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津一听不是妈妈的声音,脑袋一下子耷拉下来,刚刚雀跃的嗓音,瞬间降了调,"东旭叔叔好。"
佐藤东旭接着问起,"津津,怎么了?妈咪还没回来吗?"
"是的哦,奶奶说,妈咪有事,要晚点回来。"津津如实相告,下一刻,她又想到,叔叔是跟妈咪一起上班的,肯定是知道妈咪在哪的,于是连忙问道:"东旭叔叔,你知道妈咪在哪吗?"
佐藤东旭凝神思考了一阵,离下班都有将近三个小时了,还没回家,不知为何,脑海里突然就想到那天ANNA说的送花一事,难道她是跟送花的人在一起?想到这个可能性,他的眉头紧紧蹙了起来,心里,浮起一阵说不出的失落。
听筒里,津津的呼喊声,把他的思绪拉了回来,连忙应道:"津津乖,叔叔答应你,现在帮你去找妈咪,你呢,早点睡觉,明天要早起上学,好不好?"
津津对佐藤东旭自然是信任的,一听他的话,心里也是踏实了,乖乖的答应后,俩人便道了晚安,才挂上电话。
…
公寓的电话,因为佐藤东旭的原因,自然是占线的,沈凌薇拨了好一会,都没有接通,眼看着十分钟的时间就要到了,心里正着急,这时,掌心的手机却是突兀的响了起来。
沈凌薇瞧了眼显示的号码,是佐藤东旭的,其实私下里,他们都是很好的朋友,通电话自然也是常有的,不过,下班的时间,他一般都会打到公寓去,顺带跟女儿聊俩句,所以,沈凌薇这会是明白,公寓的电话为什么占线了,想必他是打了过去,知道自己没有回家,然后才打自己手机的。 铃声还在大作,沈凌薇双眼盯着手机屏幕,不知为何,却突然发觉手有些不听使唤,半天都硬是抬不起来,心里一阵烦乱。
想到徐姨那天说的那些话,再反省自己的行为,也许她应该跟佐藤东旭保持一定的距离的,不管怎么样,他们只是朋友,那么有些事情还是要有所避忌。
迅速按了静音键,这时只有那一闪一闪的屏幕,还在提示着电话那头的人,仍然在等候着。
而另一边,佐藤东旭一直把手机贴在耳边,直到有提示音进来,他才有些挫败的缓缓放下手机。
凝眸了好一阵,是懊恼,是心烦,更多的却是无力。她是不想接自己的电话,还是说她此刻不方便接,这两种声音一直在脑海里交措,犹如魔音般,怎么都挥散不去,头疼得厉害。
握着手机的手,力道不断在加重,几乎都要把那手机捏碎。很多的思绪纠缠在一起,复杂的,混乱的,最后,情感战胜理智,起身,套上外套,抓过车钥匙,疾步就朝大门方向走去。
沈凌薇呆呆地站在原地半天,直到手机屏幕暗了下来,等了一会,都没有再亮起,整个人一下子无力的跌坐在椅子上。
心里边很是沉重的,她自知亏欠佐藤东旭太多了,当然还有他的家人,恐怕这样的恩情她是一辈子都还不清的。
想想他们这一路对自己的照顾,对津津的呵护,鼻间忍不住涌起一阵酸楚。可是,她知道自己终究是要辜负他的,他那么好,她怎么配得上他,她有过一段婚姻,现在身边还带着一个孩子,所有的一切,都是对他不公平的。
可是现在,摆在她眼前的,让她烦闷的事,就是这突然出现在日本的唐文昊,想到这个男人,沈凌薇感觉太阳穴传来了一阵又一阵的疼痛,她弄不懂这个男人,但是,至少有一点她是清楚的,这个男人对自己是没有任何感情的,那么,就冲这一点,她就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的纠葛。
如果不是因为假日酒店的合作案,让他们再度重逢,生活根本就不会有任何改变,她依然可以很平静地带着女儿在日本生活。
可如今,这事情的发展,完全就是在自己的意料之外,事已至此,发生了就不能再改变,既然自己无法回应佐藤东旭的感情,为了阻止更多的伤害,为了不再与唐文昊再有牵扯,她想日本这个地方,自己也不能再停留下去了。
目光瞥了眼墙上的时钟,收起所有的纷繁思绪,沈凌薇起身,快速的换上衣服。
换好了衣服,拎起包,沈凌薇便往门口走去。
刚一出门,远远的便瞧见唐文昊已经在大堂沙发上坐着了,他沉静地坐着,指尖掐着烟,慢条斯理的吞吐着,他的面容在烟雾缭绕下,让人瞧不分明。
明亮的眸子,划过一抹默然,沈凌薇轻皱了皱眉,暗暗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好自己,抬步朝他的方向走近。
"唐文昊,我。"沈凌薇还想开口的话,却因为他的一记凌厉的眼神而止住。
唐文昊动手掐灭了指尖的烟,优雅的起身,沉冷的开口道:"别忘了自己刚才答应我的话。"说完,就径直大步往外走去,也不看她一眼,仿佛就夺定她一定会跟上来。 轻叹了一声,沈凌薇有些认命的跟了上去,刚一走出会所门外,一阵寒风袭来,沈凌薇整个人忍不住瑟缩了一下,紧了紧身上的外套,却依然感觉驱不散那一股寒冷。
唐文昊侧目望着身旁的女人,心念一动,没有半分犹豫,长臂一伸,强势地就把她拥进怀里,一同往前方一辆深色房车的方向走去。
熟悉而陌生的气息,就这样毫无预兆的,密密匝匝地包裹住自已,沈凌薇根本来不及思考,也不容自己拒绝,就这样被迫的承受。
心脏的位置,被狠狠的敲动了一下,有些疼,有些麻,还有很多不知名的感觉全都涌了上来,她很难受,仿佛有什么东西堵在了喉咙口,让她开不了口,也让她感觉呼吸有些困难。
他的胸膛温暖而宽厚,他的臂膀如此的有力,可是,在这些所有的踏实的力度冲击下,心底却有个小小的声音在提醒着自己,这个男人,他是危险的,是不容许自己窥视的。
他是一个包裹着糖衣的毒药,这个事实,自己早已清楚不过,甚至至今都仍然沉迷于他所释放的毒中,无法自拨。
沈凌薇已然忘记自己是有开车来的,茫然间,已被他带上了车子,极轻的关门声,阻隔了外面的寒风,温暖的车厢中,黑暗是主角,只有窗外那星星点点的霓虹划过。
他沉稳有力的嗓音落下,房车缓缓开启,驶进了冬日的夜色中。
直到前方那辆深色的房车,就连尾气都已是看不见了,佐藤东旭却仍是呆呆的注视着那车的消失方向,眼睛一眨不眨的,整个人犹如一座雕像。
他一动不动的坐在驾驶室里,空洞的双目,似乎没有焦距,却又好似非常专注,可是,他的心,却是被掏空了般,失去了所有的意识,就连原始的呼吸几乎都失去了,最后只剩下这注视的动作。
他是担心她的,所以,没有再去思考其他,匆匆地出门,开着车在清冷的马路上,漫无目的穿梭于其中,就在车子刚好到达这条路时,看到这家会所,才想了起来,这是她常去的地方。
他想碰碰运气,匆忙的把车子熄火,正准备下车时,会所大门外倏然走出了俩个身影,陡然跃进了他的视线中,俩人紧紧的相拥着,步伐一致,如此的协调,那亲密的姿态,仿佛构筑的就是一个属于他们的世界,是不容许外人入侵的。
心中所有的担心,瞬间被冲散了,转而被深深的刺痛感所替代,他感觉到自己很是多余,那是一段他无法去界入的感情,就算他们已经分手,就算沈凌薇跟他讲,所有的一切都过去了,可是,真的过去了吗?如果真的过去,为什么直到今天,她仍然拒自己于心门之外,她刻意的距离,他不是没有发觉,只是一直自欺欺人罢了。
如果她的心里真的不爱那个男人,又为什么在当时可以连自己的命都要,非要生下津津,为什么这么多年,不管再苦,再累,都是她自己一个人默默的承受,从来就是不需要自己的安慰。
所有的一切,在这一刻都变得清晰起来,佐藤东旭暗暗嘲讽自己,他真的是太过天真,太过愚蠢,这一场独角戏,终是要落下帷幕的。
酒吧。灯光迷人,一曲不知名的英文歌曲,飘散在整个空间,流淌在其中,这里是逃离现实的一角。
此处的酒吧有别于其他的,这里没有震耳的音乐,也没有疯狂起舞的人群,都是三三俩俩的,坐在一起,闲聊着,放松着。
吧台上,佐藤东旭静默的独坐一处,手中握着酒杯,酒液在玻璃杯中,混合着透明的冰块,煞是好看,轻轻的晃动,有清脆的声响发出,孤寂而冷漠,一如此刻的自己。
又一杯酒液被清空,清洌的液体,从口腔蹿入咽喉,刺激着胃部,麻麻地,可是,他的思绪却始终都是如此清醒,怎么都醉不了,这,真的是一件很糟糕的事。
佐藤东旭的唇边泛起苦笑,其实他并不嗜酒,只有在应酬的时候,迫不得已才会喝,而今天,他却觉得自己非常需要这种酒精的东西,灌入的身体里,灌入到每一个细胞处。
他想把今晚看到的那一幕都忘记,或者说,是把他脑海里所有的关于沈凌薇的一切,都清除掉,他想放过自己,不要再沉迷下去。
只是,有时候,你越想去忘记的人和事,潜意识里,你就越记得清楚,无法剔除,似生了根,存在过,有了痕迹,怎么都抹不去。
佐藤薇子今晚也是约了几个朋友,刚从包厢出来,目光随意一瞥,却是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景,顿时皱眉,来不及多想,加快了脚下的步伐,走了过去。
"哥?你怎么在这?"佐藤薇子走近一瞧,果然是自家大哥,心中疑惑,平时他几乎都不会来这种地方,今天怎么会出现在此?
佐藤东旭此时已经有些微熏了,含着几分醉意的双眸,循声望去,"薇子,这么巧。"说了一句,便又继续大口的灌着酒。
"哥,你搞什么,怎么喝那么多的酒?"佐藤薇子连忙伸手,抢过了他手中的酒杯,却在看到桌上一排已被喝空的杯子时,惊讶不已。心中确定,这个一向沉稳的哥哥,今晚肯定是发生了一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