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摇头,劝自己不要乱想了,眼下的事情还不够多么?
皇甫炎,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我的心隐隐的有丝抽痛,极力将痛楚压了下来,坐在桌前,我现在不能倒下,绝对不能。
一切在李监国的安排下,倒是井井有条,最起码,得病的越来越少,而我的那个方子,经几次改良,也终于成了一剂有效的方子。
令我欣慰的是,几日的阳光,使得这水有了喘息之际,而别的城,有了治水的经验,也算是堪堪躲过了这一浩劫。
由于给灾民提供了吃住,没有发生灾民流入别的城,所以令人害怕的瘟疫并没有散发出来。当然也有部分人因害怕瘟疫而到外地投奔亲戚的,被士兵阻挡下来。这个城,只许进,不许出。
没有得病的便开始重建自己的家园,一切,看起来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可是接踵而至的事,非常麻烦。瑟城的粮食全部被毁,而其余的城也因为雨水的原因,收成不好,这下子,国库的存粮首先要全部救济瑟城。
由于近年来的年年丰收,所以一部分农民便改行经商,这样,本来看起来尚且丰足的粮食,在灾难来临之后,却显得欠缺了许多。
水漓国商人在我的严格的管制下,还算规矩,可是别国的商人,却趁此提高粮价,想狠赚一笔,这样,竟连水漓国的粮商,也都难以经营下去。
五灵国国主曾受我的恩惠,主动从国库里分了一批粮食卖于我,可是即便如此,还是远远不够。
皇甫炎失踪后,圣国暂且让秦啸代管,秦啸又是要处理朝政,又是要派人找寻皇甫炎的踪迹,根本无暇顾及到我。
而冷国的简玉,我不想再欠他什么,更不会开口求助,泽呢,更加不用提,我怎么还会找他?
粮食,我还能去哪里寻到粮食?
难道真要到民间去收高价粮?
想到这里,我转头喊道:“蓝艳。”
守在门外的蓝艳闻声走了进来,敛下眸应道:“王。”
“吩咐青阁派出大量的人,通过任何关系,到各国去筹粮。”我想了想,开口说道。
“王是想用这种方式筹粮?”蓝艳听了我的话,抬眼问道。
“不错。”我点头道。
“可是这样,也远远不够。”她担忧的说道。
“我知道,有多少算多少吧,不管怎样,也好比眼下没办法,干浪费时间要好的多。现在不要怕浪费银子,筹到一部分,便运过来,最大限度的让灾民们吃饱。”我微皱起眉,轻声说道。
蓝艳听令退至门外。
我站起身,走到窗前,恰好看到疾步而出的蓝艳,一袭淡紫色长裙,背影窈窕。我不由的叹了口气,如此妙龄,却只能跟在我的左右。自泽走后,也唯有她能留在我的身边了,虽然还有暗阁的蓝狄跟青阁的蓝青,但那二人皆是男子,不可能留在我的身旁。
真希望这一切能够早日结束,让蓝艳寻得个好的人家。结束,怎么才算是结束呢?治理一个国家,哪可能会风平浪静。
浅紫身影,迅速闪进门内,赫然是刚刚出去的蓝艳,只见她脸色焦急,显然有急事。
“王,圣帝身边的侍卫,有五个回来了。”蓝艳一进了门,焦急喊道。
“皇甫炎呢?”我下意识问道。
她刚刚亮起来的眸光,黯了下来,摇了摇头。
“快带我去见他们。”我疾步向门口走去。
“王的身子?”蓝艳担忧的问道。
“无妨。”我明白,我这些时日极少外出,目的就是要养好自己的身子。要知道,国事跟皇甫炎,都要我操心,这个时候,我真的不能再倒下了。泽离开了,现在连皇甫炎也没了,我的身边,已经没有可以依靠的人。
出了院门,门外的五名侍卫将目光投向我,均低下了头,谁都没有做声,有些沉默。
看到他们的这副表情,我呆愣了一下,这一刻,我希望的竟是他们没找到皇甫炎。没有找到,就代表着还有希望。
片刻的沉寂,犹如历经千年般长久。
“究竟如何?”我张着口,想了许久,却只在喉中溢出这四个字。
一名侍卫,将一块黑漆漆的东西递了过来,低声说道:“我等并未寻到皇上,只寻到了这个。”
蓝艳伸手便要去接,被我一把拦住,我上前两步,亲自从他手中拿了过来,有些颤抖的放在眼前。
黑色的上好丝绸,上面用着搀了金的丝线,绣的图案。只是那图,已经不是明黄色,被污泥蒙了一层污色,有些暗淡,不过还是能隐约看得出来,那是龙的一部分。这块布,正是失踪了的皇甫炎衣服上的一部分。
这一刻,我的心情不知是喜是忧。我竟然害怕,他就如此的死去。
“我等下水都能安然回来,皇上武功如此之高,也定无事。”其中一名侍卫说道。
我明白,他这话中有安慰我的成份,他们下水,是可以保护自己的。可是皇甫炎,他根本没保护自己,而是用尽全身力气将我推出河堤,这样也加快了他的落水速度。若是他身后有个石块之类的尖锐物,他根本就无法避开。
我收拾了一下脸上的情绪,抬起眸,眼前已变得一片清明,问道:“接下来,你们有什么打算?”
“皇上曾说过,若是有一天,他……不在了,我等均要护在王的身边,为他守护一生。”皇上垂眸,敛下眸中的痛楚,极力令自己平静说道。
我的心难以抑制的抽痛了一下,说道:“现在他不是还在么?你们还是继续去寻吧,我身边有皇五皇七足矣。”
“是。”皇一抱拳听令。
“务必……要将他寻回来。”我压抑着声中的颤抖与哽咽,不等他们回话,便转身进了门。
我明白,如果他真的受了伤,根本就无法上岸,说不准会被水冲到什么地方,也许最后被无数的石头刮过,最后尸骨无存。
我坐在桌前,小心的抚摸着那块被泥浸透的丝绸,这不是很好么?他那样伤害过我,他真的不在了,不是趁了我的心吗?我这样告诉自己,可是为什么,我的心会如此的痛呢?甚至痛得麻木了?
我的心底,是爱着泽的,可是皇甫炎呢?我并不认为,一个人能够同时爱着两个人。对于皇甫炎,我知道我的感情已经不再单纯,也许那并不能称之为爱,只是一种复杂的感情,有着多种的元素在其中,说不清,道不明,可是它却跟爱情一样,折磨着你的心。
蓝艳立在我的身旁,目光复杂,她担忧的望着我,似是想安慰我,却不知如何开口。
“蓝艳,其实你喜欢皇甫炎,对吗?”我仅仅用了喜欢二字。
她听了我突然说的话,惊得向后退了一步,诧异的开口道:“王……”
“呵呵。”我轻笑出声,无害说道:“蓝艳,我没有别的意思。我能看得出来,你对皇甫炎是有好感的。”
她没做声,没承认也没反对,立在一侧,垂头兀自沉默。
“那样的一个人啊。”我像是对她说,又像是对着自已说。
“为什么我就没有爱上他呢?”我叹声气。
“那是因为王跟圣帝的感情都过于强势。”沉默的蓝艳,突然开口道。
我抬起眸,有些玩味的看着她,只见她仍是垂着眸,没有任何表情。
“说下去。”我颇有兴致的说道。我倒是想知道,别人,是如何看待我的感情。
她提了一口气,开口道:“其实王对圣帝的感情并不单纯了,对吗?王抛不开对泽帝的爱,那是因为泽帝令王感到心疼,如何也不忍放开手。圣帝呢,王认为圣帝是强者,没有您的爱,一样会生活得很好,所以王就刻意忽略了对帝眼中的痛楚,故意对圣帝所付出的一切,视而不见。可是在爱情上,无论强者弱者,所受的伤害,都是平等的。”
她的话,令我心里一怔,死死捏住手中的那块破布,没了反应。这就是旁观者清吗?说的真好呢。泽的卑微,令我爱的心疼,一点都不错。我刻意忽视着皇甫炎的付出,也刻意忽视着自己对他的感觉。
“王,是蓝艳造次了。”她看我表情变幻莫测,小心说道。
我回过神,抬起眸,微笑道:“不,你说的很好。”
一连几日,阳光都炙热的烤着大地,雨少渐少,这点固然令人庆幸,可是粮食之事却依然让人头疼。
近日里筹来的粮食日益见少,而青阁的人带回来的粮食,根本就起不了多大作用。这下,我可算体谅到什么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了。这似乎比没有银子,更加令人发愁。
然而,“天无绝人之路”,这句话说的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就在我一筹莫展之际,青阁传来了一个消息,圣国的一个粮商,手里有一千石现粮。
这个消息,令我振奋了起来,一千石,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
我当下决定,要亲自去一趟圣国,这些粮食,我定要弄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