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这位仁兄,你大老远跟了我们这么久,再不动手,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揉了揉额头,火如歌慢条斯理的说着,随即转身看向身后空无一人的林间小道。
待她话音刚落,赫然有三个玄色身影从葱郁的林间跌落至她面前,而紧随其后出现的人却稍稍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嘿嘿,王嫂,见到你六弟我是不是有点失望?”咧嘴笑着从林间走出,六皇子慕容齐的两颗杏核眼眯成了月牙儿形的细缝。
几乎在一瞬间收起了心底的惊讶,火如歌勾起唇角,以同样的神情迎上了慕容齐的笑脸。
一爪劈伤了慕容珩持剑的手臂,云中阙身形一闪便消失不见。从方才开始,他便察觉到除慕容珩与其余六条身影之外的第七个气息与火如歌和野狐一同消失了。尽管他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不想再在火如歌身上浪费什么心思,可身体还是不由自主的先于大脑行动了。
天色在一层一层变得昏暗下去,树林也在深紫色的天幕中变成一种浓墨重彩的黑。许是因为树林内龙蛇混杂的缘故,就连气息也变得厚重复杂起来,让他无法在短时间内就将火如歌与野狐的气息分辨出来。
直到弦月挂上夜空,他仍旧未能找到火如歌和野狐踪迹。
而与此同时,慕容珩也在与云中阙做着相同的事。只是相比云中阙的毫无所获,他似乎可以算是取得了一定进展,虽然他来此的目标并非火如歌。
看着昏迷不醒的六皇子,慕容珩面无表情,一双浓黑的眼眸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幽深无比。
他身后,是衣衫褴褛的展风以及那五名浑身是伤狼狈不堪的暗部成员。此番出来,包括他自己在内,没有一人是不挂彩的。
猛然翻起手臂盯着那皮撕肉裂鲜血迸溅的伤口,慕容珩忽然笑出声来。他笑的张狂,全然不像是一个狼狈到手臂上血肉模糊的人。
漆黑一片沉寂无声的密林里,只有他一人狂肆的笑声在不断盘旋着上升,在漆黑的天空里炸响。
远远的听着慕容珩那近乎疯狂的大笑,趴在密林中某间石屋屋顶上正要动手揭瓦片的火如歌愣是结结实实的打了一个冷战。
她身旁,正是一脸面瘫相的野狐。此时此刻,两人正小心翼翼的趴在一间从外面看上去再普通不过的石屋上。
“真不懂,你到底怕那个男人什么……”懒洋洋的语调里满是轻蔑和鄙夷,野狐单手支着下巴盯着身下的石屋,漫不经心的开口。
“少废话,想拿回那颗珠子就给本小姐闭嘴。”压低声音毫不客气的反驳了一句,火如歌将瓦片掀起,却在看清了屋内之人的时候瞪大了双眼。
石屋内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她不久前才刚刚在这密林中见过的梁王世子凤璇玑。而站在他身侧的人也不是什么陌生的角色,正是那位一路追着野狐不放,说什么也要夺走火炎珠的叶青。
秀眉微蹙,火如歌扫了眼屋内的二人,旋即将瓦片盖好,瞥向一旁的野狐,蹙眉道:“你这是在耍我呢?”
“别把本大人和你们这些下作的人类相提并论。”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句,野狐黝黑的眸子在淡白月光的照耀下泛出一股淡淡的琥珀色光晕,那张粉嘟嘟的正太脸上却是与其外表看来全然不符的冷傲神色。
在野狐的脑门上狠狠弹了一下,火如歌微微勾唇,望着时不时出现在密林上空中的淡金色光晕,笑道:“还真是大言不惭,这种话,还是等你这个小混蛋拿回了火炎珠再说吧。”
说完,火如歌身形一纵,便从屋顶上跳了下去。可谁料,她这一跳,不偏不倚正正落在了梁王世子凤璇玑面前。
月白的长袍倚风翻飞,胸前的双襟微微敞开,隐约可见其中肌理分明的皮肤。梁王世子凤璇玑斜靠在石屋的门框上,噙着似笑非笑的神情盯着眼前那个连续两次都以令人吃惊的方式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女子。
将一瞬暴露出来的惊怔之情从眼底摸消,火如歌毫不畏惧的看向凤璇玑,良久,忽而勾起了唇瓣:“我就一个人,用得着这么大阵仗来欢迎我么?”说着,她耸耸肩,像是全然不被四周呈半圆形包围在外,手持长刀的士兵所震慑。
闻言,凤璇玑浓墨重彩的黑色眼珠微微一缩,下一秒,他的整个身子猛然移动到她面前,隔绝了照耀在她身上的月光。
昏暗的黑影下,火如歌竟可以清晰的看到从他眼中隐隐流泻出来的阴冷光芒。那是一种近乎于野兽般的,嗜血的光芒。
对于这种眼神,她是再熟悉不过,在慕容珩身上也没少见。只是现在,对于在特殊时期想到慕容珩那个变态这种事,让她多少有些不能接受。毕竟,她可以十分肯定的拍着胸脯大声起誓,她绝对不是个受虐狂!
就在火如歌一咬牙一跺脚准备放弃挣扎束手就擒的时候,笼罩在她上方的黑影赫然朝着一旁挪了开去。
“都下去。”绕过火如歌,凤璇玑直起腰板径自将那些包围上来护他周全的侍卫给遣散了下去。背对着她,他沉默半晌,随即开口道:“一天之内在这片密林内连续见到姑娘你两次,你说巧是不巧?”说着,凤璇玑并没有给火如歌回答的时间,而是突然转身,一双黝黑的眼珠在她身上轻飘飘的一扫而过,继续道:“据闻天启国靖王妃是个胸无点墨的愚钝女子,今日一见,还真令本世子吃惊。”
见凤璇玑眼中的神色一层冷过一层,火如歌正欲开口,身后却赫然传来了一个令她熟悉又厌恶的狂妄声音。
“劳烦世子殿下如此挂念,本王真当好生感激才是。”
薄云开裂,漆黑的树影自慕容珩脚下的黑靴碎成残片,清白月光由上至下流淌在他周身的黑色锦袍上,最终在他束发金冠的银白猫眼石中汇聚成耀眼夺目的一点,映照着他狭长邪肆的五官,将他本就比寻常人浅了许多的肤色映衬的更加苍白,苍白甚雪。
仿佛未曾看到火如歌的存在般,慕容珩径自由她身后掠过,一直走到凤璇玑面前才停下脚步。从始至终,他都高高的扬着刀削的下巴,态度傲慢的让人恼火,仿佛他面前的压根不是梁王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