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朗见林皓一脸黯然,还口气极大地要帮自己进太医院赶走东郭怀,神情有些复杂,大哥去世那么多年了,自己还是第一次在娘亲之外的人嘴边听到他的名字,提起东郭怀,萧朗一向温和的眼中不禁闪过一丝凌厉的恨意。
萧朗虽然对林皓还记得自己大哥心怀感激,只是他自小就懂得防人之心不可无,仍然收了心思淡淡道:“谢谢三少爷,只是萧朗一介乡野村医,难登大雅之堂,只怕有负您的期望。”
“哈!怎么会?我看你高雅得很,比许多我认识的所谓名门子弟都更有风仪,而且你长得像知柏哥哥,又懂医术,埋没在这乡下地方可惜了。”萧朗看了萧朗一眼又道:“你得努力学才好,如今皇上沉迷丹药,虽然只是三十出头的年纪,只怕也就这一两年了……”
萧朗神情越发复杂起来,伤心悲愤中又有一丝欣喜,他忙低下去头去掩饰自己的情绪。
秦管事见自家少爷说话越来越不靠谱了,先是提及罪臣之后,现在直接非议起皇帝陛下来了,不由使劲咳嗽了几声,试图打断林皓。
“好了,秦管事,你也别咳嗽了,有病找萧朗开点儿药喝。”林皓瞥了秦管事一眼,又对萧朗道:“不过嘛,人各有志,你待在乡下虽然可惜,只是我爹说的也有道理,宫闱之事多肮脏,太医院也不是什么干净的所在,那东郭怀坏事做尽,总有人收拾他。”
林皓看了眼萧朗,心道真的很像知柏哥哥啊,他不由又道:“如果哪天你想去县城或者省府开个医馆就跟我说,知柏哥哥一直想离开太医院去外头开个医馆,可惜却是身不由己,如果你能实现他的心愿也不错”
“三少爷故人的心愿在下只怕实现不了,我医术拙劣,不过会些粗浅的东西罢了,学医也不是为了看病,只是为了采药糊口罢了。”萧朗见林皓说起大哥来滔滔不绝,甚至连大哥的心愿都知晓,反而是自己这个弟弟五岁就被家人送到麓山书院读书,与大哥一年也只能见一两次面,加之他们年龄差距也大,大哥虽然对自己也很好,每次见面都很温和地问起自己的课业,想到之前的往事,林皓脸上黯然之色更是遮掩不住,就想告辞家去。
苏薇见林皓又是感怀往事,思念故人,又是忙着勉励萧朗,她听了两人的对话不由想起前世看得各种狗血电视剧,不由脑补萧朗难说真是萧知柏的弟弟,哪有那么巧,长得像还都姓萧,而且萧朗和秦娘子在这苏家村中也是很特别的所在,萧朗会医术,还懂得很高深的武功,肯定来头不简单,看来真是涉及什么秘辛才不得已逃到这小山村里的。
林皓既然认识萧知柏,难说也认识秦娘子,萧朗一家一直与外界少有交往,想来就是为了避免有人认出他们啦,这林皓虽然看起来人还不错,但萧朗既然不想说出实情,自己受了萧朗家不少恩惠,现在也要报答一下,她忙端了盘腌梅子过来打岔道:“三少爷,萧哥哥,你们快来尝尝我家的腌梅子,林管事吃过,味道不错呢。”
林皓的注意力果然被苏薇盘中褐色的腌梅子所吸引,他捻起一颗放进嘴里,酸甜的口感十分舒服,他眉宇舒展,一扫之前的郁色,赞了一声:“好吃!”
萧朗见林皓终于转移了话题,也松了口气,捻起一颗腌梅子优雅地放进嘴里,只是他有些神思不属,默默地吃着梅子。
苏薇看他嘴里塞着梅子,却是一副神游天外的表情,眉间一缕散不开的郁色,就拿了颗梅子举到萧朗唇边道:“朗哥哥,吃梅子呀?”虽然是小女孩的声音,被她特意拿捏了腔调,拖得长长的,也有几分婉转妩媚的感觉。
萧朗终于回过神来,白皙的面孔瞬间变得通红,他忙不迭地后退,嘴里那颗梅子也慌得没有吐出来,含含糊糊地慌忙摆手道:“不用!不用!”
林皓听得苏薇一个小姑娘说话声音如此娇柔婉转,虽然听起来有些矫揉造作,但也还算悦耳,只是一见苏薇的娃娃脸,那声音带来的妩媚效果就完全被冲淡了,他见萧朗被苏薇吓得直往后逃,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哈哈,想不到萧兄如此不解风情。”
萧朗经苏薇一闹,眉间的郁色也散去大半,面红耳赤地拱手道:“三少爷、秦管事,我家中还有事,我先走了。”
说完也没好意思看苏薇,只对阿章说了句:“药粉我搁你家厨房桌子上了,每天记得加了药酒抹三次。”
苏薇见萧朗被自己一句话又逗得逃窜出去,不禁检讨,看来自己有些用力过猛了,这萧朗实在是个皮薄腼腆的,你看这林皓跟他年纪差不多,听自己婉转妩媚的声音半天,丝毫也没有觉得不自在,辛砚搬了个小凳子给他,他正优雅地坐在小凳子上一颗颗往嘴里丢腌梅子呢。
由于苏薇家实在是屋子太小,林皓虽然想和辛砚一起学种香菇,但住宿问题就比较麻烦,辛砚倒是可以和阿章一起住,林三少爷却实在没个合适的住处,让他住这简陋的土坯房实在是既折磨他也折磨自己家人。
苏薇把种香菇的要领简要说了,让林皓记在纸上,又给他用烧过的树枝画了几幅示意图,苏薇大学时候可是专门学过几天素描的,那图画得很是生动。
林皓不由赞叹道:“想不到苏姑娘如此多才多艺,只用树枝就可以画得这样写实,这画风实在新颖。”
赞叹过后,他终于心满意足的准备回城,走前他细细叮嘱辛砚一定要好好学习,确保完全掌握香菇种植技术,又交代林管事详细找苏薇谈谈那个腌梅子的方法是否可以转让。
苏薇和阿章热情洋溢地站在门口欢送林少爷回城,看见那精致的青帷马车终于消失在村路上,苏薇终于松了口气,终于把这个傲娇少爷送走了,这半天真是过得辛苦。
阿章和辛砚倒是真诚地依依不舍,马车的影子都消失不见了,他俩还傻傻地在那儿挥着手。
林管事觉得今天已是各种忙乱,实在也不是谈腌梅子方法的好时机,他还有些事情要与苏启辉交代,就告辞去苏启辉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