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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在吃了早饭后的那天上午,赵英杰想起来前一个晚上是做了许多梦的。虽然他睡眠时间并不长,但却做了许许多多的梦。也许,正是那许许多多的梦,占用了他的睡眠时间。他好像梦见他和林青青一起在大街上走,大街上都是来来往往的人。突然间,从四面八方来了许多车子,朝他们横冲直撞而来。他紧张地护着林青青,左躲右闪。可是,那些车子好像不长眼睛一样,直朝他们压过来。继而他又梦见他们是走在野地里,野地里到处都是花,各种各样的花。有红、有白、有紫、有蓝、有粉、有黄,甚至还有黑的。他们在野地里笑啊,跳啊,奔跑着。林青青看到一朵粉红的花,就去摘,突然,脚下一陷,原来是一片沼泽。

那一切真是太可怕了。

赵英杰记得梦里是看着她一点点陷下去的。他想大声喊救命,可是却怎么也喊不出声来。而且,四周里一个人影也没有。天是阴沉的,到处是漆黑一片。他能很清楚地听到脚底下沼泽发出的气泡破裂声,“噼啪——噼啪——噼啪——啪——”,漆黑的淤泥不断地向外翻起,绿色的植物纷纷下陷,而林青青穿了一身雪白的连衣裙,已经隐到腰部。他想去拉她,却怎么也够不着。两个指头只隔了有一粒米那样的距离,可就是够不到。他眼睁睁地看着她下陷,看着她苍白的脸,看着她绝望的眼神,看着黑色的飘动的长发……他想:如果她没了,别人向她要人怎么办?他如何向认识和熟悉她的那些人交待?所有的罪责都在他的身上,他推不掉啊!他看着那些污水淹到了她的脖子,接着淹没了她的下巴,淹没了她的整个面孔……他吓得大声哭了起来。

哭得很压抑。

关于这个梦,他没有向林青青说。他不想破坏她愉悦的心境。再说,据说有时梦是反的。比如你梦到棺材,得到的却不是死亡,而是指职务的升迁;你梦到房屋失火,偏偏是你可能会发一笔横财。但是,他梦到的这个会预示着什么呢?他不知道。而且,根据他以往的经验,他过去做了无数莫名其妙的梦,没有一次能和现实联系上。

毫不相干。

所以,他不打算把它们记在心上。

但是,就在他们在宾馆房间里商量上午去逛一个小风景点(那是一座小山,里面有一个庙宇,据说香火还相当的旺盛。离县城只有三四公里)时,赵英杰的电话响了起来。

是漆晓军打来的。

她在电话里声音很急,告诉他,说儿子小磊患了急性肺炎,刚刚住进了医院。她以为他还在外面演出,活动没结束,问他什么时候能回。他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林青青。林青青也听见了,对他使了一个眼角,同时小声说:“上午,现在,马上!”

“我尽快吧,如果可能,我上午赶回去。”赵英杰说。

林青青的眼里有一些伤感。

“对不起,”赵英杰对她说。

林青青笑了一下,说:“傻!那是你的儿子。”

这是一个体贴的女人,一个智性的女人,一个很通情理的女人,赵英杰想。而这样的女人,真的是非常的难得。

从心底里,他对她充满了感激。

她值得让他感激。

她所以能够这样,还是因为她爱他。

她愿意为他,而放弃自己的一些东西,不惜委屈自己。

林青青是真的不想赵英杰为她而有什么牺牲。事实上,她已经感觉很幸福了。这样自由的偷情对她来说,有些惊心动魄。整个晚上,她几乎没有合眼。

她不知道明天对她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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