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这是怎么了?”苏蓉见那黑胖子忙问道。
“二哥?”苏薇看了一眼那圆盘大脸小眼睛,跟自家姐弟毫不相像的黑胖子,又见那杂货店挂着个牌子叫做陈苏记杂货店,想来这就是在县城开杂货店的大伯家了,那黑胖子应该就是二堂哥苏蕴武。
苏薇听宋娘子说起过,苏薇的大伯苏启亮本是到城里一家当铺里当学徒,后来娶了当铺老板家的二闺女陈凤娇,得了岳家支持在城里开了家杂货铺,日子过得很是红火。
怎奈苏启亮娶的这位娘子人长得又黑又粗,十分精明泼辣,在家时父母都管束不住,三天两头不是跟隔壁邻居吵架,就是跟菜场大妈斗气,人称明水黑辣椒,到二十岁还没有人来说亲,后来被他爹做主嫁给了店里的大伙计苏启亮。
陈凤娇自觉嫁给苏启亮十分委屈,她想自己好歹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居然嫁了个伙计,实在丢脸,只是一则她已经成了老姑娘,再不嫁估计嫁不出去了,二来苏启亮长了一副苏家人的好样貌,在伙计中也算出挑的,她心中也有几分喜欢,就顺水推舟的嫁了。
苏启亮娶了掌柜家的闺女,得了岳家的助力,加上陈凤娇肚皮也争气,进门三年就生了两个黑胖小子,他对这门亲事颇为满意,对陈凤娇也是小意奉承,惯得陈凤娇更是整日里更是鼻孔朝天,把苏启亮管得死死的,稍微不顺她心思,非打即骂的。
陈凤娇一向看不上苏启亮村户人家的出身,虽然他家出了个秀才,不过穷秀才而已,她也不放在心上,她和苏启亮成亲后她就回过苏家村三回,一回是成亲时在苏家村住了一夜,起来各种甩脸色、发脾气,把苏婆子都唬得一愣愣的。第二回是苏启亮他爹去世分家产时,她毫不客气霸了光线最好的一间屋子,也不去住,拿两把大锁锁起来养耗子。
后来苏秀才一家从镇上回去没地方住时曾找过苏启亮,怎奈苏启亮是个极怕老婆的,不要说帮苏秀才说说情了,连后院都没敢让苏秀才进去,在店里正说着,看见陈凤娇进店,忙把苏秀才推出去道:“二弟,慢走啊!”
后来苏秀才生病时苏启亮曾经偷偷地送了两吊钱回来,被陈凤娇发现还跑去苏薇家大吵大闹,直到隔壁秦娘子让萧朗拿了两吊钱过来,她才心满意足地走了,这是她第三回,也是最近几年最后一回出现在苏家村。
从此苏秀才一家和大伯家基本上从不来往,宋娘子和苏蓉有时来县城卖山货,也从不到苏启亮家。
那黑胖子见苏蓉招呼他,鼻孔朝天哼哼了两句:“来城里卖山货啊?这时节能有什么好东西,还上赶着来城里,别是想来打秋风的吧?”又见苏薇和苏蓉背篓里用粗布包着几件棉袄,不由来了兴趣,他伸出黑胖的手从苏蓉背篓里捞了一个布包出来,见是一件粉色的棉袄,他比划了两下道:“这个我家小月儿穿正合适,村子里那么脏,这么娇嫩的颜色别糟蹋了。”
苏薇见这个黑胖堂哥对自己和苏蓉没有丝毫亲戚的模样,态度傲慢,说话又难听,之前对他们一家本来就印象奇差,现在这黑胖子又拿了自己的棉袄说什么适合他妹妹穿,她一把抢了过棉袄道:“这是我的衣衫,想要自己去买,不要总想着打秋风,白得被某些个污浊的东西脏了我的衣衫。”
苏蕴武见闷葫芦如今居然不但敢顶嘴,还敢动手抢东西,不由十分诧异,他看了苏薇一眼道:“这是二丫头?前段时间听说摔下山崖,莫不是摔成个疯子了?啧啧,果然是爹死得早,没人教养成了这样。”
张竹生本来先前就被苏蕴武冷嘲热讽地吃了一肚子气,现在见他说话刻毒,正想冲上来揍他一顿。
就听空气中传来啪的一声,竟是苏薇踮起脚尖狠狠扇了苏蕴武一耳光。
苏蕴武捂着脸怔住片刻,扬起另一只黑胖的手就要往苏薇脸上扇去,却觉手腕被什么击了一下,顿觉疼痛难忍,他一脸痛苦地抱着手哼哼。
苏薇几人四处张望,只见萧朗不知何时站在斜对面的一家棉花铺子前,正与铺子里的伙计说着什么,他今日穿了件月白的衫子,衣襟处绣了几片墨色的竹叶,十分飘扬雅致,身后背了两床厚厚的棉被,像背着一朵云彩般,他虽然身后负重,腰背却依然挺得笔直,如经冬的翠竹般长身玉立。
今日也是凑巧,萧朗刚好进城卖药材,路过南城就想起入冬了,苏家只怕也没钱买新的棉衣棉被,娘亲也跟他说过允许他帮苏家,只是不可再提与苏薇的婚事,更要保持距离,他点头允诺,秦娘子也就没说什么。
萧朗不知道苏家人的棉衣尺码,就买了两床厚厚的棉被负在背上。他回头看见苏薇她们正朝自己挥手,跟那伙计又说了几句话,就笑着朝苏薇她们走过来。
苏蕴武也四处张望了一番,他在地上捡了枚铜钱,大吼一声道:“哪个偷袭老子,背地里伤人算什么好汉?有种给老子滚出来!”街上人来人往,却看不出是谁动的手,他忍痛跑到街上拉了几个看起又高又壮地人,恶狠狠地问人家是不是偷袭自己,反而被一个大冬天穿短打还敞着衣领露出古铜色胸肌的精壮汉子按住捶了一顿。
苏薇瞟了一眼萧朗,见他俊脸上带了几分笑意,仿佛春风拂过冻泉,一双眸子如寒潭水洗过的黑曜石般熠熠生辉,他见那狠揍苏蕴武地汉子终于停手,杂货铺中的伙计冲出来正准备揪住那汉子,萧朗背了两个被子做出要去扶苏蕴武的样子,实则挡住了伙计的去路,那穿短打的汉子见来了帮手,身法极快地几下消失在街角。
萧朗扶起苏蕴武关切地问道:“兄台无事吧?”
苏薇不由暗叹,原来这看着斯文懂礼又迂腐老实的萧朗还有这样腹黑的一面,刚刚那枚铜钱肯定是他射过来的,只是他武功极高,一般人看不出来,他伤了人还神情自若的过来打招呼。
只是这苏蕴武也实在太过憨傻,那大冬天穿短打还露出精壮肌肉汉子一看就是个练家子,他居然也敢揪着人家衣领喝问,难怪被狠揍一顿,只怕他怎么都没想过伤了他的就是正扶他起身的儒雅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