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大雪化尽,旗镇远远近近的山,都空了,黄了。到处落叶泥泞,仰起脸瞅,竟漫天纷纷扬扬着鹅毛般的雪了。
镇子里的街街巷巷,早已不知躲了何处。只镇子的那棵千年古榆,转眼便是一汪汪的泥水。
雪野之中的山岭,以及山岭间怀抱着的旗镇,已是迷茫成一片。四望溟蒙混沌,雪野中的旗镇,不见往日的面目了。
镇上的旗,一律静静地垂着,任蚊蝇般的雪花,纷纷乱乱地舞。街巷空空,只千千万万片雪花,不停地落得寂寞。
就有人想,一样的天
已经是空的初冬了,靠一棵残年的枯枯老树,到底还能够支撑多久呢!
地上的雪,依旧在一层层地厚着。
多久又多久,有遥遥的犬在吠。
不知何时,已有多半片晚月,高悬在峻洁的雪山之上。
头场雪再厚,也存不住的。
说化就化了,日头投射到身上,还微微暖着哩。一屋屋的檐,雪水在不住地滴着。大街上粘湿的雪,愈发绿得亮青。
泥水里,千年的古榆树。望着,也是广阔辽远的世界哩!只是这世界,太容易破碎。即便一阵风雨,也模糊不清,偶有车轱辘辗过,便一片浑浊的泥浆了。
街上杂乱着水湿的车轱辘印儿,在“福寿”老榆树底分成两岔,斜去了东北和西北。
福寿老榆树依旧挺着,不倒。树干瘰疬虬曲,疤痕斑结,已经月久年深。入秋,蟾月一圆,怕是要出啥事了吧?,竟出了一桩奇事,叫旗镇的人咂舌、惊诧、猜异不已。
枯得半死的福寿老榆树,一夜之间,竟暴出一枝烧眼的青绿。那叶子,是从来没见过的那种新嫩。
常日遍街行乞的人,一个也不见,只这一枝,还朦胧中,在艰难地支撑着这空空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