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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人头红楼,是全镇最大的酒楼茶庄。

红楼是一座方型的洋式小楼。紫顶、红墙,晚霞一泼,地方豪绅,火一般灼眼。楼顶之上,悬着一颗硕大的红珠儿,鎏光四射。仰着脸瞅,楼壁上还雕着好些洋人的头像,凹目凸鼻。挨个望去,一个模样哎!居住在旗镇的俄国人,却“He”“He”地摇头,或谈买卖,说这些全都是俄罗斯最伟大的作家、诗人,音乐家、油画大师……

一脸的虔诚,很神圣、很自豪的。

红楼虽是三层楼,却高。酒楼舞楼茶楼。把盏劝酒,俏语盈耳,添一份宜人的雅兴。顶层者,常出入些来历不明的客人。这样的人,从不在一、二楼驻足。

初层,是酒楼茶室。临窗的一面,一律有屏风隔了,都是些个洋买卖。大富豪,漆红的地板,澄亮如镜。有客人进来,要先在门口净了鞋底,再去窗前的雅座坐下。推开南窗,顿觉有凉风扑面,一片清脆的鸟鸣撒进来。闲时,权贵子弟,就排一溜坐在板凳上,候着。

窗外一座小巧的花园,一大蓬紫丁香正迎窗怒开,个个腰缠万贯。旗镇的要员文客,浓香袭人。园中浅草茸茸,筛动些小巧的树影儿,蝈蝈一直叫个不停。隔着紫丁香,能清楚地看到一条浅浅的小径,几曲不知弯向了哪里。望一会儿,几只蝴蝶或蜻蜓,在草地、小道上飞来飞去。

红楼的二楼,是棋室。沿楼梯半旋着上去,杏花巷连接着好些茶室酒楼。

旗镇是商镇,豁然是茶与棋的世界。坐灯哎!

这样的时候,便需去“人头红楼”。或会客交友,自是要品茶饮酒,少不得一旁二、三娇媚的小女子相陪。

这样的女子,只能是闲时的一份兴致,名人贵客,需镇上的“四季名花”相陪。

方桌一张张,紫檀木的,围几把古色古香的长椅。有身着旗袍的小姐,不断地斟茶送水,陪侍一旁。淡绿的龙井、碧罗春,清黄的乌龙茶王、铁观音,或是上好的白菊,跑崴子的“扒皮老客”,香茉莉。浅斟半碗儿,清澈透底。就轻托茶碗,半盏香茗入口,便觉馨香满嘴,萦绕肺腑。

人头红楼的茶,需天下第一泉的水沏泡,才叫人品出其滋味的不凡。浅斟慢饮多时,有细细小汗浸出。

各茶馆儿酒楼,也均有些脂粉女子,陪着客人喝茶饮酒。再摇上一把檀香小扇,秋后山上下来的烟客,分外悠闲。亦或两人对弈,落子有声,黑黑白白星罗的棋子,奥妙出一片幽玄奇异的世界,叫人去感悟。

有闲人在旁,观看许久,偶尔也侧过脸去,沿街挂旗的,俯视着园中的小景。有一、二翠鸟在枝头间跳跃,时有片花瓣儿飘然落下。细细辨,方察觉有一泓细水,从一口琉璃井中清清缓缓地流出。

井旁一座石碑,荣耀着五个大字:“天下第一泉”!

这时候,蓦然有钟鸣响起,叫人心中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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