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紫枫出门以前特意喂菊香喝了安神汤,吩咐寒梅待菊香睡熟了就把她挪到地下的秘密药房。寒梅办事妥帖定然是已经办好了的。
可菊香带在手腕的镯子怎么会落在屋里被人找到了呢?就算菊香不小心,按着寒梅的仔细谨慎断不会犯这样的差错啊!
她一阵烦乱抓不住半点头绪,又担心那帮丫鬟发现了自己埋在地下的药房,那里虽是隐蔽又在地下,可既是存在便有可能被人找到!
若真是让她们找到了……
她正心下烦乱,便也没有了胃口。坐在对面的苏芷若了然的一笑,拔下糯米酿雉鸡的鸡腿夹到苏紫枫碗里,柔声道:“妹妹身子弱可得多吃些,回头李姑姑回来咱们可就都不能安心吃饭了,说不定往后都不能见到这些个美食!”
苏紫枫当然听明白了她的言外之意,看了眼碗里硕大的鸡腿,心里更是烦闷。面上却还得陪了笑周旋:“谢姐姐好意。”
她像是听不懂话,呆愣愣的咬了口鸡腿,笑道:“这鸡腿的味道果然是极好的,可姐姐为何说妹妹以后都会很少见到?是因为五皇子来了咱们要例行节约吗?”
她不解的望着大夫人,言语间却是在提醒大夫人:今时不同往日,五皇子住在丞相府,你就算在听雨轩查了了什么,难道还要当着五皇子的面攀诬了我来计较,说到底菊香也是你们自己的丫鬟。
大夫人打眼去看正和苏丞相碰杯喝酒的五皇子,心下黯了黯。稍想片刻便就恢复了清朗端和面容,吩咐为她布菜的丫鬟把那盘清蒸桂鱼移到苏紫枫面前,笑道:“这桂鱼却是不常吃的,紫枫你且尝尝!”
盘中桂鱼却是已经是被分食了一半了,此时躺在盘中尤为凄凉!苏紫枫当下就明白了大夫人的意思——
桂便是贵了!意思就是五皇子再尊贵如今也不过是人家刀俎上的鱼肉没什么可惧,何况,他被盛在盘子里,还不是有着人向往哪里挪就往哪里挪,想让他知道一些事他便能知道,不想让他知道她也就只字片语也别想知道!
苏紫枫看着眼前桂鱼,心里一阵阵的悲凉,五皇子如此,她岂不更是如此!
这样想着便更没有了胃口,只打足了精神陪着大夫人等说话。
撤了饭桌之后,丫鬟们伺候着主子们漱口净手,另一波丫鬟却是端上了瓜果点心,老夫人兴致也好,和苏丞相一起陪着五皇子说话。
二姨娘挂心苏芷兰,给五皇子请罪之后便就告退了,苏蒙体力不支,没说上几句话就开始打瞌睡,老夫人便也叫六姨娘送了苏蒙回去。
老夫人虽是和五皇子陪着笑说话,眼神却骨碌碌的往苏紫枫身上转。今儿个苏丞相在宫内听到消息,说是萧皇贵妃改了主意,准备让七皇子求取苏紫枫为侍妾。老夫人便就打起了五皇子的注意。
侍妾不过就是个通房丫环,苏紫枫就算在府内再不受宠可毕竟也是相府正正经经的小姐,若当真许给了七皇子做侍妾打的可是相府的脸。
五皇子就不同了,因着不受宠也没有能力继承大统,可是现下已经被封了咸宁王,往后的荣华富贵自是少不了的,家里这几个孙女,大丫头苏芷若自不必说她自有更好的去处,苏紫枫和苏芷兰却是可以乘着五皇子在府内的时候努把力,哪怕只是侧妃之位也定是比却别的小门小户当正室强。
如今苏芷兰病着,她便想让苏紫枫来五皇子身边坐坐,陪着说说话,若真是能玉成这段姻缘,便也是相府的福气了。
她正要开口,大夫人却领着苏芷兰和苏紫枫来向她道别,说是府内还有有些琐事,苏紫枫也惦记着苏芷兰的病情,便就不陪着说话了。
老夫人想留却又找不到好的由头,也便就准了!
刚一出屋大夫人便强拉了苏紫枫的手去往听雨轩,她满脸厉色竟是半点都不容人分辨。苏芷若甜笑着跟了上去,就等着在听雨轩找到菊香的身影,污了苏紫枫名声把她撵出府去。
等他们感到听雨轩的时候,听雨轩早就乱作了一团。这次来搜府的都是大夫人的亲信,他们向来跋扈惯了,自是不怕得罪了不受宠的四小姐,尽是见着房间就入,见着箱柜就翻。就连苏紫枫装亵衣亵裤的箱笼都未能幸免于难。
苏紫枫看一群大男人肆无忌惮的把自己贴身的亵衣扔出箱笼,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怒的,竟是浑身颤抖双颊通红。
苏芷若倒是解气,冷眼看着小厮把苏紫枫的贴身衣物丢得满地都是,心里都乐开了花。
大夫人却是皱了皱眉。苏紫枫到底是府上四小姐,如今又有了老夫人撑腰,要搜出了偷盗御赐贡品的菊香也便罢了,若是没有搜到苏紫枫又哭闹了起来便就不太好看了。
她当即上前,正要一脚踢在小厮心窝,苏芷若却上前挽住了大夫人手臂,撒娇道:“母亲这时作甚,箱笼最是能藏人的地方,母亲若不让他们都搜明白了,回头找不到皇后娘娘的玉如意可该怎样向上面交代?”
看大夫人动容,苏芷若便有柔柔的转身去看苏紫枫,为难的道:“姐姐也知道四妹妹有些为难,这样被人翻了箱笼换了谁也觉得难为情,只是事关全府上下的性命,也只能请妹妹委屈了!”
苏紫枫冷笑一声,在大夫人面前一福身道:“女儿收点委屈不算什么,母亲尽管搜查就是!只是大姐姐已经搜过一回了却依旧是不信。女儿总不能一度的平白受辱,如今五皇子也在府上,没得惹了人笑话。女儿回来的时候便遣了寒梅去找李姑姑过来做个见证。若搜不到菊香,还请母亲还女儿个公道。”
大夫人听完一口浊气含在胸口憋得心里难受,暗怪苏芷若鲁莽,可事到如今便也只能寄希望在听雨轩找到菊香了。
她气还没顺过来,便见李姑姑领着老夫人身边说得上话的婆子小厮平和的走了进来。
她便只得坐到林妈妈在院子中间为她搭的临时暖棚里捡主位坐了,气度雍容的喝着茶等李姑姑等人叩头行礼。
小厮们丫鬟们看老夫人身边最得力的李姑姑来了,还领着平日里就在老夫人面前得脸的仆从,虽还是有条不紊的在搜查,可却是收敛了不少,最少苏紫枫的首饰匣子、医药箱子他们不敢再肆无忌惮的翻腾了!
李姑姑向大夫人行完礼,又虚应了几句,便领着人监视小厮丫鬟门的搜查进度。
大夫人自是不愉,脸上却是陪着笑道:“李姑姑辛苦,老夫人此时陪着贵客叙话,姑姑在这里恐怕老夫人一时寻不到人心急。”
李姑姑看着苏紫风房里被小厮仍得到处都是的亵衣亵裤,皮笑肉不笑的回到:“大夫人有心了,老奴已经请示了老夫人,她自是知道老奴在这听雨轩内的。”
大夫人心下一震,竟是已经惊动了老夫人,这满院子抄家一样的搜查若是当真没找到菊香可要如何收场?
她怒瞪一眼自作主张的苏芷若,拂袖坐回檀木灵芝冒椅中喝茶。
苏紫枫写过李姑姑,拉了寒梅到么人的角落细问:“怎么回事,菊香喝了安神汤定然会昏睡四五个时辰,她手腕的镯子定不会是她自己摘下了放在屋内。”
寒梅原本就胆小,如今看着满院子人抄家一般的翻箱倒柜,吓得六姨娘都带了小少爷去姨娘住的内阁,更是唬得她浑身打颤,低了头小声的回:“奴婢也不知道,小姐走后奴婢就和墨婉姐姐一起把她抬了下去,墨婉姐姐还细心的检查了,说断不会留下蛛丝马迹。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就找到了镯子。”
苏紫枫还要细问,却见有人往这边靠近,当下便就住了嘴。
若真是墨婉查看了没有留下痕迹的话,那说是找到了菊香的镯子便是子虚乌有凭空捏造了。
想来也是,菊香本就是她们的丫头,要拿出一个菊香平日里带的翡翠镯子还不容易?
若当真如此,便是苏芷若怕她的丑事外漏,特意布了这么个局大肆搜查听雨轩了。她冷然一笑,既是你自己挑衅,那便别怪我抓住不放定要你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她想起那被小厮扔得满地都是的亵衣亵裤,虽不像古人般在意到生不如死,可依旧让她觉得她好似被人脱光了衣服站在大庭广众之下一般。
她又羞又怒,握紧了拳头等着大夫人的搜查结果。
今朝,若不是苏芷若搜到菊香治她包庇纵容之罪,便是她苏紫枫不依不休定要她们悔不当初!
她手心里细汗密布,冷眼打量着大夫人携着苏芷若的手浑不在意的谈笑风生,墨婉却断了茶过来,低声在苏紫枫耳边道:“小姐,他们去柴房那边搜查了!”
苏紫枫心里已经,地下药圃的入口便就在柴房地窖。他们若是搜到了药圃找出了菊香。
自己窝藏盗窃的菊香并包藏祸心的罪名便被坐实,若是他们再找出了自己研究毒药的那些毒虫毒草,那苏芷兰定也要借机翻案了!
她后背细密的爬出一层冷汗,在这冰天雪地的院中,手脚却热得生疼。
正担忧间,搜查柴房的小厮却欢喜的奔回来报告:“回大夫人,找到了!”
话未落地,便看见两个小厮一左一右的拖着个丫鬟往这边过来,借着火把的亮光,苏紫枫赫然认出那就是菊香的服饰。
迎着大夫人、苏芷若如释重负又洋洋得意的阴狠笑颜,一阵阵绝望浮上苏紫枫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