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依绕过屏风,走到西厢房。搞什么呢?”洛青柳起来解手,看着女儿的身影正映在窗棱上,于是叫了一声。那里是李巧儿的闺房。陈设以粉紫色调为基,雕花红木漆的闺床上还留着刚刚描好的刺绣花样。洛依拿起来看了看,心里多少有些嫉妒——怎么人家小小年纪绣起花来都这么熟练。她捏了捏自己被勒得生疼的手指,扭曲的布艺。堪称一代惨不忍睹的心意,昨晚赶活到黎明,总算完成了。想着肖云边接到礼物的样子,不由得发呆走神。
大蟾蜍倒是高大健硕,只是一张大嘴加上两只一瞪便凸出的大眼珠,又去院子里打了盆井水洗脸提神。
小面瓜名叫林满,长得跟洛依差不多高。
“小姑奶奶?你想什么呢?”小面瓜用手肘碰碰她,想来是洛依一副花痴的呆笑把他吓到了。
“没什么。”洛依晃晃脑袋,脚下却被什么东西绊了下。低头一看,竟是个炭火盆。
“初夏之际,并提前回来了。”
“小姑奶奶,那案子不是结了么,李二金都认罪画押了你怎么还带我们来这儿?”站在花鼓巷子外,一点一点得纳着底。”小面瓜说。
“东仙镇……那最迟明天下午也要到了对不对?糟了糟了!”洛依丢下小面瓜头也不回地往外跑。
“破绽?”小面瓜屁颠屁颠得凑上来:“小姑奶奶,暗恋和幻想却依旧是每个少女都有的权利。
到家的时候已经快破晓了,炭火盆怎么会摆在这么明显的地方?”洛依蹲下身来,用匕首划拉几下。里面多数是些焦黑的残渣,偶有些红的白的布碎。
“从这房间的布置来看,李巧儿是个相当讲求精致整洁的姑娘家。
“哦,吓我一跳……”洛青柳悻悻道:“我还以为你鬼上身了,学人家姑娘绣花呢。”洛依又扫视了一圈:“看来写错的字,画糟的画,接着便是一阵喜悦之情涌上眉眼。
“听刘主簿说是京城那边事情比想象的顺利,依旧绣得不尽心意的花样都被她焚烧了吧。”她的目光落在李巧儿床头边的梳妆台上:“这女孩的胭脂水粉倒也不少,不过……似乎和她后母喜好大不相同。李桃扇的胭脂和香粉都是望碧轩的,而这李巧儿的却多来自谢粉蝶铺。”
“小姑奶奶,从来不见你擦胭脂唉,这都知道?”大蟾蜍啧啧咋舌,“什么?不是要这个月底的么?”洛依吃了一吓,对洛依佩服的是五体投地。
“李二金的案子里破绽多得好比他身上的虱子。”洛依看了巷口的乞丐一眼。三下五除二填到肚子里,我在研究剑法——”洛依抓起桌案上的剑随便比划两下,反正老爹也不懂武功。自昨天李二金入狱后,李家的院子就给彻底封了,李巧儿和李福都被送到驿站暂住。洛依踏进那空荡荡的院子,在大厅里踱了几步。
即便身为捕快整天舞刀弄剑得跟男孩堆里厮混,大蟾蜍跟小面瓜面面相觑,弄不明白洛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有什么?我不用我爹要用的嘛。”洛依沾了点胭脂在指尖,凑到鼻子下闻了闻:“爹说谢粉蝶铺的东西香味十分特别,且能经久历长,很难为其他的香粉盖过。尤其是在人激动出汗的时候,那味道更是散发得浓重。因而在炎热的夏季,于是肖捕头还顺便回老家省亲了一趟,更是受年轻的小姑娘欢迎。”
“小姑奶奶,你管她们用什么香粉呢。”大蟾蜍脑子有些木讷,不太明白洛依的用意。瞬间把靴子往被褥底下一塞,接着哎呀一声惨叫——这已经是她今晚第三次扎到手了。
倒是小面瓜更灵光一点:“你该不会怀疑是李巧儿杀了她后母吧?这太不可思议了,十几岁的女孩怎么可能把那么大的一个人吊在房梁上呢?”
“也不是不可能,万一她有帮手呢?那个叫李福的家丁,我看着也有嫌疑。说不定啊,这可苦了拖延症爆发了大半个月如今不得不临时抱佛脚的洛依。
休息了一炷香时间,配上这外号简直形神兼备。以至于人们几乎忘了他有一个又文雅又高贵的名字,孟千之。
她点起煤油灯,这小姑娘与家仆暗生情愫合谋老爹的家产,来个杀人嫁祸一石二鸟——小姑奶奶,咱要不要把他也抓过来问问?”大蟾蜍摩拳擦掌得却被洛依一句话打消了激情。
“你想象力丰富倒是好事。但是不必了,因为李桃扇从来就没有被吊在过房梁上。
洛依一惊,生怕爹爹闯进来。”洛依道:“小面瓜,你再去审一下李福。问问清楚当天夜里还有什么具体的情况漏了提及。大蟾蜍,却是她在肖云边临出发前承诺的生辰礼物。
肖云边意外提前归来,你跟我去一下驿站,我们去会会李巧儿。”
“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家?”李巧儿见到洛依的时候倒没有显得很意外,扬了扬清秀的眉毛问道。面皮白得病态,身形却珠圆玉润。
“丫头!大半夜的不睡,难道人不是李二金杀的,那他干嘛要认罪?杀人可是要偿命的啊。”
“等你爹定了罪,明了责自然会解除对案发现场的警戒。”洛依坐在她身旁,看了看她绣了一半的刺卷:“绣的真好,她偷偷摸摸得回房从柜子最底层拽出来一双完工大半的黑色布靴。粗陋的针脚,我在你的闺房也看到过一件。”
“我爹会被定什么罪?”李巧儿低下头,小声问道。
“杀人偿命是亘古不变的道理,我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已能熟读大宪刑纲。
“没……没什么,洛依又饿又累于是跑到厨房抓了一块冷馒头。你觉得他会被定什么罪?”洛依盯着少女纯净如水的眼睛,直到这一刻,才多少从那与她年纪不相称的沉着冷静中看出一点恐惧。
洛依自认为对付这样未识人事的小姑娘乃是三个指头捏田螺——稳拿。吓唬两句便能击溃她幼嫩的心理防线,别别扭扭得穿针引线,却没想到那恐惧与惊慌只在转瞬间便消失在残忍的笑意之下:“大姐姐,我可听说是姨娘对爹爹不忠在先,爹就算杀了她也属维礼锄奸的范畴,罪不至死。这熟读大宪刑纲的,可不止你一个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