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难得开怀一笑,指着北唐瑾问道:“周阁老,你瞧朕的玉容将军,如何啊?”
周阁老为皇帝的近臣,性子直率,直言不讳,深受皇帝的器重,周阁老对皇帝说一句话,抵得上别人的千言万语,因此,周阁老在朝中声望极高,学生众多,颇受尊敬,若是连周阁老都说北唐瑾好,那么自然是很有说服力。皇帝就是看在这一点上,才在此时询问这位周阁老,为的就是为北唐瑾正名,当然,这只是第一步,作为皇室未来的皇后,自然是要有个好名声的。
皇帝再怎么器重周阁老,但是周阁老也不能当众驳了皇帝的面子,于是道:“玉容将军骁勇善战,又精于排兵布阵,真乃是我大夏的一位良将!”
他说得句句属实,皆是赞美之言,可是皇帝闻言,却微微蹙眉,北唐瑾骁勇善战这是众人皆知和认可的,周阁老再说一次,也并不能添什么彩,皇帝心中不由得叹气,这个周阁老啊,人虽是耿直,可是却十分狡猾,既给了他足够的面子,让他无法问罪,又没有在真正意义上帮到北唐瑾。
皇帝的如意算盘落了空,但是也并没有显得不高兴,而是复又问群臣道:“众爱卿觉得玉容将军如何啊?”
台下的文武大臣自然是没一个有胆量驳了皇帝的面子,皆道:“玉容将军骁勇善战,乃是大夏之福啊!”
皇帝要的就是这种效果,望着诸臣道:“既然诸位爱卿都觉得玉容功不可没,那么朕一定要好好赏赐玉容,才对得起玉容马革裹尸之苦啊!”
众人闻言,皆大声附和。
皇帝更是笑逐颜开,正琢磨着怎么让北唐瑾的封赏名正言顺,却听见一阵刺耳的声音,划破了寂静的天空。
“陛下,我要见陛下!让我见陛下!”远远的,一位衣衫褴褛的布衣男子尖锐而充满了沧桑之感的声音冲进众人的耳朵里,一时间,在场的上到王公大臣,王孙贵胄,下到平民百姓,婢女仆从,皆闻声而看。
“陛下岂是你这等平民能轻易而见的,还不快退出去!”拦截布衣男子的侍卫,冷声喝到。
只是那布衣男子却毫不退缩,大喊道:“陛下,草民有冤屈,希望能上达天听,请陛下听草民陈情!”
皇帝眯着眼睛远望,听到“冤屈”二字,神色动了动,道:“既然有冤屈,请他上来吧。”
皇帝已经发话,侍卫们又上下仔细的搜查了男子的随身之物,确定并无利器,才放行。
众人瞧去,只见那布衣男子缓步而上,步履蹒跚,跌跌撞撞,仿佛随身要跌倒在地,他的面容俊俏,只是两鬓已经微白,一脸的沧桑之色,仿佛是受尽了颠沛流离之苦。他上前跪在皇帝面前,不停地磕头。
“你说你有冤屈,到底是什么冤屈令你冒死前来?”皇帝瞧着台下的男子,面容俊朗非凡,不由得面露诧异之色。
北唐瑾望了来人一眼,然后垂下眸子,心中冷笑:终于来了。
那男子面容悲戚,声音微有颤抖,道:“陛下,草民曾是临封的穷苦书生,得玉容将军赏识,拜为其门客,曾为将军出谋划策。草民深感将军知遇之恩,可是却没想到,将军有一日邀草民饮酒,竟要……”
那布衣男子说道这里,面露羞辱之色,咬紧牙关,难以启齿。
“竟要如何?”皇帝听到此处,脸色微变,面容更为威严。
那布衣男子垂下头,豁出去的表情,道:“竟要草民做那等苟且之事!草民已有妻子,并不想……草民不答应,将军竟以草民的妻小威胁,草民不得不从!堂堂男子,怎能受此凌辱?草民不堪凌辱,趁将军外出,连夜逃离临封。可是将军不久便察觉,恼怒草民此举,竟派来杀手,一路追杀,草民的妻女皆险些惨死在杀手的剑下,幸而草民机敏,才逃过一劫啊!请陛下为草民做主啊!”
众人闻言,皆是目瞪口呆,望向北唐瑾的眼光更是复杂无比,震惊、鄙夷、恼怒……
他们曾听闻这位玉容将军极为风流,据说她的门客皆是其入幕之宾,可是他们没有想到,这位玉容将军不仅仅风流,而且对于不屈从的门客,竟下这等狠手,真是狠辣无比,没有人性!
北唐瑾则微微蹙眉,打量着布衣男子,然后迅速垂下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面上竟然连一丝慌乱也无,这令众人更为震惊。
凤琰这一招用得极好,原来她的风流只是传言,此刻却曝光在众人眼下,经过这件事,已经成了不争的事实,更加令人信服,如果说曾经的传言只是捕风捉影,现在却是有了真真实实的例子了!而且,他陷害的度,把握的极好!
这位布衣男子虽然饱受颠沛流离之苦,他的妻小也并没有丢了性命,即便是皇帝治罪,也不过是思过罢了。
凤琰的目的,显而易见,是让她名声扫地,令济宁侯府名正言顺得退婚,只要济宁侯府退了婚,她北唐瑾才能按照他的计划,嫁给大皇子。
这样一来,凤琰还可以演一场维护的大戏,趁着这个机会收买她的心,不是一举两得么?真是算计得好呢!
女子的清誉比性命还重要,凤琰这招,可谓是先诛心,再救心,若是不是她提前就知道凤琰的计策,定会像前世一般感激涕零,相信凤琰这个俊颜黑心的男子。
紫衣男子则似笑非笑得瞧着北唐瑾,对于刚才的这出戏码非常有兴趣。
“陛下,此人简直是一派胡言,玉容在军中严于律己,众将士皆知,陛下不能相信此人的一面之词啊!”北唐洵听到布衣男子的话,恼怒不已,已经是青筋突爆,他真是没想到,居然有人在这种场合陷害北唐瑾,一旦陷害成功,全大都的人皆知道他北唐家有个风流的女儿!北唐家将会成为整个大都的笑柄!而且北唐瑾可是他一手培养的,清誉没了,还怎么嫁人?怎么在大夏立足?这不是断了前程,断了活路么?
北唐瑾身后的几位将军闻言,皆十分诧异,玉容将军从来都是军纪严明,别说是跟男子有染了,就是跟他们这些男子说话都是冷言冷语的,是出了名的冷面将军。
“陛下,玉容将军是出了名的冷面将军,一向军纪严明,怎么会同这个人有染呢?”站在北唐瑾身后的几位将军立刻为北唐瑾辩解,他们是无论如何都不相信这位冷面将军会跟男子有暧昧关系,那么一个冷面的女子,同一个男人亲亲我我,真是很难想象。
“陛下,此人臣从未见过,他是阿姐的门客么?”北唐峰指着布衣男子,用探究的眼神打量着他,仿佛是在辨认,这个人到底是谁。
听到北唐峰的陈述,北唐瑾眉梢一跳,心中冷冷一笑,他的弟弟,可真是她的好弟弟!
这位布衣男子北唐瑾识得,正是她的门客之一,当年她就是赏识他的才华,才将他收在将军府,还好吃好穿伺候着,却没有想到,一个月未见,竟在这么一个隆重的,她要受到皇帝的赏赐的场合出现。
此人在将军府住了一年,只要一查便知,所以北唐峰说不识得此人,就是欲盖弥彰!就算是没什么事,也被人挑出了错处!既然清清白白,还装作不识得作何?不是逃避什么不为人所知的事情,又是为何呢?
只是即便是如此,北唐瑾却还是一言不发。
北唐洵和众位将军都说了话,唯独北唐瑾不置一词,皇帝望向北唐瑾,只见对方面容平静,仿佛这么一个屎盆子不是扣在她的头上,皇帝不由得惊叹北唐瑾能沉得住气,同时也松了口气,相信北唐瑾的聪慧,能摆平此事。
“玉容,你怎么说?”皇帝扫了众人一眼,将目光又回到了北唐瑾的身上。
“陛下,此人的确是臣的一位门客,曾被臣收留在将军府,也的确曾为臣出过几次计策。”北唐瑾的面容依旧清冷,洁白的面容仿佛被罩上了一层月华般的光晕,美丽清绝。
北唐峰本以为自己说了不识得此人,在如此慌乱的情况下,北唐瑾定会顺着他的话说下去,那么即便是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北唐瑾也很难翻身正名,可是此刻,北唐瑾居然承认了认识此人,那么说,她现在很镇定,很清醒,而且,可能已经猜透了他的心思!想到北唐瑾对敌人和对手的狠辣手段,他不由得一阵得背脊发凉!
众人没有想到,北唐瑾就这么承认了,而且她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就是在陈述一件事实。
那是理所应当或者根本就一点也不在意的口气!逼人做苟且之事,居然能如此坦然,这个北唐瑾真是无可救药了!
果然是这样!曾经,他们还有几分的怀疑,北唐家家教极严,北唐瑾应当会恪守妇道,不会同男子有染,原来,他们只有六分相信,此时是完全相信了!北唐瑾仗着自己的功勋为所欲为,这等贱妇,就应当受到刑罚!决不能姑息!
自从听到北唐瑾风流的名声,周阁老有几分怀疑,此时北唐瑾已经自己承认了,那就是不争的事实,这样的女子,即便是有军功,也绝不能留,这是大夏的耻辱!
“陛下,玉容将军虽有军功,却不守妇道,丢尽了大夏的脸面,这样品性败坏的将军,如何令众将士服从,如何率领千军万马,以我大夏的名号出兵打仗呢?请陛下治罪,决不能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