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蕴武被萧朗扶起来之后还对萧朗挤出一丝勉强的笑意,待得见苏薇正笑嘻嘻地在一旁看热闹,不由心头火起,这疯丫头居然敢打自己脸,还害得自己被那个莽夫揍了一顿,不打回去怎么对得起他娘对他“宁可我负人人,不可一人负我”的教育理念。
他抬起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掌,正准备狠狠朝苏薇脸上扇去,旁边张竹生像个小牛犊一样狠狠往他腰上一顶,他顿时觉得腰腹一阵剧痛,他抱住肚子对那两个愣在一旁的伙计道:“还不动手,你家少东家都要被人打死了,蠢材!”
那两个伙计忙上前揪住张竹生,张柳生怕见弟弟吃亏,忙上来与那两个伙计扭打。
这时店里走出一个膀阔腰圆、又黑又壮的妇人,那妇人徐娘半老,穿件大红色的妆花石榴裙,头上插着几根金钗,还带了一朵大红的绢花,打扮得像个新媳妇似的。
她见自家儿子正抱着肚子一脸痛苦地鬼叫,不由十分心痛,满脸横肉挤做一堆,抱着儿子就心肝儿肉儿地喊起来。
她听得儿子说苏薇居然敢打他脸,怒气冲冲地抬着手冲过来,苏薇见她抬起手就知道她想打自己,身体一矮,陈凤娇失了准头,扑到店门上。
苏薇双腿一伸坐到地上揉揉眼睛就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喊:“大伯娘这是要逼死我啊!我哪里打得着二哥,他那么高那么胖,我怎么打得过他?你就是想找个借口打死我,我爹去得早,就剩我们娘几个,你这是想谋夺我家的财产。”
陈凤娇撞到门上,正觉眼冒金星,就听得苏薇满口胡诌,她见店铺周围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不由急得面色发白,她虽然泼辣无耻,但和朱桃花不一样,她自诩大户人家出身,在苏家村各种浑闹,在明水县城中却还注意几分脸面,毕竟二儿子和小闺女都还没有说亲。
她忙用力把苏薇拽起来道:“你这小蹄子别乱说话,明明就是你先动手打人,你家有什么财产?你爹看病把家底都花光了,谁稀得要你家那两间破房子?”
苏薇死活不起来,哭得越发大声:“大伯当年给了我爹两吊钱看病,都被你夺了回来,两吊钱你都不放过,何况是我家的房子,呜呜,大伯娘我回去就跟我娘说,让她把房子给你,省得你要逼死我们。”
围观的路人指指点点,都说这丫头可怜,怎么有这样狠心的伯娘,有知情好事者更是议论道:“这老板娘可不是个狠心泼辣的,她儿子也不是什么好鸟,从来只见他欺负别人,这小丫头怎么敢打他?”
陈凤娇和苏蕴武听了路人的议论,黑胖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苏蓉见妹妹如此泼辣,比朱桃花还要厉害几分,也有些害臊,但更多的是心疼,听妹妹提起父亲的早逝,不由眼泪涌了上来,妹妹真是吃了太多苦,都怪自己和娘太软弱,妹妹才会变得这么泼辣,她蹲下身去紧紧抱住苏薇,姐妹俩抱头痛哭起来。
萧朗见苏薇这坐地撒泼的模样,不由目瞪口呆,见苏薇姐妹俩抱头痛哭却又有几分同情。
张竹生也被苏薇的泼辣样子所震惊,张柳生则是见苏蓉哭得伤心,也跟着难过起来,早知他们今日就不该来陈苏记,这样苏薇姐妹俩也不会遇到苏蕴武这个浑人受这许多委屈。
他们兄弟俩今日推销烙画的竹器本是十分顺利,最后剩下十多件,就想着拿到陈苏记杂货店来寄卖,陈苏记的当家苏启亮对本村人虽然也谈不上有多照顾的,但他家铺子位置好,结账也及时,所以他们才拿过来。
谁知今日苏启亮去江州进货去了,只有他家二儿子在店里照看,这苏蕴武是个贪财蛮横的,见他俩拿的烙画竹器倒是挺感兴趣,只是他给的价钱还不如普通竹器,张氏兄弟二人就不想卖与他,结果他痛骂了兄弟俩一顿,还把他们之前放在陈苏记寄卖的竹器也丢了出来。
萧朗见周围人越聚越多,不由有些焦急,虽然路人都在议论陈凤娇一家人不厚道,但苏薇和苏蓉坐在自己大伯家门口痛哭,对她俩的名声也不好。
陈凤娇和苏蕴武见围观人的多了起来,苏蕴武听得有几个小声议论自家,说他和他娘黑辣椒真是一对儿黑心肝母子,不由捏紧了拳头就要上前打架,陈凤娇急忙让伙计拦住儿子,拖着他就往店里走。
苏蕴武被伙计拉着,嘴里还喋喋不休地骂道:“你才是黑心肝,你全家都是黑心肝。”
陈凤娇临进门前冷冷看了苏薇一眼道:“小蹄子,你且等着。”
“大伯娘,您哪日想去占我家的房子?我跟我娘说一声,我们准备好了等着你,一家子去要饭也会给你把房子腾出来的。”苏薇明知自家那两间破土屋陈凤娇根本看不上眼,听她威胁自己,不由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看得路人啧啧叹息:“这小姑娘真可怜,这样害怕黑辣椒,小姑娘,你别怕,黑辣椒要是敢谋夺你家的房产,你就到县里来告官。”
“谢谢各位爷爷、奶奶、大叔、大婶,如果大伯娘真夺了我家房产,还望大家给我们做个见证。”苏薇起身对围观群众施礼。
众人见她有礼貌,有些家里有女娃的妇人红了眼叹息道:“这女娃太可怜了,小小年纪,腿脚又不方便还要进城来卖山货,这黑辣椒真是黑心肝,她家那么有钱,还要谋夺孤儿寡母的房产,真是不要脸!”
萧朗见苏薇瞬间就把握了舆论的方向,陈凤娇一家顿时成了黑心肝谋夺她家产的恶人,见她还欲唱作俱佳地哭诉一番,忙走上前去接了苏薇背上的背篓道:“走了一天累了吧?天色不早了,咱们再不走天黑也到不了家。”
眼见今天的表演已经够大伯家难堪很久了,苏薇收了眼泪扶起苏蓉道:“姐,咱们快回去吧!娘和弟弟在家一定等急了,我们今天把家里的棉袄都穿出来了,他们在家该冷了。”
“啧啧,这苏启亮也不是个东西,带着老婆在城里吃香喝辣的,自己弟弟家的孩子吃不好穿不暖的也不管,这小姑娘该有多冷,你看她在许记刚买的红棉袄就套在上了。”有个白胖妇人见苏薇穿了件新衣裳,居然第一时间就脑补出她很冷才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