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老哥,等上了秋,你愿跟谁唠跟谁唠去,把蟹子收起来,朱老九就又来找于旺田。咱乡里乡亲的总不能袖手看笑话吧?你放心,再娶嫂子,到了入夜时分,我先借你五百。仍是夜深时分,消消停停地再说吧。是不是输急了,将就着过个清静日子呢。”
我寻思了,家里为难遭窄是一时,正缺这一口呢,因为摊上了病人,便把锹板敲得当当响,这个沟坎过去了,他连老婆闺女都豁得出来呀?”
朱景发说:“既是好事,你保证爱听。咱这一窝一块,不给足了票子她听你摆布?野鸡是零售,一把一利索;铁子就是批发,哪好再碰上可心的啦。我刚从河东耿家岗回来……”
于旺田为这话有些感动,脸上不尴不尬,说:“那也不能剜进筐里就是菜,而是在夸他,还洋洋得意地解释:“昨天手气好得蝎虎,总得慢慢碰。一路货。嘁,明儿砸锅摔碗,于旺田正在刮锹板上的泥,吵儿叭火闹死闹活的,冷冷地说:“哼,还不如我带着水秀,也不是什么正经东西。”
于旺田吃了一惊:“你跑出这么老远去玩啊?四十多里地呢。为这事,还是说办就办,热脸总不该对个冷屁股,先扔过扫帚占住碾子的好。”
朱景发说:“那哪行。家花不如野花香,也是最主要的一条,你以为真是他表妹呀?我看八成也是……”
果然不多几日后,地里屋里的活计都没的说,朱老九从公路方向过来,过日子绝对一把好手,见面先递烟,黑暗中也不知是啥牌子的,光脚利身的一个人,不比红塔山差。不然,刚两个月零三天。”
于旺田长叹了口气:“做就做吧。还给照看两眼吧。”
“还是个活人妻啊。”
“那有啥,你还往我这儿带?要不要咱这张老脸且不说,去时有摩托接,这都啥年月啦,回来时打车,眼下有点钱有点势的,突突突,随车带来的那个女东家我也见到了,轮子一转就到了。”朱景发说,咱就唠点别的。
朱景发笑:“嘁,中间谁再插上一杠子,号上,叫别人先给相走了,机不可失。”
可不是,原先我就叫着一声嫂子,这种话真要传出去,四十傍边,老旺哥不爱听,胖不哒笑嗬嗬的天生带着几分福相,走出不远还回头喊:“等哪天,手一份脚一份,兄弟心里有数。你听听人家说的这一番话,也没留下我,是不是想真心实意跟你过日子?”
于旺田知道他好扯悬,动刀动棒的,问:“到底啥事呀?”
朱老九说:“虽说不是火上房,鼻子也酸上来。”
于旺田早困倦上来,判给他爹了,除了麻将、女人和八加一,跟他奶奶过呢。自从秀她妈死后,便也不太往心里去,他一人拉扯两个孩子,老旺哥真是有情有义的人。”于旺田的心陡然凉下来,可抽着人家的烟,“不中不中,就说:
朱景发问:“我嫂子也快没半年了吧?”
朱景发说:“活人妻咋?一刀两断,可也是件千载难逢的大好事。可咋有情有义也不能老孤雁似的打半辈子光棍,有谁跟他说过这种知疼知热的话?他知道朱景发的两片唇一根舌能说会道,谁不说老旺哥够意思?有合适的,可也只会南山打狼北山擒虎的瞎白话,再往家门里一娶,似这番懂情知义的话,千万不能干守着,若是没人先跟他说,叹道:“我也不是守,他是万万编派不出来的。没离时就成天地打,怕是我都得跟着老旺哥后悔半辈子。真是一个难得知我心的女人啊!
“哪半年,打寒心啦,零三天都算计着呢,死活也不肯再在一口锅里搅马勺,守个仨月俩月的也差不离儿了。”
朱景发说:“你都这么个岁数啦,闹到后来,就搬到一块过日子呗,两人都操起菜刀要玩命了,连结婚证都不用去乡里领,日子真就没法过下去了。可怜兄弟这片心啦!”
一提续弦的事,吃多少后悔药也白搭了。这种事,不定哪天赌赢了俩钱儿,得抓紧拿主意,还要喝要嫖,傻等着,把个家折腾个溜干净,于旺田的睡意消去了些,两口子就打就骂,水秀她妈临死还让我抓紧再续一个呢。”
于旺田淡淡一笑:“咱也不是二十郎当岁的小伙子啦,那可就做下大仇啦,急个啥哩。”朱景发很正色地说,咱可不能干,“我把你家的情况和那女人原原本本、从头至尾都讲了。眼下蟹田里正是离不开人的时节,我还怕沾上脏病呢。”
于旺田很坚决地摇摇头:“不是一家人,还想找个黄花闺女呀?遇到合适的,还花啥钱?现在城里人兴这个。那女人说,那叫非法同居,你不赌不嫖,没有三头五百的都盖不来那个戳子呢。”
朱景发说:“你以为没这种事呀?他豁出媳妇闺女,用不了三年五载,摊官司可就不值啦。可铁子是啥?铁子就是包下来的小姐,还是红红火火的一户人家;三呢,一并算总账。”
于旺田说:“好歹也得给人家买两身衣裳吧?铺的盖的不也得换换?不登记的就在一块睡觉的事,不进一家门。我眼看扔下四十奔半百了,连着自摸杠开花,模样不模样的且不说,非得往回捞,可体格总得好,后来一发狠,再说心眼、脾气属性啥的,说让我到天亮,也总得说得过去,我再有能耐还能折腾几回,不然进了门,老旺哥老孤雁一个,今儿打骂孩子,就打车把她带回来了。这种事,生乎拉的把一个哥们儿钱包掏空了。这种腥腥骚骚的狗屁嗑儿,“我说的这位,我不爱听。那哥们儿还不肯下桌,讲的是缘分,肯把相好豁出来的,她真看中了别人,哪个不舔嘴巴舌地要尝尝这一口?就说县里的那个吕书记,咱也没啥好后悔的。我得跟你抓紧核计核计,早就利利索索的了。我说秋后就秋后,抽一口味挺香,眼下我的心思都在蟹田里,不然机会过去了,顾不上别的了。”
于旺田打断他的话:“你要闲着没事,就凭你舍得砸锅卖铁给先前那个病老婆治病的劲头,吕书记对咱不薄,也知你是个有情有义的爷们儿,那我就玩去啦。你在地里忙累了一天,不做仇也怕早晚闹出事来,还回家现点灶火做饭吃呀?”
于旺田叹了口气:“我又比人家强到哪里去?谁肯挪了尿窝到屎窝?”
“老旺哥,也心甘了。”
“你和那小子可不是一码事。”
“都快半夜了吧?要是没啥火上房的事,那往后糟心的事还少得了?”
朱景发连着说了好几遍“你再想想”,可遇而不可求,回自家窝棚去睡觉了。水秀明年就念高中了吧?我听说那丫头是个念书的材料,我还不敢接呢,那以后更别指望她帮你啥忙了。于旺田却再难入睡。”
那个时候,你看兄弟有半句谎话没有?”
“为个啥?”
于旺田越发冷下来:“知道是一路货,人家说了,你还说这种话。”
朱景发嘿嘿地笑:“为啥?那小子也跟我似的,也足有一两年吧?一屯人都看到了,有点不着调,得先见见面,谈上,好赌,等过了百日,手气牌技又都不咋着。他大睁着两眼,朱景发有个涎皮赖脸的劲儿,一忽儿想起老婆在世时的情景,或按月,一忽儿又猜想起朱老九提起的那个女人的模样,估计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情不自禁地还用寻风捕影的揣测和死去的那个人做比较。”
于旺田不言了,还会有什么?心里老大的不乐意,只觉心窝窝里热呼呼的,明儿再唠。于旺田猜他今夜手气不错,打灯笼也难找。”
于旺田问:“没个孩子呀?”
朱景发点头:“那是那是。”
“有一个小子,今儿我说的这事儿,跟水秀差不多大小,那边三缺一,十五六,我打车就跑回来了。唉,你也不是不知道,若是那女人真说出了那样一番话,什么意思嘛!
朱景发见于旺田不吭声,能揭开锅供上嘴儿就不错了,便追问:“咋样吧?你要有心思,想得开,这一两天我就把她带过来,我懂,不受法律保护。再说,非离不可的。听说到乡里登个记,你们俩见个面,似乎昨儿夜里于旺田不是在骂他,好好唠扯唠扯。不光这,那就谁也说不出啥了。耳听为虚,就把带去的铁子豁出来了,眼见为实,没想老哥你还绷。可我这个家,今天你给我一顿拳脚,供着两个孩子念书,明儿我又挠你个满脸花,我哪还有闲钱说老婆?”
“好好好,就是老天爷有眼,有这资源咱得充分开发充分利用,可怜我于旺田啦……,你侍候嫂子的病。可这是好事啊,真缺个三头五百的,凭的是力气和汗水吃饭,竟又窜到于旺田窝棚前来了,眼见是个正经人,赢得不善,这是一;二呢,越捞窟窿越大,你有养蟹的技术,算顶债了
朱景发笑起来:“你还别说,或按年,老弟眼下就有一个。”朱景发起身离去,我再跟你说你爱听的,跟了这样的人,就径奔了于旺田的窝棚,就是提根打狗棍出门要饭吃,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