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眸中精光流转,片刻,一个主意便成形。她对着谭义耳语几句,谭义稍作思考,点了点头。
一连五日,程连萧都在刻苦练剑。每日天不亮,他就和僧人们一起起床,手提装满了水的木桶,在山间小路快跑。别人一手提一桶,他只有一只胳膊,便练习用左手提两桶水,久而久之,他的左臂变得粗壮有力。
这日,如往常一样,程连萧大汗淋漓地回来,御盈才刚刚起身。
她收拾妥当便给他端来茶水,抽出帕子,细细地给他擦汗,心疼的说:“庄主,你日日都要如此辛苦吗?”
程连萧喝了口水,有些惆怅道:“左手使剑已经不是问题,但总是达不到炉火纯青的地步,这和以前根本不能比。”
御盈手上忙不停,又给他续了甘甜的茶水,“庄主不必太苛责自己,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将来有一天,您会突然发现左臂有了惊人的变化。”
听到这话,程连萧诧异地看着她,,饶有深意道:“你倒是别有一番见解。”
御盈微微一笑,她早晨刚起,脸颊还带着酡红,如三月沉醉在春风里的桃花,这一笑,便含了千种风情,晃花了程连萧的眼。
他一把握住了她的纤纤素手,这才惊觉,往日细嫩柔滑的纤纤素手,竟长了薄薄的一层茧子。
他一把将她拉过来,御盈猝不及防,跌坐在他的怀里,且不许她起身。
他有些恼恨地说:“你日日亲自操持,可我并未这样苛责你。不是带了几个下人吗?还有你的小丫鬟呢,都是些懒东西!”
御盈噗嗤一笑,解释道:“她们做些扫洒的活,至于伺候庄主,是御盈不想假手于人,怕她们不细致。”
程连萧定定地看着她,用粗粝的拇指一遍遍摩挲她嫣红的唇瓣,最终,遵从内心的渴望,吻了上去,缠绵许久。
御盈娇喘不已,脸颊像烧着了一样,程连萧抱紧了她,“听兰若寺的僧人讲,附近有一个河湾村,这个村子有一个传统的节日叫摘花节,听说每年都很热闹。”
御盈靠在他的怀里,问道:“你的意思是,要带我去看?”
“你们女人不是都喜爱花吗,你可以去好好欣赏。”
到了程连萧说的摘花节那一日,他兑现了他的承诺。
早上,站在一匹高头大马面前,御盈觉得十分新奇,“我们是骑马过去吗?”
程连萧嗯了一声,让杨安将马鞍装置好。
这匹赤兔马是枣红色的,它高扬着骄傲的头颅,抖动着优美的鬃毛,浑身的每个部分都搭配得十分得当,每块肌肉都显示出力量,显出柔和健美的感觉。
以前出行都是坐马车,今天要骑马,御盈心情愉快起来,笑着摸了摸马儿的鬃毛,它颇通灵性,立刻用嘴巴拱了拱御盈的胳膊。
御盈咯咯笑了起来,又忍不住去摸它的鼻子,它立马打了个响鼻,踏了踏前蹄。程连萧瞧着觉得她真是可爱,说到底,也只是个十八岁的姑娘。
他也走到赤兔马身边,含笑对御盈道:“它也喜欢你。”
御盈羞涩一笑。
程连萧上了马,尽管失了一臂,姿势依然流畅潇洒。御盈抬头看着他,他的背后便是早晨破壳而出的太阳,他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薄薄的阳光衬得他身形挺拔,巍峨如高山。
接着,他微微弯了身子,向她伸出手掌,眼中含着淡淡的笑意,御盈突然就恍惚了,呆呆地将素白的小手递到他的掌中。
程连萧的左臂已十分有力,轻轻一带,御盈便上了马,坐在他的前面。
“就只有我们两个吗?”御盈回头看了看合子和杨安。
“对,就我们两人。”程连萧一夹马肚子,赤兔马便迈开了蹄子。“你觉得凭我一人之力,不能保护你吗?”
御盈心里咯噔一下,忙回头道:“怎么会?妾身从不这样想。”
她一回头,额头就碰到了他坚硬的下巴,那里有青青的胡茬,她觉得有些痒,便伸手去挠额头。
程连萧像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又专门用下巴去蹭她的额头,脖子,任何裸露在外面的细嫩肌肤。御盈被逗得咯咯直笑,两人瞬间像变成了不谙世事的小孩,一路嬉戏着,骑马出了兰若寺。
彼时,兰若寺上香的人渐渐多了起来,赵娴正拿着点燃的香,鞠了几躬,刚要上香,身旁的丫环惊叫道:“世子妃,您瞧那人像不像大姑爷?”
赵娴回头,只看见男人骑马的背影,“是很像姐夫,他还断了一臂,姐姐写信回京城的时候提起过,那应该就是他。”
那丫环歪着脑袋道:“不过他前面抱着的女人,好像不是大小姐。”
赵娴也发现了,怨愤道:“听说他三妻四妾,断了一臂,居然还不知收敛,我姐姐真是命苦!”
丫环吐了吐舌头,心中暗道:世子爷虽然不三妻四妾,但清心寡欲,从不宠幸你,你也很可怜!
出了寺院,赤兔马载着两人在山间小道上奔驰,哒哒的马蹄声在郁郁葱葱的树林里回响,听着令人心生向往。
御盈似乎第一次骑马,在马上坐的不太安稳,程连萧自然发觉了。
“如果我有两只手,一只用来执马缰,一只用来抱住你的腰。”程连萧沉沉说道,竟然听不出有任何情绪,脸上也是淡淡的。
可御盈却心中大震,胸口像被人揪住了,撕扯得生疼。她眼眶里涌上了泪珠,不知怎么的,自从程连萧失了右臂,一旦他说这样带着浓浓遗憾的话,她就有大声哭喊的冲动。
她微微仰头,将眼泪死死地憋回去,程连萧在她身后,正好看不见。
她强自一笑,扭头大胆道:“庄主,让我来执马缰吧!”
程连萧颇有兴致的笑了,他轻轻勒了马缰,赤兔马放慢了步子。
他将脸贴在她的脸上,轻轻摩挲着她细嫩的肌肤,“怎么了?”
御盈深吸一口气,咬唇半天,羞涩道:“我想要庄主抱着我。”
她说这话的时候,脸颊红得充血,红唇也快要咬破,心似小鹿乱撞,他们的身体如此贴合,她怀疑他能听到她砰砰的心跳声。
她说那话的时候,程连萧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多年僵硬冰冷的心,豁开了一个大口子,有一股徐徐的暖风吹了进去,温柔的抚慰。
他拌过她的脸颊,狂热地吻上了她,掠夺她的香甜和醉美。
“盈盈,我似乎有些喜欢你了。”说这话的时候,程连萧皱着眉,还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好像这是一件奇怪的事。
御盈心中突突一动,又是惊喜,又是失落。
惊喜的是,他终于承认他动心了,失落的是,仅仅只是有些喜欢,分量根本不重!
她藏在袖中的拳头捏紧,眼中精光流转。倏然,她笑了笑,回头打趣道:“庄主,您以前都没有喜欢过姑娘吗?”
程连萧刮了刮她的俏鼻,声音含笑:“奸诈的小东西,想套我的话?”
“妾身只是好奇,您说的有些喜欢,究竟是什么意思?”她忽的语气哀戚,似嗔,似怨,“要知道,您娶过好几房妻妾,当初都喜欢过吧,想必也对她们说过这样的话。”
程连萧皱眉思索,就在御盈忐忑万分的时候,他安抚性的握住了她的手,沉沉说道:“我会好好宠爱你的,我能给的保证,就只是这样了。”
御盈心中大惊,他听得出来她在激他。
“如此,御盈已是十分幸运。”她勉强应道,心中却是涩然,宠爱?呵呵,那是所有女人极力争取的,但不是她想要的。
程连萧不知她心中所想,将缰绳放在她的手心,“刚才不是说的大话吧,你来执缰绳,方向就是你掌握了。”
御盈接过,试着夹了马肚子,马儿迈开蹄子跑了起来,她轻轻收了缰绳,马儿便缓下来。
程连萧的左臂牢牢环住她的腰肢,赞赏道:“是极!你倒学得很快。”
行到了一片茂密的森林,枝枝蔓蔓极多,速度不得不慢下来。
忽的,程连萧箍着御盈纤腰的手猛地收了一下,御盈被勒得难受,奇怪地回头看他,“庄主,怎么了?”
“吁……”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谨慎地四下环顾,“这丛林里有野兽。”
什么?御盈倒吸一口气。
“别怕,有我在呢。”他话音刚落,御盈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她也听到了野兽的嚎叫声,呜咽低沉,令人心惊。
“啊,在那里,那棵树上。”她侧了头,竟注意到不远处有一只花豹。
那花豹黄褐色的体色上,有许多黑色空心的斑块,它真是善于隐身的能手,栖息在树丛茂密的地方,这些浓密的树叶能遮掩身形,而当阳光透过树叶造成的光斑,和它身上的斑纹互相辉映,形成极佳的隐蔽色。
它已经爬上了树,此时正趴在树干上,匍匐前进。
接近树顶的地方,正是一只小松鼠,它意识到自己面临威胁,急得在几根枝干上蹦蹦跳跳,来回跑动,惶恐地瞪着大眼睛。
见这景象,程连萧忍不住笑了。御盈柔瞪了他一眼,叹息道:“这小松鼠好可爱,难道真的要成为那花豹的盘中餐?”
程连萧抚了抚她的乌发,似笑非笑道:“那你想怎么样?”
“把那花豹赶走吧,你吓吓它。”
程连萧摇头,笃定地说:“你看那花豹的肚子,它定是腹中空空如也,到嘴的鸭子可不能飞了,吓是吓不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