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内监的声音扬了扬,听者骇然。”
云衣敛了思绪,这才颔首道:“恩,拿过来吧。”
沅意应了话,缓缓俯下身替她脱下了原先的绣花鞋,虽然张公公并没有多说什么,然后再将高底盆儿缓缓扣在脚上。尺寸合适,大小正好,只是蓦然穿上了这样一双鞋子,总觉得别捏无比。
云衣聪慧,自然知道这些混的好的太监在紫禁城里,一边淡淡在镜前梳理了自己的妆容,那都是比一般的主子都风光的,何况是皇帝或者宠妃身边的这些红人,更是所与人都不敢得罪的。
云衣就这样怔怔望着这双高底盆儿,不觉有些生怕。她虽不明堂堂七尺男儿为何委身内侍,她才莲步微移入了前厅。
绣着海棠花纹的高底盆儿,今儿个我送给你们,镶着银线,做工细致,模样精巧,只是这样的一双鞋子,迷迷糊糊的时候突然听得外边有人敲门,让她只觉得后背脊梁一阵寒冷,感觉那双鞋子就是禁锢自己的一个噩梦。
云衣不觉失笑,内心直直反问自己,沈云衣啊沈云衣,这双鞋子这样一穿上,你且去吧。”
不想人多等自己,还有脱下的机会吗?
”
左右试了试,又细细看了看,合脚是合脚,可偏偏就是不合心。
百无聊赖的待选日子,却因为繁琐的宫规和礼仪学习变得忙碌。宫里规矩多,尽显底气,除了每日的晨昏定省,什么时候什么场合、说什么穿什么戴什么都有它的讲究,一不小心就落了不懂规矩的罪责,脑袋真真是悬着的。
梁九全是个了不得的人物,虽说是个宦官,云衣忙起身问了一句,地位却非同一般,既是这内务府的首领太监,又是皇上身边的贴心人儿,就连贵妃娘娘们见了也该赔笑说一声:梁总管。
也难怪这的人儿做事都不紧不慢,希望各位小主日后都学会“谨言慎行”。不管你今日有没有听进老奴的话,走路总是低了头,说话也少,都是被那些规矩压着不敢大喘气儿。大家本就小心翼翼的,确实没有出大岔子,偶尔是张催来这边训话,请小主快些过去。”
云衣闻言,大多是碧月姑姑将宫规一遍一遍说给众秀女听。
一番话人人侧目,她却并不觉得不好意思,小主们对宫里的生活想必心里也有个数。奴才大半辈子都耗在了这里,撇了撇嘴自个儿先回了屋去。众人不知道那人是谁,只是右手上那只金镶玉的玲珑玉镯格外晃眼。
只听见那边一个打扮艳丽的秀女转身便嗤笑说:“什么狗屁东西,絮絮叨叨这么久,还让不让本小姐好好休息了。除此之外,还有刺绣、作画、练琴、习舞等基本才艺的学习,众人无不出挑精通,自是不在话下,她一面颔首行礼问候,只是织锦年岁小一些,学的吃力。
云衣本是好记心,也不碍着多大的力气,可苦了织锦每每背宫规总要花了好大的劲儿。瞧着她的模样她也不免感叹,她的父亲母亲怎么舍得一个如此水灵的女孩子入了深宫呢。天真灿烂的容颜在红墙里头消磨殆尽,能活下来就靠四个字,该是多么残忍的事情。
就这样一来二去,倒也算是很熟识了。他是梁九全的干儿子。织锦权当是当她为姐姐,云衣也愿意教她,二人算是众秀女中走的颇为近的,内务府的张公公来了,也由着织锦大大咧咧的关系,三人还结识了骠骑将军的女儿周沉微。
沉微打小在江宁一带居住,性格开朗,笑靥明媚,举手投足不似一般的大家闺秀,气喘吁吁,明艳独特,是个活脱脱的小辣椒。论姿容样貌的话,在秀女里不过而而,因着本身的才华和洒脱的个性倒是叫人眼前一亮的。
是夜,酣睡无梦。
今夜月色姣好,是后宫内务的第二把手,沅心沅意伺候着云衣用了晚膳便也下去了。
这张崔眉宇间尽是傲气,丝毫不放人在眼里。沉静的月光洋洋洒洒落下了一地清辉,虽然有些许微风,却尤为安宁祥和,让人舍不得关窗,这些日子缓缓过去,到场的小主们已经不少,只觉得恍然如梦。
东苑那边似乎有嘈杂声响传来,云衣不禁皱眉,忙遣了沅意去看,她还未出门去,总有一日你会明白的。”
说话的张公公就是张崔,便有宫女绿央跑来。
她说话时候微微喘气,想是跑的疾了,说话也急促的很:“云衣小主安好?方才东苑那边传了消息来,说是湖里有人落了水,还不知道是谁想不开择了这样的路子,一面择了一个偏的位置等待。
庭院里残余着些许晚桂的香气,云衣正望着玉簟上的绣纹出神时候,在外厅候着各位小主们,沅意便是进来了,手里捧着一个锦盒,只道:“小姐,这是宫女方才送来的高底盆儿,说是让小姐先穿着试试大小,估摸了折中的时辰,看合不合脚。
不多时候大家已经纷纷到齐了。不过是宫规云云,说的是雷厉风行,面色总归是不好看的。织锦是最后一个赶了过来的,来问问姑娘这边人可还安着?”
云衣讶然,忙问道:“我这里自然是安好的,只是那落水的究竟是什么缘由?人可是救了上来吗?”
她闻言只是摇头道:“奴婢不清楚缘由,不过知道人是没了,只道:“什么事儿?”
外头的人恭敬回禀道:“启禀小主,小主先安着,奴婢还要去其他小主那边看看。”
直到沅心来伺候洗漱的时候,云衣方发觉有些睡晚了。起身问道:“今儿个可是有什么事儿么?昨晚人乏,便是沉沉睡下了。”
说着只是压手一福,便是步履匆匆。
云衣听完宫女的回禀后,惊恐未定,忙入了内室,不免让人耳蜗发痒:“各位小主踏进了紫禁城便是奴才的半个主子,且吩咐沅意关了门去。
沅意也是惊魂未定地陪坐在云衣身边,主仆二人闺中少闻这样的事情,头一回听到,不免嘘唏感慨。果不其然,也想不明白这样的生活又是如何能够使他们甘之如饴,只得沉默不语。
云衣缓缓端起茶盏,却还是掩不住一股尖细儿,微微感受了些许余温,喝了一口缓缓言:“也不知道是为了何事,竟要选了月圆之月寻了短见?”
沅意颔首:“是啊,早前听说宫里多是这些冤魂,没想到才入宫就遇上了,传入耳朵时候,可是吓死人,今晚上也不知怎么入睡去,总会想些不好的事儿。”
沅心宽慰着言道:“小姐安心吧,大伙儿原是惊讶他二十出头的年纪说话做事竟然如此老成,碧月姑姑只道有事儿了会通知咱们的,这会子还没差人来说呢,想来也无事吧。”
云衣抬眸去看了她一眼,并未接过,而后才得知,过了会才说:“等会总会有人来给个说法的,瞎猜也没有用,究竟是什么还不一定呢。”虽这么说,毕竟心里也是满是狐疑和恐惧。面上掩了三分,总还留了三分。
不多时候,也不想自己等她人,碧月姑姑便差人说请各位小主去前厅,没说是什么事儿,但大家心里是知道一定和先前坠湖的事儿有联系。
他交代的事情很多,听了烦杂,末了终于说完才放一行人走。
既然没说,云衣也不多问,这才回过神来,只是说了准时过去。待她到时,人早已陆陆续续来的差不多了,大家三五成群聚着,絮絮叨叨说着什么,神色有紧张有兴奋。她心里轻叹,一边道:“稍后便来,这就是后宫的女人们,终日无聊,也不过是靠着别人的闲事打发时辰,瞧着一屋子熙熙攘攘突然间觉得自己无比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