭吃什么。”
易雯频频回头,说:“钱!你把钱的事好好说说!”不情不愿地被拖去厨房。
书房的门关上,秦骏说:“我先得谢谢你在医院肯让步,否则还真没办法收场。”
左伊不语。
秦骏只好一个人唱独角戏:“现在场面混乱——有没有人就这件事找过人?”
左伊说:“……有记者打过电话。”
秦骏沉下脸:“你说什么了?”
左伊看了他一眼:“你觉得我会说什么?”
秦骏缓和了口气:“我相信你不会做不该做的事……但是现在人心不古,有人想利用这件事做文章。我不想让你卷到这么丑陋的事件中来。你最好什么都不要说。”
左伊说:“你要谈的就是这些?”
秦骏一愣,终于露出一点难堪来,但随即被掩饰,“你冷静一点,给我点时间,再忍耐一阵子……”
左伊冷笑:“你说过,不会带人回来,你带了;你说会和我结婚,你去娶别人;现在你说让我忍耐,你觉得我会信你?”
秦骏说:“直说了,我这次结婚是为了孩子和父母,等孩子生下来,我会想办法……你再等等。”
左佑冷笑:“不是没等过,已经等了十几年。这次我不能等。”
秦骏说:“十几年你都等了,还差这两三年吗!”
左佑说:“两三年对一个三十岁的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
秦骏说:“你不是二十九么,怎么根据需要又三十了?!”
左佑说:“……你混蛋!……就算我二十九,左佑比我年轻七岁!她有的是时间,她输得起,我老了!我输不起!”
秦骏说:“没人想让你输。娶左佑是不得已,但也是现在最经济的一种解决方式……”
左伊说:“就算是我缠着你的时候比较多,但是我们怎么也在一起这么久了,我还以为……我现在只想知道,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沉默在两人之间弥漫。
秦骏说:“我不知道什么是爱。”
左伊说:“你不知道……也许我也不算知道。”她点点头,“那我换个问题:你到底,是不是真的曾经想娶我?”
这次秦骏没有犹豫:“想过。”
左伊说:“你不爱我,却还要娶我,从前我不敢问为什么,现在我可以知道答案吗?是因为我伺候你伺候得舒服,再难找到这样经济实惠的保姆?还只是时机巧合,你利用我重塑公众形象?你结婚就只是为了利益吗?”
秦骏不耐烦地说:“你非要纠结这些事情由意义吗?”
左伊说:“有意义!对你来说也许无所谓!可我是个傻子,这辈子就指这个笑话活着!”
秦骏说:“如果非要个答案的话,我只能说……我是个商人。对商人来说,追求利益才是道德的。何况,你扪心自问,你到最后难道就只是因为你所谓的爱情?而不是因为你妈妈去世,和你爸又势同水火,无家可归无依无靠才回来的……”
一个巴掌扇在他脸上,左伊气得像秋天树尖上的叶子一样发抖。
随即两人都僵住了,时空凝滞,难以置信——除了高中找人把秦骏揍了一顿之外,左伊从来没对他动过手,她一直谨记着爷爷的话“对他好,好到他不好意思”。
可是秦骏一直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把她的好当做累赘,当空气,唯独没有当宝。
左伊这些年委曲求全的贤惠麻痹了记忆,他们都忘记了她那曾经暴戾的脾气和骄纵的劣迹。
秦骏退了几步,靠在书桌边上,发愣。
左伊习惯性地想道歉,拖着哭腔求他原谅,心疼他微微发肿的脸。
她张了张嘴,在最后一刻幡然醒悟,把犯贱的话语活生生咽下去。
易雯把耳朵死死地贴在门板上,屏息静听。
晏平在一边着急地说:“你这是干什么啊?让他们发现多不好啊?”
易雯手指放在嘴唇上嘘了声,继续眯着眼睛听。
尴尬的沉默持续了一小会儿。
秦骏说:“我觉得,我们彼此都需要时间冷静……你还是暂时离开一阵比较好。”
左伊看着他:“……你想让我去哪?”
秦骏说:“越远越好,最好是出国,离开这个环境。你不是喜欢服装设计么,我记得你大学的时候还想过去巴黎学习,现在也不晚,我来安排。”
左伊提醒自己千万不能崩溃、不能歇斯底里、不能哭、不能软弱、不能跪……她用了很大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用颤抖的声音说:“你不用担心我缠着你不放。”
秦骏说:“我知道你现在心里生我的气,无论我说什么你都觉得我辜负你。但是并不是这样……不完全是这样。一方面我是想让你躲开这些是非。”
左伊苦笑:“你说的好像真的为考虑一样。没想到做你前女友,比做你女友待遇还要好。早知道……”
一个人可以把分手的话说的像情话一样漂亮,不仅仅是能力,简直是天赋。左伊无论如何也不行。
秦骏说:“我是在为你考虑……就算我结婚,也不代表我们必须分手。”
左伊傻住了,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是什么意思?”
秦骏说:“你跟我这么久,我知道你现在的难处,我会继续照顾你。不管是二十九还是三十,你不担心……”
左伊说:“你是说,你娶左佑,让她做你的老婆,让我做你的……情妇?”
秦骏说:“名分上是这样没错,但是……”他抱歉又厚颜无耻地看着她。
左伊心理连那点死灰都被风吹走了。
眼前曾经爱了十几年的男人突然陌生而丑陋,他用最不堪最下流的方式侮辱自己,而不自知。一阵生理性厌恶阵阵上涌。
她实话实说:“秦骏,你恶心的让我想吐。”
然后她就真的这样做了。
左伊捂着嘴打开门,易雯撞在她身上,差点跌倒,左伊直奔洗手间而去,抱着马桶哇啦啦地吐。
易雯给她顺背,“早知道就不吃什么炸鸡啤酒了,不消化。”
搞得她也想吐。
秦骏在卫生间门口稍微看了看,说:“出国的事,我会让助理和你联系……你多注意身体,多喝点水。”
说完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