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不断的有人有意无意的朝我们这桌看,都被雨澈全数瞪了回去,看着他那种样子,我一时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还笑?我是在帮你好不好。”雨澈有些不悦的斜瞄着我。
我耸了耸肩,继续吃起菜来。
“离儿,在外面,要懂得隐藏自己的美。太过惹眼,绝对不是好事。”忽然,雨澈十分正经的说道。
其实就算雨澈不说,我也有些觉悟了,点了点头,接受了雨澈的好意,“知道了,以后我会知道怎么做。”
“恩,那快些吃吧,吃了早些回房休息,明日一早我们就上路。”
很多时候,消息总是传播的异常迅速,只不过是在客栈不经意的露了次脸,竟让我们的旅途意外的多了一个小插曲。
晚膳过后,我便和雨澈他们一同上楼了,他们将我送至房间中,薛神医帮我把了脉,确定我没什么大碍后,他们才一同回了房间,我小心的关好了门,早早就上床了。
虽然累了一天,可上床后,依然无法安然入睡,脑子里总是不经意的就会出现楚律的身影。腹部又开始剧烈的痛起来了,身子甚至不能直着,无奈,我紧紧的将身子蜷成一团。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知道依稀间,似乎听到了门外传来些许声响,就在我打算起身查看时,忽然全身一软昏睡了过去,之后的事情,就再也不知道了……
“离儿”本来约好时间的,可辰时已过,我的房中依然没有动静,雨澈和薛进有些疑惑的在我的门外叫唤着。
忽然薛进像是察觉到什么似的,皱了皱眉,蹲下身子,从门缝中捡起一下段已经熄灭了的香,将它拿来跟前闻了闻,“这是熏香。”他说得很肯定。
“熏香?你是说离儿的房间里被人点了熏香?那离儿她岂不是……”雨澈一怔,转而更大力的拍打着我的房门,“离儿,离儿你在里面么?”
忽然的喧闹将我从沉睡中惊醒,像是做了很长的一个梦似的,好累好累,全身都好像软软的,一点劲也没有,我慢慢的坐起身来,有些无力的靠在床上,吃力的将衣服穿好,才用微弱的声音回答着,“我在里面。”
声音太过微弱,以至于我都没想到雨澈能听到,可他们还是听到了,雨澈一脚将门踢开,急急忙忙的朝我走来。
“离儿你怎么了,感觉还好么?”雨澈关切的问道。
我点了点头,又马上摇了摇头,“不知怎么搞的,全身一点力气也使不上。”
薛进听完我的话后,更加证实了自己的观点,他慢慢的退到门边,在我的房间门前观察起来,果然,门外有两根已经烧尽了的熏香。他走到桌边倒了杯水,又拿出一粒药丸递到了我面前,“丫头,吃下去后便没事了。”
我拿过药,立刻放在了嘴里,喝了口水,一仰头将药吞了进去。
雨澈见我吃下了药,悬着的心算是放了下来。“离儿,你稍稍再休息一会儿,我们出去买些膳食,今日就在房间里用膳,可好?”
我点了点头,“那就麻烦你们了。”
“说吧,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几乎是一退出我的房间,雨澈就侧过头问身旁的薛进,“刚才还不断的给我打眼色。”
“老夫是觉得有些可疑。离儿丫头不过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可我刚才却在她的房间里找到了两根已经燃尽的熏香,就算对象是一名男子,都绰绰有余。这么做,无非是为了更加稳当。可为何离儿丫头还会相安无事的躺在床上?你不觉得这件事有些奇怪?”
听了薛进的话,雨澈也陷入了深思中,“我想,我们该出去看看,也许外面会有我们想要的答案。”走着走着,雨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这件事,暂时不要告诉离儿,她若问起来,就说是体内毒素的原因吧。”
“我们澈儿也学会关心你了,真不简单呢!”薛进缕了缕花白的胡子,似笑非笑的看着雨澈。
“再笑就把你的胡子给剪了。”雨澈危险道。
雨澈和薛进几乎离来了三刻的时间,才端着早膳回来。将早膳放在桌上后,雨澈将一小包东西递给了我,“等会涂上我们再上路。”
我打开那一小包东西,原来是眉笔胭脂什么的,转而一想,也会过来了。早膳后,他们回房整理行李时,我便坐在铜镜前装扮起来。
“离儿,好了没?”雨澈在外头询问着。
“就好了。”
“我们先下去牵马,待会在客栈门口等你。”
整理好后,我拿起行囊走出了房间。一路上不停的听到有人在议论纷纷,说是那个最富有的张员外昨晚忽然暴毙,死在了他未过门的七姨太床上。
“真是作孽啊,都已年过四旬了,还色心不减,夜夜春光,这下好了,亲还没成就撒手西去了,我们还真是白赶来一场。”一个妇女模样的人对另一个抱怨着。
“可不是?我们可是大老远赶过来的呢!”
远处走来一名中年男子,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样,“你们可有听说那张员外忽然暴毙的原因?”
两名妇女相互交换了一个暧昧的眼神,“不就是那回事么!”
“我先也这么以为,可大街上今日都传开了。说是张员外不知是从哪听说镇子上来了位美若天仙的女子,他一时起了色心,打算叫人把她虏到府中当自己的八姨太。听说,还用了熏香,刚把她女子迷晕打算入室抢人时,被一名神秘人抓住了,逼他们说出了原委,把他们打成半死后,直接冲到张员外府上把他给杀了。”
“是不是真的啊?谁那么厉害敢动张员外。”妇女一脸惊讶。
“这个谁知道呢?张员外一直以来仗着自己富有,财大气粗的,还强娶成性,镇子上的都都敢怒不敢言,这下,还真是大快人心。听说这些都是被打的那名家丁说的,他还说,那名女子就住在‘玉来楼’。”
“那不就是我们这家客栈么?”
“估计错不了,也不知道那女子是不是当真国色天香,能把张员外的七位太太都比了下去。”
妇女狠狠的拍了那名男子一下,“叫你色,你给我滚回房里去,收拾收拾,我们就准备回去了。”忽然瞟到了正经过的我,只是斜着眼瞄了一眼,便又转过头教训她家男人了。
“离儿?”雨澈有些失笑的望着我。
“怎么,不认识了?”
雨澈轻笑着摇了摇头,“看来果真是化妆能成就一名女子,也能毁掉一名女子。不过细看下来,你的气质还是隐藏不住呢!”
“接下来我一路都待在马车里,哪有空让人细看啊。”我有些好笑的对雨澈说。
“快进去吧,再坚持半日,就能到兰烟了。”说着一手撩开门帘,一手将我扶上马车。
见他那般,我也不好拒绝,匆匆的进了马车后,便不动神色的将手臂甩开了。
马车很快便动了起来,我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了下来,脑中开始不断回忆着先前那几个人的话。联想到昨晚忽然昏睡了过去,心里不禁有些一丝寒意。难道被下迷香的人是我?可是如果是,为何我会安然无事的躺在床上?如果不是,为何我的全身今日依然软弱无力?难道真如薛神医所说是因为毒素的关系么?心中涌起了无限的问号,大概是别人弄错了吧,我自我安慰道,索性不再去想,闭上了双眼补起睡眠来。
梦中我又回到了那个家,我就像一抹孤魂,谁也看不到我的存在,不知不觉间,我竟回到了海棠阁。那里的成设一丝也没有改变,桌子上甚至一点灰尘也没有,空无一人的房间里,没有一丝温暖。慢慢的走了出去,看到婉儿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台阶上。她的眼有些空洞,没有了往日的光亮,她直直的遥望着远方,轻轻的咬着下唇,毫无精神可言。
“婉儿!”我出声叫她,可她丝毫没有听到我的叫唤,依然一动也不动的坐在那,我一把前去想将她抱住,可是我的手,穿过了她,始终没办法碰触到她……
她是在思念着我么?她永远都是那个心心念念老是记挂着我的小姑娘,甚至将我的生命看在自己之上,我好想告诉她我也同样思念着她,可最终,我只能远远的看着她,什么,也做不了……
感觉到身后有一束强烈的目光注视着自己,我转身,看到了那个我日日思念着的人!他怔怔的看着我,我也直直的看着他,我们的眼神里,有太多对对方的思念!慢慢的,他朝着我走来,我的心跳的越来越快。指责,怨恨,一切的一切都似乎在一瞬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此时的我,只是急于想投入他的怀抱!我张开手臂迎着他,可他却直直的穿过了我的身体,我有些震惊的转后看他,却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原来,他也看不到我,我还天真的以为,即便我只是一抹孤魂,他也依然能找到我。无论爱得有多深,我们终究只是平凡的人。一滴泪顺着眼角低落了下来,忽然眼前被强烈的白光所笼罩,什么,都看不清了。
再次睁开眼,自己却置身在马车之中,原来刚才那不过是一场梦,一场充满遗憾的美梦!楚律,即使物是人非,即使一切都已经变了,在你的心中,是否还有一个小小的位置是属于我的?我还该对你,抱有信心么?
腹中的疼痛再次袭来,像一阵风一般,丝毫没有预兆,将身子蜷成一团,咬的唇,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真的不能再想了……
“婉儿,石阶上凉,你那么坐着不怕着凉了?”楚律走到婉儿身边,虽然这么说着,可下一秒,自己也坐了下去。
“王爷!”婉儿反射性的弹起身来。
“在海棠阁里,不用这般,坐下吧,陪我聊聊天。”
婉儿连忙摇摇头,“婉儿不敢越矩坐在王爷身旁。”
“坐下吧,就当是命令。”楚律没有侧头看婉儿,只是淡淡的说道。
婉儿见状,只好小心翼翼的在楚律身旁坐下了。看着楚律一顺也不顺的盯着远处已经全数凋零的梅花,婉儿知道,他又想起了花的主人。“王爷是在想小姐么?”
楚律的嘴角,多了一丝苦涩的笑,“以前,我从来不知道一天会那么长,现在的每一天,都让我度日如年。”
“婉儿又何尝不是!也不知道小姐现在过得好不好,没有婉儿在她身边,她会不会不习惯。早知道婉儿当初怎么样也要跟着小姐一同去西城,那样,婉儿就不会和小姐分开了。”眼睛不经意的瞅到了楚律腰间挂着的荷包,像是回忆似的,“还记得小姐绣这个荷包的时候,老是扎到自己的手,好几次婉儿都心疼的让她别绣了。可小姐不同意,一直坚持着把它绣好了。”
楚律将荷包下下来捧到手中,“离儿为了这个荷包受过不少苦吧。”
“恩,但也是这个荷包,将小姐的心,慢慢的装了进去……”
楚律慢慢的将荷包打开,一小指发丝静静的躺在里面。离儿,这会是我们的,最后一次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