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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胤禛吃了一个,问道:“这里头还有一股淡淡的香气是什么?”

黛玉笑道:“自然就是梨花的香味了。蒸豆腐的时候,那蒸笼里铺满了梨花,热气一吹,那香味自然浸入了豆腐里了。”

胤礼奇道:“这个时候,怎么有梨花呢?”

黛玉揭开下一个盖子,雪雁笑道:“这是素日里我们姑娘收的梨花,风干了放着的。”

康熙连连咋舌不已,道:“这么一道蒸豆腐,竟然如此麻烦。”

第四道菜凤凰水晶和第五道菜鱼跃龙门无不巧夺天工,别出心裁,叫康熙父子几个吃得那是十分尽兴。

这时候,雪雁已经送上了一个官窑梅花式脱胎大碗来,罩着梅花式罩子,放在五菜中间的空地上,顺手揭开了罩子。

康熙“啊”的一声,满脸惊奇诧异之色。

黛玉笑道:“这个就是五五落梅汤,虽然是汤,却是今儿的压轴主菜。”

只见汤微微泛着淡红色的汤,中漂浮着一些粉白色的梅花花瓣,香气极其浓郁,竟是肉汤,但是闻起来却又是十分的清淡可口,即使已经吃得半饱,但是还是忍不住给这个汤勾起了食欲。

康熙拿着一个金银交错小银勺子舀了一朵梅花上来,众人看时,却是肉丝编织出来的梅花,并不是真正的梅花,却也是十分精巧可爱,虽说是肉丝,但是却有一种五色晶莹玲珑剔透的美感。

众人赶紧捞了上来放进嘴巴里,不由得都是“啊”了一声,不知道怎么回事,嘴里的梅花每嚼一次,都有一种不同的味道,又有一股淡淡的梅花香气,嘴里的味道是变化多端。

胤禛捞起了一朵梅花细细看时,每一条肉丝竟然是五条不同的小肉丝糅合在一股的,他闭上眼睛放在嘴里嚼着,道:“鹿舌头,牛乳羊羔臀,野兔腿肉,最后两个是什么?”

黛玉抿着嘴笑道:“猜得出来算是你厉害!”

胤禛突然睁开眼睛,道:“是鲸鱼干肉和牛肉。”

众人除了康熙之外,都是吃了一惊,万万想不到区区一道菜,居然会是这么多肉糅合在一起的,果然就是黛玉听了笑道:“算是四爷厉害!”

康熙却是眼神有些朦胧,叹息道:“丫头,你做的这个,是叫做五五梅花罢?不过那是菜,你这是汤罢了。”

黛玉点头,道:“听李公公说老爷子很想吃这道菜,所以今儿才做了出来,只是如今天冷,便是炙肉条也不适合,所以才改成了肉汤。”

康熙点头又点头,看着胤禛道:“这是你佟佳额娘曾经做过给朕吃的菜。原本以为自从她去了,朕就再也吃不到这道菜了,没想到这丫头居然圆了朕的这个遗憾。”

胤禛听了,深深地看着黛玉,没有说话。

黛玉说完了,才坐下来慢慢用着饭,胤祥见康熙伤感,忙岔开道:“丫头,黛儿妹妹,今天打算给我吃什么饭?”

黛玉笑道:“面食是粉丝花卷,饭就是极其普通的白米饭了。”

胤礼嘴里便叫道:“爷儿如此高贵的人,怎么能吃那下人吃的白米饭?至少也该是碧粳米饭或是红稻米饭才行。”

黛玉瞪着他,然后道:“十七爷不吃也可以啊,只别说后悔就是了。再说了,十七爷可知道,这天下有多少人吃不上那白米饭呢!便是没吃过,今儿也该尝尝了。”

康熙笑道:“正是该尝尝的时候呢,朕素日里常常在想,那白米饭和碧粳米饭红稻米饭究竟有什么不同?没想到丫头今儿竟是一色齐全了。李德全,快上白米饭!”

李德全笑着端上了米饭,一色都是定窑白瓷碗内装着雪白的米饭,竟是泛着淡淡的竹叶清香。

康熙吃了一口,惊讶地道:“这可比碧粳米饭和红稻米饭香多了,又黏稠柔软,又是好吃,还有一股什么香味儿?”

黛玉道:“这个是竹筒米饭,把普通白米淘洗干净了,在温水里浸泡一刻钟时间,然后装入才从鲜活竹上截取下来的翠绿色嫩竹筒,包裹上纱布,放在蒸笼里蒸熟的。那竹筒内的汁水竹黄在医书上也是一味药物呢,浸入了米饭中,自然也就更加娇美芳香了。”

胤祥奇怪地道:“皇阿玛说又是黏稠又是柔软的,可是爷儿我吃着怎么就是干爽有嚼劲儿的?”

黛玉轻笑道:“这米饭,也有人爱吃黏稠柔软的,也有人爱吃有嚼劲儿的,自然这竹筒米饭有的水多一些,有的水少一些。”

胤禛眼中若有所思,道:“想来你也是打听到了我们谁爱吃黏稠柔软的,谁爱吃有嚼劲儿的米饭了,所以爱吃黏稠柔软的就是水多一些蒸出来的,爱吃干爽有嚼劲儿的就是水少一些蒸出来的。”

康熙叹息道:“这丫头,真真儿是细心呢,便是朕的那些御厨子也没这么细心。”

黛玉只是浅浅一笑,道:“既然是要下厨做饭了,自然要做足了工夫,岂能随便就应付过去的?”

吃完了饭,黛玉便吩咐人送上了温水来洗手漱口,却不肯吩咐人送上茶来。

胤祥这可就不干了,道:“饭后喝茶,本就是规矩,怎么连茶也不叫爷儿喝了?连漱口的水也不是茶水,只是白开水。”

黛玉瞪了他一眼,然后道:“才吃过了饭喝茶不好的,等饭粒咽尽,过一时吃茶,方不伤脾胃。茶水容易伤牙齿,温水极洁净,才能去了牙齿上的污垢。十三爷也该改改素日里吃饭的规矩了,不然伤的可是自己的身体。”

胤祥叹了一口气,道:“谁娶了你去,还真是啰唣死了,吃茶漱口也都有规矩了!”

黛玉不说话,只命人收拾了杯盘等物,然后才出去取了那外面梅花上的雪来,亲自扇着风炉烹茶,将那盖碗中的茶过了两遍,才令沏了第三遭儿的茶来,送进了各人跟前。

胤祥吃了半口,只觉得清醇无比,轻浮异常,诧异道:“这是什么茶?怎么味道竟是如此特别?”

胤禛吃了一口,道:“十三,你不开口,没人当你是哑巴,你也算是极懂得吃茶的了,偏也吃不出这个来。这不过就是梅花上的雪水,加上过滤了头两遭儿的茶水,所以才如此出色的。”

胤祥吐了吐舌头,自也是没有想到茶水工夫如此到位,但是康熙却是抚摸着胡子只是笑,自然是十分欣赏黛玉的吃饭吃茶规矩和那茶道工夫了。

活了这么大年纪,竟真是没有想到,临大去之前,竟能吃到黛玉亲自做的饭,还能尝到那除了佟佳之外无人能做的五五梅花,这个遗憾,已经完全没有了。

想到这里,他也不由得十分佩服自己,居然能给老四找了这么一个儿媳妇来,琴棋书画,女工烹饪,无不巧夺天工,何况又是个玲珑剔透的水晶心肝玻璃人,将来虽然可以预见老四登基会困难重重,但是有她在他身边陪着,想来他是一定可以渡过难关。

虽然是在畅春园中休养,但是康熙终究大限将至,身体每况愈下,只是他仍旧只叫胤禛和黛玉胤祥知道罢了,更多的琐事他都交移给了胤禛,胤禛每每忙完,便急急进来伺候,有时一天进出畅春园数次。

康熙看着外面的雪花和梅花,叫来了胤禛,他也不说话,只是这么着静静地看着外面,胤禛也是静静地垂手站着。

康熙看了看胤禛,道:“朕登基至今六十一年,操劳了六十一年,一生自以为没有遗憾了,但是晚年却是你们这些兄弟争位,朕,真得是心力交瘁啊!朕知道,你也有争位的心,只因为你是不服气,所以更要做得比别人好。只是你聪明啊,既不露其长,又不露其短,躬亲友爱,的确是聪明之举。”

胤禛心中哀伤,面儿上却不敢露出丝毫,只是淡淡一笑。

康熙笑道:“朕也不得不说,你的确是心机厉害,可是你也确实是极顺理成章即位的人。你的心,的确是比朕狠,所以你更适合,适合整治这个江山。其实你也不够聪明,只想着朕偏心别人了。早在当初朕把年氏指给你的时候,其实就是把年家的兵权指给了你,接着朕又封你为亲王,但是你那是却没有明白朕的心。”

胤禛听了悚然一惊,亦不由得暗自愧悔,竟然没能明白康熙爱自己之心,低声道:“儿子不孝,让皇阿玛操心了。”

康熙摆摆手,道:“你若真想孝顺着朕呢,就赶紧把林丫头娶了过来就好了,她年纪也有十三了,该是嫁人的时候了。”

胤禛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儿子便是有这心,她也不会愿意呢!素日里看她虽然总不大快乐,却也自在,儿子何苦要把她拉进了那见不得人的去处?阿玛是过来人,也知道佟佳额娘,如果不是在那里,如何能去得那么早?这黛儿也是个绝顶聪明的女子,又无那争荣夸耀之心,自然是不愿意到了那里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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