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十三本想在王怀礼的洞房花烛夜结果他,让他的?子享不成那艳福。他把人马隐藏在距永平镇只有三里地的王家崖。王家崖地处永平镇西边一条大沟的边缘,只有二十来户人家。刘十三的人马控制了整个村子,严密封锁消息,伺机出动。他派出几个探子去永平镇打探消息,一旦有可乘之机火速回报。
刚过一天,就有探子来报,说是王怀礼两天后举行婚礼。刘十三大喜,认为时机到了。他立刻传令下来,士卒饱餐一顿,好好睡觉,晚上准备行动。他计划在洞房花烛夜杀王怀礼一个措手不及。可在中午时分,几个探子接连来报,说是永平镇情况异常,王怀礼全中队人马一齐出动,人不离枪,弹不下膛,防守十分森严,别说一个生人,就是一头野牲口也难闯进镇里。王怀礼果然不同一般,不是吴清水之辈可比。他吸取吴清水的教训,胜兵不骄,在他的新婚大喜之日反而加强了警戒,以防不测。气得刘十三破口大骂:“妈拉个屁!叫那熊的?子先享上两天福!”
刘十三毕竟不是一般的土匪头子。他虽是草莽,却也粗中有细。他见王怀礼早有戒备,也并不莽撞行动,按兵不动,不许村里一个人走动,把消息封锁得严严实实。他就不信王怀礼没有个猴打盹的时候。
果然等来了时机!
第三天早晨,一个探子来报,今儿王怀礼和媳妇回门拜丈人爸丈母娘,恰好镇上逢集,街前街后撤了防守的岗哨。刘十三手捏下巴在屋里踱了几圈,心生一计,挑了七八个精明强干的喽?,亲自带队,乔装打扮成赶集的老百姓进了镇。
这天早晨,王怀礼起得晚。昨晚他与新媳妇缠绵得太久,精力不支,迟迟不想起床。新媳妇耿秀娟却早早起了床。今天是他们回门的喜日,她要精心打扮一番。她梳洗打扮完,回头见王怀礼还睡着,便起身叫他赶快起来。王怀礼睁开眼睛,看见耿秀娟打扮得花枝招展,含情脉脉地看着他,心头不禁又潮起一股欲望。耿秀娟抿嘴一笑,在他额头戳了一指头:“看我做啥,没见过。”
王怀礼一把把她拉到怀里,亲吻着她的眼睛、鼻子、嘴唇。耿秀娟情不自禁地伸出双手缠绕在王怀礼的脖子上,仰起脸迎合着他。王怀礼狂热地吻着,手探进她的胸脯,捏揣了一阵,感到还不满足,开始往下移去解裤带。耿秀娟从沉迷中惊醒,拦住对方的手,娇喘地说:“你还有够没够……”
王怀礼搂着她不放手:“再来一回吧……”
耿秀娟在他额头吻了一下,哄小孩似的说:“今晚吧……太阳都一竿子高了,咱要去迟了会让人笑话的。”
王怀礼这才松了手,起床穿衣服。他很快穿好了衣服。今儿他穿了一身崭新的军装,腰扎武装带,斜挎盒子枪,显得十分干练威武。耿秀娟给他正了正军帽,看见他腰间的盒子枪,皱着眉说:“别挎枪了,怪吓人的。”
王怀礼也觉得挎盒子枪去拜见丈人爸丈母娘有点儿不合适,便摘了枪。耿秀娟又上下左右打量新女婿一番,觉着缺了枪王怀礼的英武之气减了一大半,人也显得不耐看了,便拿过盒子枪给王怀礼:“挎上吧,挎上人显得精神。”
王怀礼笑了:“你不怕吓着了我丈人爸丈母娘。”
耿秀娟也笑了:“要叫爹叫妈。”
“这个用不着你教我。”王怀礼说罢,大声唤进几个心腹卫兵,要他们准备一下,跟他去丈人家。他始终心存戒备,带上几个卫兵,一来扎势炫耀,二来以防不测。
就在要出门之际,一个卫兵进来报告,说是外边有个中年汉子要见王队长。王怀礼不高兴地说:“有啥事让他明天再来。”
卫兵出去,工夫不大又回来报告,来人说他是徐云卿徐会长的家人,有要紧话要跟王队长说。王怀礼略一沉吟,说:“让他进来吧。”
来人是个中年汉子,进门冲王怀礼一拱手,说道:“王队长,我家掌柜的请你过府,有要事相商。”
王怀礼用阴鸷的目光打量着中年汉子,好半晌,问道:“你是徐家的啥人,怎么面生得很。”
中年汉子并不回避王怀礼打量的目光,从容不迫地回答:“我是徐家的护院郑二。王队长到徐家做过客,我见过王队长。王队长是贵人,见过的人多眼就杂,不会认得我的。”
王怀礼知道徐家有两个护院,一个叫郑二,一个叫刘四。他虽然去过徐家几次,但并不认得郑二与刘四。现在中年汉子自报家门,他便看他有点儿眼熟,又见他镇定自若回答得滴水不漏,毫无破绽,便释然了,说道:“你先走一步,我随后就到。”
中年汉子略一迟疑,开口想说啥,却欲言又止,转身走人。
中年汉子刚走,耿秀娟从新房出来,催促王怀礼:“咱们走吧。”
王怀礼说:“徐会长差人来叫我去他家一趟,说是有要紧的事,我不能不去。我让两个弟兄陪你先去。我到徐家去去就来。”
耿秀娟撅起了小嘴:“这个徐云卿真是不识时务,尽扫人的兴!”
仅仅两天两夜的时间,王怀里已经被眼前这个女人的秀色和柔情把硬脾气融化了。与先前的媳妇相比,他觉得这个女人简直就是天上的仙女下凡,一颦一笑都风情万种,就是撒娇生气也别有一番风韵,惹人爱怜。他禁不住又把新娘子拥进怀中,在她光洁的额头亲吻一下,哄劝道:“小乖乖,听话,你先走一步,我不会耽搁太久的。”
耿秀娟娇声说:“你不能不去嘛。”
“徐家对我有恩惠,这次咱俩办婚事的所有费用都是徐云卿出的。现在徐云卿差人来叫我,你说我能不去吗?”
“那你快去快回。我叫我妈把汤烧滚,等着你来吃臊子面。”
“叫咱妈把汤烧得煎煎的,油泼得汪汪的,面捞得稀稀的,等着我。”王怀礼笑着说,又在耿秀娟的额头亲了一口。
打发新娘子出门上了路,王怀礼回到屋从抽屉取出一把小手枪,压满子弹,装进裤兜,带着两个全副武装的卫兵去徐家。
王怀礼的中队部在正街中间,去徐家要往东走五十米左右,再往北拐,穿过一条小巷,就到了后街徐宅。
此时日头已挂上了树梢,安睡一夜的永平镇早已苏醒,街上的各家店铺正在开门营业。街上还没有人流,只有三三两两的行人。王怀礼带着两名护兵穿街而过,马靴敲击着石子铺的街面,响着一串威武的气势和权贵。几乎所有店铺的老板和伙计都笑着脸跟王怀礼打招呼,那个亲热劲儿仿佛王怀礼是他们的亲娘舅。王怀礼双手插在裤兜,脚步不停,脸上挂着几丝笑纹,只是向跟他打招呼的人点点头,并不回言一声。
拐进小巷,王怀礼加快了脚步。这条小巷比较背僻,由于是清晨,几乎还没有行人。王怀礼一行三人走在巷道上显得十分醒目。他们快要走到小巷尽头,四五条汉子像是突然从地下冒出来似的出现在他们面前,为首的壮汉穿一身黑衣,腰扎宽板牛皮带,戴一副墨镜,手提盒子枪,大张着机头。
王怀礼大惊失色,手在裤兜里刚要动作,壮汉手中的枪响了,他的胳膊冒出汩汩血液。他身后的两个卫兵刚想抽枪,壮汉身边的几条汉子的枪一齐响了,两个卫兵一齐倒在了血泊中。王怀礼的另一只手去拔腰间的枪,壮汉的枪又响了,打中了他的手腕。壮汉走到他跟前摘下眼镜,冷笑道:“王怀礼,你不是要抓你十三爷吗?今儿个你十三爷亲自给你送上门来,你怎么不抓!”
王怀礼明白眼前的壮汉就是刘十三,知道自己的末日到了,可他还是钢口铁牙:“刘十三,算你娃厉害。这辈子我栽在你手中,下辈子定要你拿命来还!”
刘十三冷冷一笑:“你狗日的还算是条硬汉,十三爷就赏你一个全尸!”话音一落,手中的枪就爆响了……
刘十三击毙了王怀礼没有立即撤出永平镇,他趁整个镇子混乱之机,径直奔赵七家寻找赵七。
赵七家在后街西头。刘十三在两个熟知赵七家的喽?的带领下,推门进了赵七家。院里杂七乱八似乎没有住人,一群麻雀在院中觅食,听见脚步声,忽地飞上树梢。
屋里传出一个老妇人的问声:“是谁呀?”刘十三示意两个喽?守住街门,推门进了屋。
屋里空空如也,家徒四壁,土炕上躺着一个老妇人,六十开外年纪,头发灰白,脸色蜡黄,见刘十三进来,挣扎着要坐起身。刘十三环目四顾,问道:“赵七呢?”
老妇喘息着说:“他出门都好多天了,连个人影都不见……你是谁?找他做啥?”
刘十三说:“我是他的朋友,找他做点生意。”
老妇说:“他那个逛鬼能做啥生意。你另找人去吧,跟他做生意就把钱撂到沟里去了,连个响声都听不见。你看看这个家,都让他抽大烟抽了个精光……”老人大声咳嗽起来。
刘十三的目光又在屋里搜寻了两遍,屋里只有一炕一柜一条破长凳,实在没个藏身之处。他转身要走,老人喊住了他,说道:“你见了那个崽娃子,让他赶紧回来……就说我病死了,叫他回来收尸……你给我舀碗水来……”
刘十三略一迟疑,进了套间的灶房。灶房冰锅冷灶的,他揭开锅盖看了看,到水瓮前用碗舀了半碗凉水端给老人。老人干渴已极,端着水碗大口喝着。刘十三轻叹一声,从衣兜掏出几块银元放在炕边,转身出了屋……
找不着赵七,刘十三心有不甘。一个喽?说,赵七好抽贪色,不在烟馆就在妓院。刘十三手一挥,铁青着脸说:“分头去找,一定要找着!”
两个喽?分别去了两家烟馆,刘十三径直奔永平镇最大的妓院秦淮楼。
赵七果然在这家妓院。王怀礼本来说好给赵七那份密报一个好价钱,但事成之后只给赵七一百块银洋。赵七很不满意。王怀礼说,五百大洋买的是刘十三的人头,冯四的头值不了那个价,一百块已经是多给了,下回送个准信,银洋我先替你保存着。赵七这才拿着银洋欢天喜地地走了。他本是个逛鬼,好抽贪色,祖上留下的一份家业让他踢腾光了,投到刘十三手下当了个小喽?。后来,刘十三知道他是永平镇人,就安排他回徐家粮店当坐探。谁知他有奶便是娘,见了王怀礼白花花的银洋就把刘十三给出卖了。
赵七拿着银洋先进烟馆过足了瘾,再后到秦淮楼包了个姐儿。这段时间他抽了嫖,嫖了抽,把生病在家的老母忘得一干二净。刘十三找到他时,他正光着屁股在窑姐的被窝钻着。刘十三一把撩开被子,拽住他的脚脖子一下就把他拖下了床。窑姐吓得一声惊叫,裹住被子打哆嗦。
最初赵七有些发懵,当他看清来人时,裆下挺立的那玩意儿立时乌龟似的缩进了肚皮,浑身筛糠般地抖着。
“赵七,你可认得我!”刘十三怒喝一声,双目喷火。
“十三爷,饶命!”赵七趴在地上磕头如捣蒜,裆下那不争气的东西竟淋出一泡尿水来。
“你这猪狗都不如的东西,留你何用!”
“我不是人,是狗,是猪……十三爷,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放我一条生路吧……”
刘十三把枪插回腰间,从绑带上掣出一把短刀,逼近赵七。赵七霎时面如灰土,杀猪似的嚎叫起来:“十三爷,我家里有七十老母……饶了我吧……”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立时点燃了刘十三一腔怒火。他把一口黏稠的唾沫砸在赵七的脸上,骂道:“你这个畜牲,还有脸说这话!今儿个我不为冯四报仇,专为赵家除掉你这个忤逆不孝的东西!”一脚把赵七踢翻在地,伸手抓住赵七的头发,使出杀猪练就的好手段,一刀过去放了赵七的血。随后又旋下赵七的脑袋,一把拽下床单,包住那颗血淋淋的人头,越窗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