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逸舟露出一个慵懒的笑容来,道:“是有段时日没来了,倚翠楼依然是高朋满座啊。”
“瞧秦公子说的,你这位贵客不来,倚翠楼可是少了许多热闹。”苏州城谁人不知,秦公子经常呼朋引伴上倚翠楼寻欢作乐,倚翠楼的姑娘们看见秦逸舟来,更是分外热情。
“行了,张妈妈,我今儿带了朋友来,你给我们寻个好坐,我们要好好把酒言欢。”
老鸨望了望大堂,唉哟一声道:“今夜是梳云姑娘的登台之日,大堂都满了,秦公子,我带你去雅间坐着吧。”她边说着,眼睛不住地往秦逸舟身边的男人瞟过去,心里乐开了花,看这男人气质高度,眉间隐隐有跋扈之色,想来必是不同凡响的大人物,她这倚翠楼今儿可真是蓬荜生辉了。
“不用了,雅间里憋闷得慌,我瞧着那个有位小公子单着一张桌子,不如我们凑合着一起吧。”秦逸舟说着,以询问的眸光望向身边的男人,那男人不可置否地挑挑眉,两人抬脚走向了顾云来坐的桌子。
“公子,不知你可愿与我二人共桌而坐?”秦逸舟低眸问向垂着头的顾云来,隐隐地有些眼熟。
“当然可以了,秦公子请坐。”粉衣姑娘见着秦逸舟来,不着痕迹地松开了攀附在顾云来身上的手,笑容越发柔媚地对着秦逸舟道。
秦逸舟却不搭理那粉衣姑娘,很是耐心地再问了一遍:“不知这位公子可愿与我二人共桌而坐?”
顾云来在心里愤恨地咆哮着,爱坐不坐,怎么这么多废话。
“尽管坐便是。”
小公子低声说道,仍是不见抬头,秦逸舟始终只能看见“他”头上缠着的那块青色布巾。
“云兄请坐。”秦逸舟拱手请他身边的男人入座,又笑容疏离地对攀附过来的粉衣姑娘道:“你退下吧,这儿不用人伺候。”
粉衣姑娘不甘地跺跺脚,但见桌子旁坐着的三个人都是面色各异,无人搭理她,只得嘟着嘴退下了。
秦逸舟对那遮遮掩掩的小公子很是疑虑,正要与她说话,大堂之中忽然响起了阵阵掌声,接着便是轻扬婉转的琴音,他眼睛一亮,含笑对望向云公子:“这要出场献舞的便是倚翠楼的红牌姑娘梳云了。”
云公子神色淡漠地望着着一袭琉璃色长裙,腰间环着红色彩带的美人赤足上了大堂之前的舞台,目光弹了弹,落在了对面的顾云来身上,“我对这并无兴趣,不过是入乡随俗,随秦兄来凑凑热闹罢了,只是对面的这位公子,若是想欣赏舞蹈,可与我换个座位。”
声音清朗沉稳,甚为耳熟,顾云来抓了抓脑袋,一时想不起来是在哪里听过这个声音来,“谢过公子好意,我家中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顾云来再也坐不下去了,琴声再动听,舞姿再动人,她也不想留在这里了,若是让秦逸舟发现了自己竟然在这种地方,传到苏青宁耳朵里,定是要罚她的,上次为着云来偷喝酒的事情,苏青宁罚了顾云来面壁思过五个时辰,她站的腿都要断了。
正要抬腿落跑,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暴喝声:“云无极,老子今天就要了你的命!”
云无极是谁?顾云来心里正纳闷地想着,却忽地听见对面的男人闷声而笑:“本王已经恭候多时了,你有本事就来拿本王的命吧!”
这声音……这声音!
顾云来抬头要看清对面男人的面容,却忽然被纵身扑过来的云无极重重一推,她身子一个趔趄,一把闪着寒光的弯刀在空中打着转飞了过来,顾云来只感觉头上一轻,随即头巾飘然落地,她圆睁着清亮的眼眸,看着那把大刀哐地一声插在了她身前的柱子上面。
好险啊!她心里只有这个念头。
“是个姑娘!”
“姑娘怎么上倚翠楼来了。”
“啧啧,可惜了那头青丝。”
大堂之内先是一片寂静,继而是交头接耳的声音,琴声已停,梳云也停了跳舞,愣愣地望着这边,顾云来还没来及去细想周围那些人是在讨论谁,便被秦逸舟巨寒的面色给吓住了,莫名地有种心虚之感。
“顾云来,你真的是可以!”秦逸舟牙痒痒地道,恨不得将周围那些人对她的窥视全给挡住。
“原来是位姑娘,本王冒昧了。”身后传来凉凉的声音,顾云来终于想起来,这个云无极正是在京城削去她头发的端王爷!
头发?她的头发!顾云来终于惊恐地意识到了什么事情一样,难以置信地望着秦逸舟,却见到秦逸舟半是同情半是恼怒地点了点头。
顾云来懵了,震惊地低头一看,果然,地上除了头巾,还有散了一地的青丝。
“你……”
她颤抖地转身,一脸悲愤地指着云无极,几乎是欲哭无泪,她好不容易蓄了将近两年之久的长发,居然再次毁在了他手上。
云无极拧眉看着顾云来那副苦大仇深地模样,蹙眉正要说话,那甩刀的男人终于忍受不了被无视了,身子一跃,杵在了云无极的身前,双手握拳,怒声道:“云无极,夺妻之恨不可不报,今日我必取你性命为自己雪耻!”
云无极不屑地扬眉,“你有本事只管来取便是,你从京城一路跟着我来了苏州城,到这个时候才敢出手,本王真是高估你了。”
那人被云无极这两句话激得气血上涌,挥拳欲向他打过去,秦逸舟闪身上前,寒着星眸挡住他的拳头,冷声道:“你竟然敢行刺端王爷!”
那男人生的虎背熊腰,眉宇间透着英挺之气,神色却是相当狠戾:“给我滚开,我今天就是搭上命,也非要他云无极付出代价不可!”
这边正剑拔弩张着,那边却见顾云来丝毫不受紧张氛围的影响,在大堂里的客人们都提着胆子小心翼翼地溜出门时,她扁扁嘴地蹲了下来,闭着眼睛为她的头发默哀。
“殷戒,本王死了,蝶妆要守寡不说,说不定还会被下令给我陪葬,而本文敢保证,你的下场,绝对不会是与蝶妆同死,而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秦兄,你放开他,让他过来杀我吧。”云无极在一旁悠哉游哉地道,视线不意瞟到默默地蹲在地上的顾云来,隐隐觉得这场景有些眼熟。
高大男人蓦地一怔,其实这些后果他又何尝未想过,只是,未过门的妻子被权大势大的王爷抢走,他沦为京城人的笑柄,还有横刀夺爱之恨,他如何咽得下去。
“再退一步说,蝶妆是心甘情愿嫁给本王的,不是本王强迫的,你不如好好反省为何未过门的妻子会弃你而转投别人的怀抱吧。”
云无极仍是凉凉地说着,门口一干偷听的观众险些跌倒,这端王爷也太狠了吧,抢了人家的娘子不说,还如此嚣张跋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