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全场鸦雀无声,几个捕快都在看肖云边,却见他一脸正色对方南逸道:“王爷千金之躯都可委身示众,我等自当肝脑涂地,听凭调遣。但是——法不责众,我是他们的长官,功不可不分,但过不可不担。这生死状之事,我肖云边愿一力承下。”
没有一个捕快敢拍着胸脯说自己可以侦破所有的案子,用道德约束责任是人之常情,但生死相约的确过于极端。
方南逸笑道:“肖捕头不信任我么?”
“我信!”洛依跳起来道:“肖大哥,我也愿意签。像他这么怕死的人都敢签,我相信他早就成竹在胸了!”
方南逸觉得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如果洛依不加上前面那句话,他觉得自己一定会感动死的:“谢谢你对我的信任,洛捕快。不过……你们愿不愿意也都签了,除了信任我——你没有别的余地。”他得意得拍了拍胸口,挑衅的看着众人复杂的眼光。
“现在,所有人把身上的武器都交出来。”方南逸道:“不要抱怨,有抱怨的时间希望大家好好想一想还有那些线索可循。早一天找出内奸查出真相,大家也好早一天跟恢复自由。”
噼里啪啦几声响,众人卸下身上的刀剑全部堆在墙角。
“长丰。”方南逸冲身边那三个武官中的一个最高的点了一下头。只见他立刻俯身过去,接着从腰间抽出的一把长锁链,将所有的刀剑捆成一团。洛依好奇得看着他那流利的手法,那是非常人能领略的三环式双编锁扣,即便如刀剑般细长的东西也别想轻易抽动出来。路长丰用一把暗锁扣住了链条,将钥匙递给方南逸。
“每个人都可以在县衙的任何角落自由出入,但是绝对不可以踏出院墙半步。也不可以与外面的人有任何接触。”方南逸一边说着一边从李弦铮身后的背囊里拿出了一把奇怪的小锁套:“当然,你们之中轻功不弱的人也不算少。来无影去无踪实在不利于监督查证,所以我决定——两人一组栓在一起,全天之内必须同吃同住,形影不离!”
“什么?”这下子,所有人都无法冷静了。
“王爷,这怎么可能?两个人拴在一起要怎么行动啊!”
“是呀王爷,难道吃饭睡觉上茅房都要在一起?”
方南逸做个暂停的手势:“你们先听我说,我这样也是为了大家的安全考虑。这把锁叫失心口,一端的铁环是扣在手腕上的。那相连在一起的绳索可是牛皮筋用辣油泡过的,除非用锯子磨上个把时辰,就是刀剑也砍不断。这个罪犯藏在我们之中,没有人知道他的底细。万一是个深藏不漏的高手,那每个人都有可能是他暗害的对象。你们是愿意两两互相监督暂时委屈几天,还是想要在睡梦中被某个人一个个割了喉咙?”
看见大家都不说话了,方南逸一脸满足得给众人发锁:“我会根据大家的武功职能来文武搭配,跟着我的三位弟兄分别与主簿霍先生,仵作薛先生还有……孟捕快一组。”他看了看大蟾蜍,目光又移到小面瓜脸上:“你就跟你们肖捕头一起吧。”
一阵铁索叮当响,众人不敢忤逆,规规矩矩得按照方南逸的要求将自己跟同伴锁在一起。洛依站在原地依旧沉默。当她脸上呈现出近似呆滞的压抑表情的时候,但所有的人都知趣得避开她。那种山雨欲来的气势镇压全场,整个沙盘面前就只留下洛依和方南逸。
“至于你……”方南逸小心翼翼得走上去,用扇子挡住自己的一只熊猫眼:“我记得你也说过,从当捕快的那天起就没把自己当做娇滴滴的女儿家。本王向来欣赏你这样的女中豪杰,所以——我不在乎委屈几天,就勉为其难跟你做个搭档——”
“委屈个屁!”洛依抖着双肩,一击漂亮得流星拳砸上方南逸的另一只眼:“我看你明明就是故意的!”
结果自然是方南逸以再次毁容为代价,牢牢得将洛依的手腕跟自己拴在了一起。
洛依不知道自己经过肖云边的时候眼神是不是看起来很幽怨,但还是被方南逸一步三晃得拽进了后院。
“喂,你们都愣着干嘛,刘大人这里房间好像不多。去晚了的就只能睡柴房了!”方南逸冲身后仍旧立在原地发呆的几个人喊道。
结果方南逸自然是如愿以偿得带着洛依住进了刘明的主卧,话是这么说但总不会真的有人敢跟王爷抢吧。
“住这里不太好吧。”洛依上下打量着这装潢简易古朴的卧房。除了一张梨木雕花大床外,只有一张圆桌,三把小凳子。卧房还有一个里间,是刘明的书房。
“刘大人才刚刚下葬,头七还没过呢。现在住他的房间感觉怪怪的。”
“是你杀了刘大人么?”方南逸一边铺被子一边漫不经心得说。
“啥?”
“否则你害怕什么。”方南逸指了指正坐在书桌台上捣蛋的小王八蛋:“要怕也是它该害怕才对。”
洛依别别扭扭得,总觉得心里有疙瘩。
“你是害怕刘大人回魂还是什么?”方南逸笑道:“他若回来我正好有事要问他呢?”
“也不是啦!我就是总觉得,这房间阴森森的给人感觉不太好。”洛依打了个寒战:“你先帮我解开好不好?”她扬了一下手腕上的失心锁。
“你当我在开玩笑?”方南逸眉头一挑:“这失心锁是打不开的,除非案子破了后,我们再想办法慢慢割断——”
“打不开?”洛依的火气蹭得一下就上来了:“难道你真的要我跟你一起睡觉,一起去……去……”
“放心,本王爷是签了生死状的,现在一门心思都在破案上。”方南逸按下她几乎抓狂的玉掌:“我可没那种心情,何况你这副样子——”他挑衅般得打量着洛依平淡无奇的身材:“也没办法激起本王爷的兴致。”
“方南逸!”
“有生气斗嘴的功夫,还是看看这房间里有什么证据吧。”方南逸弯下腰从书桌下面捡起一只毛笔,上面的墨迹已经干涸:“这笔看样子掉在地上好多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