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连萧?御盈竭力回想着几天前发生的事,她在凌烟阁的厨房挨了打,头上撞了一个血窟窿,然后……然后她回到了梨苑,身体痛苦至极,躺在床上,就昏死过去了。
御盈有些责备地看了她一眼,“你的意思是,他救了我?”
合子不解地眨眨眼,“是呀,昨晚一直是庄主亲自照顾您,连我们搭把手都不让呢!”
御盈冷冷一笑:“莫非你被那个男人洗了脑?居然帮着他说话!”
合子听出御盈的语气不像是开玩笑,不禁红了眼睛,有些惶恐的叫着:“小姐……”
御盈叹了口气,有些哀怨道:“你根本不知情,那天,正是他不分青红皂白,赏给了我一巴掌,我的头上才有个血窟窿。”
合子惊讶不已,觉得不可置信,后来想到他那次怒极,在御盈的脸上刻字,也觉得一巴掌没什么不可能。
合子愤愤地骂着程连萧,骂他是个睁眼瞎。
屋外,正要敲门的程连萧,听到里面谈话的声音,手猛地顿住了,觉得胸中有一口郁气,却无处发作。
他有些负气地转身,大步离去。
杨安跑着跟上来,喘着气问:“庄主,那这从福宝楼买来的早膳怎么办?”
他指了指手中的篮子,程连萧顿住脚步,有些烦躁道:“扔出庄外去!”
杨安说了句“可惜了”,刚走了两步,就又被程连萧骂了回来。
“你越来越不会办事了,给御姨娘买的,当然是给她送去!”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变得这么快?杨安嘴角抽了抽,心里直骂娘,却还是把东西送去梨苑了。
等他跑回来,程连萧有些不自在地问:“御姨娘怎么说?”
杨安心里偷笑,却问:“庄主,你刚才干嘛不进去啊?都到门边儿了。”
程连萧怒骂:“你这厮管得宽!她到底怎么说?”
杨安整了整脸色,如实道:“她就嗯了一声,让属下放下就是了。”
程连萧咬牙道:“仅此而已?她就再没说别的?”
杨安咳嗽了两声,心惊胆战的点了点头。
忽的又涌上一股怒气,他如钢铁般坚硬的拳头,猛地砸向旁边的一棵树。
只听“嘭”一声,原本就枯老的树干,顿时落叶翻飞。
杨安没劝什么,他知道,这次御盈死里逃生,让他受的打击颇大。
“庄主,御姨娘态度冷淡也是可以想见的,那天在厨房发生的事,谁又能说的清楚呢?搞不好,真是冤枉了御姨娘。”杨安回忆着道。
程连萧沉默着,心中也有疑问,他想起那天程连宇的表情,他似乎一点也不紧张,脸上一直是调侃的笑意,再联想到他平时没规矩的样子,程连萧有些明了。
“二少爷平时就爱那样,在大街上看上哪家的女孩子,不管出阁没出阁,都要调戏一番,想来他不知御姨娘是您的妾室,以为就是个有几分姿色的丫环,所以就想着戏弄。”杨安看程连萧似乎也在怀疑,便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半晌,程连萧点了点头,无奈地叹道:“这个二弟,一向没正经,险些酿成大祸。”他有些懊悔,望着梨苑的方向,眼神中蕴含着疼惜的味道。
“也怪我不辨是非,被气得没了耐心,竟失手伤她。”
杨安从没在程连萧脸上见过这种表情,懊恼,悔恨,心疼,不忍……
“庄主,御姨娘这次有了心结,也不是解不开,您以后得了空,多来看看她就是了,对一个女人来说,男人的宠爱,才是最让她开心的。”
宠爱?程连萧忽的松了口气,也是,她是他的妾,若是有了他的宠爱,那就是对她最大的恩赐了,她怎么还会有心结?
梨苑,御盈坐在铜镜前,合子照常给她梳头。
御盈几天未进食,肚子饿得响了一声。
合子手一顿,“小姐,那小篮里的东西我看了,是福宝楼的肉包子,还配了汤汁,这是现成的,要不您吃一点?”
铜镜前的女人嘴不点而含丹,眉不画而横翠,肤如凝脂,齿如瓠犀,面上仍有病态,却丝毫不掩饰她的美丽和高贵。
她冷哼一声,“我不会吃他送来的东西,若你饿了,你吃便是,另外,你去厨房给我煮碗汤来,随便凑合一下就成了。”
合子小声嗫嚅道:“小姐,合子错了,我一会儿就把那篮子扔了,省得你看着闹心。”
御盈笑骂她:“你这死丫头,就会招我!我才不闹心呢?”
合子也笑了,高高兴兴地帮御盈挽了个大方的发髻。
御盈长舒一口气,有些释然道:“我再也不会随便闹心了,更不会再做弱者,任人欺负!”
额头上缠着的纱布,让御盈十分难受,“把它取下来吧。”
合子急忙道:“小姐,万万不可,您头上磕了一个窟窿,伤口还未好全。”
御盈一再坚持,合子无奈,只得帮她取了下来,伤口未完全结痂,所以牵扯地她有点疼,还好没有再次流血。
合子知道,御盈生来美貌无比,所以对自己的相貌十分在乎,不允许有一点点的不完美,一块白布包着她的额头,她自是不满意。
太阳穴处的刻字形成的伤疤,还未完全消褪,额头上又来新伤,不仅如此,她的背上,臀上,都还有痕迹。
御盈忽的觉得悲悯,自从进了这程家庄,她真的吃尽苦头。
无法忍受这样的不完美,御盈把额前的碎发放了下来,遮挡住了未完全结痂的伤疤,可是头发丝拂过伤口,有些痛痒,但她忍了。
御盈闲来无事,便由合子陪着,在庄里到处闲转。
“听说,庄里有一个地方谁都不能去,一旦接近,甚至会遭到庄主的责骂,不知是真是假。”御盈慢慢踱步,探究着四周。
合子扶着她,不以为然道:“哪有那么多规矩,奴婢可没听说过什么地方不能去,咱们就慢慢转转呗,走到哪儿是哪儿。”
御盈点点头,走到一个园子外面,门半开着,里面见不到人影。
御盈觉得十分奇怪,园子外面没有任何字迹,到底做什么用的呢?她思量了一下,还是抵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带着合子一起进去了。
进了门,发现里面是一片杂草丛生的土地,栽种了三三两两的树。“这园子是荒废了,居然没有得到利用。”
合子咂咂嘴道:“程家庄这么大,有些地方用不上,也不稀奇啊。”
合子还在叽叽喳喳,御盈却耳尖地听到了一个奇怪声音,“嗷……”类似于野兽的低嚎声,有些可怖。
“合子,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御盈皱着秀眉问道。
合子天真的侧了侧头,脆生脆气道:“没有啊,小姐,你听到了什么?”
御盈再听,却发现什么也没有了,便松了口气,只当自己出现幻听。
两人又往里走了一小段路,发现了巨大的笼子。
御盈围着那笼子边走边思量,合子嘻嘻笑道:“弄这么大的笼子,又不能关小麻雀,小白兔,该不是关狮子老虎的吧?”
御盈一笑置之,合子话刚落地,却突然叫了起来,“啊……”她瞪大了眼睛,惊恐地指着一个地方,浑身瑟瑟发抖,“小姐,这……这是真的吗?”
御盈忙握住她的手,朝她指的方向看去,顿时倒吸一口气。
不远处的草地上,一只体型巨大的狮子矗立在那里,它浑身呈黄色,头部长着长长的鬃毛,此时,它正张着嘴巴,定定地看着御盈这边。
这绝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那雄狮背上仰躺着的人,不是程连萧是谁?
或许因为他有轻功,他可以稳稳地躺在雄狮背上,双手叠合枕在脑后,嘴上还闲闲地叼了一根杂草,一副优哉游哉的模样。
当听到有人惊叫起来,他不悦的皱了皱眉头,吐掉那杂草,一双冰蓝色的眸子死死盯着御盈,愠怒道:“难道没有人告诉你,这里不能随便来吗?”
御盈脚都不敢乱动,生怕那雄狮发疯冲了过来,要知道,它现在没有任何束缚,既没被关进笼子,也没戴上铁链,危险至极。
她没有行礼,声音僵硬道:“妾身……妾身误闯至此,请庄主恕罪。”
程连萧瞧她吓得脸色煞白,一直小心谨慎地看着自己身下的雄狮,顿时嗤笑道:“怎么,很害怕?一直以为你独特又大胆,看来不过如此。也是,一介女流,能有什么胆识!”
御盈心里气愤,愤愤道:“是啊,妾身自然不比庄主有胆量,与狮共处。”
程连萧仰面看天,十分闲适道:“这样就算有胆量?哼,这里还有豺狼、猎豹呢,你可要小心你的身后。”
明知道他是故意打趣她,御盈还是心里没底,慢慢转过身去瞅了瞅四周,见没有别的食肉动物,这才放下心来。
对上他调侃的眼神,御盈忍不住啐道:“真是个名符其实的土豪!”
她嘀咕的声音虽小,程连萧却听得一字不差,颇有兴趣地问:“怎么解释?”
御盈美眸一转,索性恭维他:“宣城富人不少,敢于和雄狮猛兽共处的,恐怕只有庄主您了,您是顶级的土豪,高端霸气。”
“你的土豪论真是越来越新鲜了!”程连萧淡淡一笑,利落地从雄狮背上跳下来,蹲下身好生抚慰自己的爱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