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沉沉地叹一口气,心中疑问全部浮出水面,果然是她,果然是她。那块翡翠佛手玉钏是他亲手送给那人的,那人称自己信仰佛学又对他身上这块佛手玉钏爱不释手,原来都是精心策划好的。目的就是为了要在寄思面前证明是他胤禛本人要杀人灭口,即便寄思沉河不死,也会对他怀恨在心。只是那人万万料不到,寄思怀着这份恨意又重返了皇宫。
好狠毒的女人。
胤禛轻轻抚上寄思的鬓间碎发,她却急急一躲。他落寞一笑,“若朕说,两年前的那件事不是朕做的,你肯相信朕吗?”
寄思这才缓缓抬头,望着胤禛眼里的殷切期盼,实在是匪夷所思。
不是他,又会是谁?
她久久答不出话,眼里闪过许多悲痛。若不是胤禛,又能是谁,明明是他的声音,明明是他的命令。若没有两年前的那一次杀人灭口事件,她元寄思一定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不管他身边有多少女人,不管当不当他的皇后,只要有他一句不离不弃,便此生足矣。
可是所有的梦都破碎了,他现在还要她信任他。她垂了头,什么也不说,这答案却让胤禛觉着胸口猛的一窒。
他屏了屏息,苦笑,“时辰不早了,朕今夜就留在长春宫。”
一连三四日,胤禛每夜必来长春宫。
前两日,寄思总是睡不安稳。胤禛就躺在她身侧,虽没有对她动手动脚,然而身边有一个大活人,又是自己又爱又恨的人,她怎能睡得踏实?后来两日,她也就懒得去管,在小心翼翼中渐渐睡去。天蒙蒙亮的时候,隐约听闻有异动之声,朦胧睁眼一看,帘外的宫人已经服侍胤禛更衣洗漱了。
“皇上,是留与否?”这大约是敬事房太监的声音。
胤禛思虑片刻,只道,“留。”
寄思不明白,她与胤禛虽同寝一室却都止乎于礼,而胤禛为何还会在敬事房询问圣意是留与否时,回答一个留字。这一个字,就代表着皇帝有意要让她怀孕,敬事房的人就不能再给她喝那些避孕之类的汤汁了,并要如实记录。可他们明明就没有行那事,胤禛为何还要这般吩咐。她是百思不得其解,唯一说得通的理由便是胤禛想通过敬事房把她受宠的消息传出去,让她在后宫中树立威望,以免如同前段时间那般遭人欺辱,生病了也不至于不受太医院重视。
可是胤禛为何要如此维护她?
她不解。
果不其然,这才“侍候”了胤禛四个夜晚,前来敬事房打听消息的人就已经好几个。
乌喇那拉氏始终是最能沉得住气的,听闻皇帝有意要让辰嫔怀孕,却只是嗤之以鼻般冷笑。她千算万算,将伪造的、含有具毒丹砂、并能导致不孕的假赤水玉宝石项链,以太后名义赠给了寄思,也确实瞧见寄思经常将其戴在身前,却算不到寄思早已识破这个诡计。
虽如此,可秀锦留在寄思身边,始终是一个隐患。
这一日,寄思有意撇退了其他宫人,单独留下初问与秀锦。秀锦始终料不到她会有今日,不但没有死成,反而还更得圣宠,见了她早已跪伏在地,声声哀求。寄思一脸漠然地喝着枣蜜姜茶,润了润嗓子才不急不徐地盖上茶盏,道,“你是想让本宫将你送回皇后身边,还是想被遣去辛者库?”
秀锦早已被她的话慑伏,以往的锐气尽挫,低低地伏在地面哀求道:“主子,求您饶了奴婢吧。如果主子将奴婢送回皇后身边,皇后必然会知道奴婢的身分已经暴露。到时候奴婢必然会受到责罚,奴婢也不想去辛者库,那里根本不是人呆的地方。奴婢日后一定忠心耿耿地对待主子,若有二心,就让奴婢死无葬身之地。”
初问见她茶盏里的枣蜜姜茶喝去了一大半,又沏满了来,她一边吹拂一边用瓷盖拨着茶面的白沫子,冷笑道,“本宫怎知道你是否忠心,你已是背叛过本宫的人,若不让你受到应有的责罚,日后不是随意一个人都能欺负到本宫头上来?”
秀锦急忙磕头,“奴婢再不敢了,再不敢了。”
寄思轻睨秀锦一眼,不冷不热地问道,“怎能证明你绝无二心?”
秀锦思索片刻,终于似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主子,奴婢可以将皇后的秘密全都告诉您。其实您身上戴的这串赤水玉宝石项链与手上这对赤水玉宝石镯子,都是用巨毒丹砂所伪造的。皇后的目的就是要主子您戴着它受巨毒渗害,最终难以怀上孩子。皇后还说,一定要奴婢叮咛主子经常佩戴它,并且长春宫一有动向都要向她禀报。”
尽管寄思与初问早已识破这赤水玉宝石首饰是有毒之物,却还是在听闻秀锦亲口承认时大吃一惊,皇后当真是太狠毒了,若不是她发现及时,她戴着真正有毒的首饰也应该有两个月了,可渗性水银早已经浸入肺腑之中,怕是想怀孕也难了。她沉住气,没有让秀锦发现她们已将早已知晓毒首饰的事,“是吗?只要你答应本宫日后皇后那边一有动静就事无巨细地回禀于我,并在皇后面前佯装一切正常,本宫就暂且饶你不死。”
秀锦千磕头万谢恩,最后泪眼朦胧地提醒她不要再戴着这些丹砂所伪造的毒首饰,看样子确实有意要忠心于她。
寄思只是高深漠测一笑,“既然皇后打算剥夺本宫作为母亲的权利,那就随她所愿吧。反正本宫也暂时不想要孩子。”那就将计就计,以了却乌喇那拉氏一番“美意”。
待她将秀锦撇退,并让苏培盛将另两名在她病重其间不尽其职的宫女领走之后,初问若有所思地问道,“主子,为何你要留下秀锦,像她这样墙头冬瓜两边倒的人,是不会忠心于主子您的。”
寄思嗤之以鼻一笑,“正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旋即起身,又道,“坐了好一会儿了,陪我出去走走,这双腿要多走动才能恢复如初的灵活自如。”初问眼见长春宫的奴才只剩下她与秀锦还有小圆子,说劝了好几次要她向苏总管要人,却都被她回绝了。身边的奴才再多又能怎样,若都是摸不清来路又别有用心的人,最终只会害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