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怀箴神色清淡如水,波澜不惊:“我倒也不是想管你,只是想帮你。倘若公主一心一意要嫁朝鲜大王李元正,就当我什么都不曾说过。”说完,便掉头而去。
落雪见简怀箴踏月而走,心绪流转,雪白的贝齿紧紧咬住嫣红的嘴唇,喊她:“你莫走!你明明知道人家心里面只有少衡哥哥一个。你肯帮我么?”
简怀箴微微回首,不假思索:“是。”
“为什么?”落雪惊疑不定。
简怀箴含笑,眼神清澈如皎皎月辉:“少衡公子救我两次,我还他一个人情。仅此而已,你信么。”
“我……”落雪公主扭过身子,像是下了决心一般,跺着脚发狠道:“我信你!”
简怀箴重走过来,微微一笑,温和道:“既然如此,有一桩事,非你去做不可。”
落雪公主的明眸之中,顿时疑窦丛生:“你想要我做什么?对母妃不利的事,我绝不会做。”
简怀箴走上前去,捧了她的手,同她一起在旁边的黄花梨有束腰彭腿彭牙大方凳上做下来,眉色宛新,诚挚道:“你告诉我,我为何要做对你母妃不利之事?”
“你……我怎么知道?”落雪公主想必是心中发虚,便猛然摔开简怀箴的手臂,转过身去背对着她。
简文英见状,不禁连连摇头。
简怀箴的声音,在暧昧不明的夜色之中,越发显得轻柔起来:“我只是一介深闺弱女,又怎会斗胆同荣冠六宫的纪德妃为敌?至于你的少衡哥哥,我从来不曾对他有意。一直以来,都是你在想我怎样怎样。”
“可是谁都瞧得出,少衡哥哥对你情有独钟!”落雪俏丽的容颜,在月色之下,沾染了几分怨毒之色。
简怀箴浅眉微颦,淡淡道:“旁人要怎生去想,我原也是管不住的。我只能管好我自己。”
落雪听完,半晌都不曾言语。简怀箴也仰头,望着瑶台明镜一般美丽的月亮。
有青纱薄雾的月色,温柔覆在她的身上。她微微一拂衣袖,便打碎了满身的月光,犹如碎碎而衔的镜片,清雅明亮。
“你要我做什么?你告诉我。”许久,落雪才轻声对简怀箴说道。
简怀箴微微蹙眉,眼眸之中浮动着令人难以捉摸的光芒,缓缓说道:“你回宫去告诉你母妃,说李元正只倾慕我一人。旁人他都是不喜欢的。你母妃便不会再逼迫你嫁给他了。”
落雪颇有些不屑一顾起来,连声道:“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好主意呢?原是仅此而已。你以为我母妃会相信么?”
简怀箴静静盯着她:“信与不信,全在你怎么说。我相信你一定有法子让你母妃信你。若不然,你被嫁去朝鲜,以后再也见不到少衡公子,岂不很是凄凉?”
落雪公主垂下眼睑,低眉不语,显然是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简怀箴见状,便站起身来,信步而去。简文英实在想不明白,简怀箴心中所思,便紧走几步,跟了过去。
等到无人静处,简文英这才开口相询:“妹子要落雪公主回宫,同纪德妃讲那一番话,却是何用意?”
简怀箴并不回答,她走到一盏八角琉璃荷样花灯前面,若有所思地说道:“哥哥,萦萦身上的毒,你说到底能不能解?”
简文英听她答非所问,一时之间倒是不知该怎么回答才好。
琉璃花灯的光晕,细细碎碎染在简怀箴的脸上。远远看去,她素净的面容之上竟像是铺上一层胭脂一般,恍然如血。她的眼眸之中,慢慢笼上阴郁之色,她忽然恨恨地说道:“倘若萦萦没得医,我一定要教那纪德妃血债血偿!”
简文英从来不曾见过妹子这般情态,一时之间,倒是被唬了一跳。他望着她惨变的容颜,一缕忧思不由得攀上心头。
第二日一大早,落雪公主果然辞别简文英和简怀箴兄妹二人,自回宫中去了。她这一走,倒是教简氏夫妇放下心头大石,不再担心惹上诱拐公主的罪责。
到傍晚时分,从王贵妃处传来消息。皇上亲自传下的口谕,既然落雪公主不喜欢朝鲜大王,她同李元正的事就此作罢。教人意料之外的是,一直热衷嫁女的纪德妃,对皇上的口谕竟然也没有半分异议。
简怀箴闻讯,心中颇为欢喜,她深知事情至此,她的筹谋已然完成一半。
接下来,一连两日,都相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