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华容神色微顿,随即,楚华扬笃定的声音再次响起。
“而会想到先报仇再逍遥的人,必然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是以,你不会对我见死不救,也不会因为中计而恼羞成怒离开,更不会明知容儿是枉死还再一次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开。”
话到最后,楚华扬满脸笃定地下了结论:“所以,你一定会回来。而且,你一定会留下!”
铿锵有力的声音,简直比她自己更相信她。
楚华容扯唇想笑,却又笑不出来。心思被一个陌生人看穿的感觉,不怎么好。
冷哼一声,她退回椅上,“小看你了。既然彼此心里有数,为防露出马脚,在人前,我们还是以兄妹相称,其他时候,记住,我们只是合作关系。”
一番话说得毫不留情,彼此的关系更是泾渭分明,往后,他们只会是合作关系,楚华扬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从反驳,只能神色复杂地看着她从容起身,步步走远。
走到房门口的楚华容忽然想起什么,脚步停了下来,转身挑眉问道:“对了,你请旨拒婚,是一石二鸟,真的不想我嫁给昶王,还是只是单纯地借机引我回来?”
这个时代,命运天家定。更何况是婚姻。既然赐婚了,若没有重大的意外状况,那她作为楚华容的时候,丈夫应该就是那个所谓的昶王无疑。
“是真的。你嫁给昶王,不适合。”
楚华扬坦诚相告。这件事,他倒是真的是为她着想。
楚华容挑眉,抱臂环胸,直接倚靠在门板上,不合时代礼数的动作,由她做来,却自有一番潇洒如风的味道,她猜测道:“他有隐疾?”
话音刚落,就见楚华扬眼眸微睁,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
楚华容不解,却也没多虑,理所当然地继续问道:“是什么隐疾?”
一路听来的言语,多是对昶王的歌功颂德,对于他生活上的细节,倒是鲜少有人谈论。她也没有打破沙锅问到底,仔仔细细探究过。但是现在——
赐婚?
结婚?
和一个古人?
楚华容眼底闪过匪夷所思,忽然觉得世界好奇妙。
楚华扬整理了下表情,尽量让自己淡定下来,只是再淡定的表情,也掩盖不了他声音里的不可思议和诡异:“为什么你会觉得我说的不合适,是因为昶王的缘故?”
楚华容一怔。眼眸频闪,快速辨析了楚华扬的潜台词后,嘴一抽,“你别告诉我,是因为我不配?”
不是昶王的缘故,难不成还是她的?
“自然是你不配!”
楚华扬张了张嘴,还未说什么,就被一道愤怒的声音接了过去。
屋里的两人纷纷挑眉,随即望向那紧闭的门口。
只见一个红衣少年风风火火地踹门而入,看到自己想找的人果真在里面后,眼底闪过兴奋,但更多的是怒意,他直接无视楚华扬,径直朝着楚华容走去,唇红齿白的面庞上俱是不悦:“楚华容,本皇子生气了!”
楚华容闪得极快,才没像那躺在地板上的门板一样报废掉,脚刚落地站稳,就听到这样一句冲天的质问声。她挑眉,不解。
一旁的楚华扬已经起身:“见过七皇——”
子字还没出口,就被轩辕祺不耐烦地抬手挥断:“行了行了,本皇子今天来另有要事,那些虚礼就免了。”
随即望向一旁许久不见的楚华容,漂亮的黑瞳中,怒光闪烁:“楚华容,你这阵子跑哪去了?”
楚华容眉头微挑,见此,楚华扬上前一步解释道:“这阵子,七皇子时常过府寻人,但都一无所获。”
至于为什么一无所获,两人心知肚明。
只是,楚华容看着这个高兴时叫自己阿容,不悦时就叫自己楚华容的少年,不解道:“你找我做什么?”
他们之间的关系,还不至于时常友好交流的地步吧。
“还有,你能生什么气?”
轩辕祺还没回话,楚华容紧跟着又问了一句。她人都不在了,又是哪里惹到他了?
无所谓的态度,简直就没将轩辕祺的怒气放在眼里。
轩辕祺憋屈,也不顾有没有理,就是一顿斥责:“本皇子找不着你,自然生气!”
很好,问题又回到原点了。原地踏步,答案根本没答到点子上。楚华容嘴一扯,再没心思跟他理出个所以然来,直接转移话题,诱哄道:“好了,不生气了。告诉我,为什么说是我不配?”
这才是她最关心的。
轩辕祺心里正不舒服,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有趣的人,兴趣正浓,却发现引起他兴趣的人跑没了,现在回来了,还对自己一副不理不睬的模样。
心里不舒服外加不满,刚想开口驳斥,就见她一副先回答我的问题的模样,到嘴的话绕了几绕,最终还是咽回了肚里,没好气地回道:“到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
什么时候?
知道什么?
看到轩辕祺郁郁的脸色,楚华容将疑惑的眼神,投给了一旁沉默的楚华扬,楚华扬复杂地笑笑:“明日午后,你就清楚了。”
既然两人都故布疑阵,楚华容也识趣地不再问。反正如他们所言,她明日就能知晓,也就不急在一时了。
皓日当空。
冀城四丈余高的护城墙上,楚华容呆立。
只见城墙之内,密密麻麻的一片黑色头颅,齐齐翘首跂踵,神情殷切期待。人头攒动时,从她的位置低看,仿佛就是一片黑色丛林,随风扬动,波浪起伏。
而城墙之外,一大批官员严阵以待,翘首以望,视线紧盯寂静的尘土官道。
这是——
张口想问身旁的人,一边的轩辕祺却是兴奋地大喊:“快看,来了来了——”
循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只见尘土飞扬的官道上,一队人马在整齐划一的铁甲军队护航下,缓缓逼近。
愈来愈近。
楚华容终于看清军队护卫的中心——
一辆低调奢华的马车。
一辆低调的,她熟悉的奢华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