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艳听了我的决定，微皱起眉问道：“王，那这里……”
我看向一旁的李监国，说道：“这里就只能交给你了。”
李监国愣了一下，点头道：“自是没有问题，不过，在此时有这么多的粮食，好像专门为王准备似的，恐其中有诈。”
我叹气道：“我自是知道，此事有些蹊跷，不过，眼下没有什么办法，哪怕是陷井，我也得去看看。”
他犹豫了一下，口中要说出的话，似乎变了：“那……王一路要小心。”
“嗯。”我应了一声，转头对蓝艳说道：“收拾东西，马上出发。”
待蓝艳得令退了出去，我又对李监国说道：“此次我出行，宫里的事，怕是也要监国多费心了。”
他苦笑道：“王跟臣还用得着如此客气吗？”
我怔了一下，随即想到，他对我存的那份心，不由说道：“我倒是希望监国会自私一些。”
他敛下眸，有些落寞，轻轻说道：“我还不够自私么？不顾自己的国家，任性的留在这里。有的时候，我真是后悔，当初在那河边，就不该多管闲事，就不该看到那么一个无助的你。否则，也不会一眼就再也无法忘记。”
他的话，令我意外，他真的想说开么？
我微微有些失神，不由感慨的说道：“云哲，那个时候的痛，在现在看来，微不足道，日子久了，时间也会抹平一切。”
他淡然一笑，有些无奈说道：“罢了，谁的事谁知道，你无须有什么心里负担。”他说罢，站起身，又道：“王一路小心，国内的事，不用惦记。”
看着他渐远去的白色身影，体味着他刚刚的话。是呢，谁的痛，谁心里也清楚，我劝了他，那泽在我心底留下的伤，又何时能治愈？
我站起身，也向外走去。
外面的天气仍然闷热，令人担心又是憋着一场暴雨，抛开心中忧虑，我与蓝艳各骑一匹快马，向圣国赶去。三伏天里，稍微一动，便会沁出汗来，更别提我俩这顶着日头急奔了，简直就是挥汗如雨。我俩的额上都粘腻着长发，却谁都顾不上拂开。
圣国与水漓国的距离，我这一次才深切的体会到。当我心急如焚的赶路时，才发现，这路竟然永远也走不完似的。此刻，我又想到皇甫炎冒着大雨辗转赶到我的身边，又是经历了怎样的一种过程，冒着大雨比顶着烈日更加艰难。
我又何尝不知他对我的好？可是眼下，我根本就没有时间与精力去悲伤什么。
几天几夜的奔波劳累，终于到了圣国。
当我们初抵圣国时，正是傍晚时分，令人跟那位粮商约好第二天见面时间，这才倒在床上，昏天黑地的睡了起来。
其实，跟在我身边的，不只是蓝艳，隐在暗处的还有皇五跟皇七。皇甫炎不在的这些日子，他们誓死要护卫我的安全。
皇甫炎的这九名贴身侍卫，忠诚的令人乍舌，我不知道他是怎么令这些人对他无条件服从的。光是这些人的名子，便令人感到匪夷所思，从皇一到皇九，便是他们的代号了。那个霸气的男人，其实也有着如此懒散的一面，很显然，他并不擅长起名子。在这点上，我就比较得意了，蓝艳、蓝青等等，可都是我起的呢。
当然这些侍卫，不能小视的不光是武功，还有他们带领的亲卫队，更加令人谈之色变。他们的能耐，我自是领教过的，那一晚，我多年培养的势力几乎被灭。没想到，如今我竟会指挥这些人，天下之事，实难预测。
第二日，一身男装的我，便见到了那名粮商。
只见他年约四十左右，脸上并没有通常商人所特有的狡诈，而是看起来颇为忠厚老实的样子。他微胖的身子略俯了一下，说道：“在下李威。”
我施了同样的礼，说道：“在下蓝青。”
双双落座，他先开口道：“此次蓝公子是想一次性将我手中的粮食买下？”
我点头道：“不错。”
“敢问一句，蓝公子买下如此多的粮食，可是已经找好下家？”他拿捏着问道。
我微微一笑，说道：“暂且没有。”
他挑眉，不解问道：“眼下正值伏天，粮食不易保存，公子若不及时出手，怕是要砸到手中了。”
我的眸中闪过一丝异样，说道：“实不相瞒，眼下水漓国正在闹洪灾，并不愁卖不掉。”
他毫不意外的说道：“我出的价如此之高，公子就不怕没有赚头？”
“我既是肯买，自然有把握。”我打开扇子。轻轻扇了两下。
“照蓝公子所言，我若是亲自到水漓国，岂不是赚的更多？”他做了个假设。
我并不着急，而是缓缓说道：“李兄，恕在下直言，圣国到水漓国，路途较远，且不说运输问题，就算您安全抵达到水漓国，那里，可是我蓝青的天下，您的粮能否顺利卖掉，还是一个问题。”言语中，隐有威胁。
他沉吟一下，说道：“我可以将粮卖给你，只是这价钱，要再涨上一涨。”
我站起身，有些不满说道：“李兄可是不守承诺？”
他摆手道：“蓝兄此言差矣，距上次放价，已过了十天，眼下据我所知，已经没有商家，能有我这如此大量的粮食，再过不久，若是水漓国女王派人来买粮，必是不会介意价钱高低的。”
我坐下来，抚了抚长袍说道：“就怕李兄等不到那个时候，粮食就潮掉了。”
他摇摇头，颇为自信说道：“无妨，就算是潮了，她也会要。”那表情，显然是一个奸商。可能真正的奸商都是这样外表忠厚，内心奸诈之人吧。要不怎么钱都被他们这些人赚了去呢。
我沉吟一下，说道：“提多少？”
他伸出手指摇了摇，说道：“不多不多，一石一两，如何？”
我敛下眸，片刻才点头道：“好。”
“现银交易，蓝公子可有异议？”他又问。
“可以。”我马上答道。
“好，若是毫无异议，现在便验粮交易如何？”他问道。
“甚好。”我爽快答道，心中却起了疑，怎么他所做的，跟我想的一般无二，甚至是为了我考虑一般。
我站起身，随他走去。
蓝艳也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在我身后低声叫道：“公子？”
我身子顿了一下，并未应声，而是接着向前走去。
隐在暗处的皇五与皇七早已安排部分亲卫队守在附近。这里是皇甫炎的地盘，谅那人也不会有太大的势力。
一路行至粮库，打开几袋粮，质地都是颇为不错的，我十分满意，招呼人开始装车。自然这些人都是亲卫队乔装而成的杂役。
一切装妥后，我将银票掏了出来，递到他手中。他小心查验后，才放入袖中，说道：“跟蓝公子做生意真是痛快，希望下次继续合作。”
我点头抱拳道：“彼此彼此，后会有期。”
直到离开，我心里都如做梦一般，有些云里雾里的，一切顺利的令人意外。就算是最初在价钱上有些波折，可这也比我预计的要少了许多。现下的形势，虽比往常价钱高些，但其实还是我占了大便宜。那些粮，我也是派人细心查验了的，并无问题。
这笔生意，就像是天上掉了馅饼一般，让我捡了个大便宜。那人，似乎也爽快的有些过了头。
“蓝艳，你也看出问题了是么？”我转头问道。
她微皱着眉，点头道：“不错。可是的确没有任何问题。”
“再去查查他的底罢。我总是有些不放心。”我想了一下说道。
“是。”她应声，退了出去。
我靠在榻上，微闭双目。脑中思绪万千。商人，追求利益最大化。能有一千石粮的商人，如何，也不能算是小店了。能够发展得如此之大，说明此人是有些本领的，他怎么会看不清眼下的形式呢？他本可以将价钱提得更高，为何每石只提了一两银子，就像是故意做个戏一般，根本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为难。
我睁开眼，赫然看见一袭黑衣的秦啸，立于面前，吓了一跳。
我抚了抚胸口，长出一口气说道：“秦啸，干什么不做声，吓死我了。”
他上前一步，憋着笑，说道：“我以为你睡着了。”
我瞪了他一眼，问道：“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他拉把椅子，坐到我面前，复又问道：“想什么呢，皱着眉头？”
“唉。还不是水漓国那些事儿。你呢？现在是不是很忙？”我转言问道。
“我可算知道当皇帝有多么烦人了，真同情皇兄。”他苦笑着说道。
一提到皇甫炎，我的眼神黯淡下来，不由问道：“你呢？也没查到他的下落吗？”
秦啸摇摇头，叹气道：“一点线索也没有。”
我轻咬着下唇，皱起眉。
“心心。”他忽然叫道。
“嗯？”我抬起眸。
“你是不是很担心皇兄？”他的黑瞳盯着我问。
“自然，他是为了我才掉进水中的。”我如实答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