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必要问吗?你想说自然会说的。如果你不想说,我又为什么要逼你呢”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不是个好女人,你已经看见了。”
“你是个好女人,不要自己作践自己。”
“我不是。我已经……有了别的男人了。”
“我已经知道了。也许是你的一时糊涂,也许这个人真这么好,也许还有我的原因。总之,不管发生了什么,我尊重你的选择。不过,你要有自信,你不是个坏女人,从来就不是,我相信自己的眼睛,更相信你!”肖钢的声音低沉下来。他很无奈地应答了一个他不愿应答的问题。
“是我不好,真的是我不好。我们离婚吧,我想了很久了。”林蔚克制着冲动。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不过,我担心你太痴迷,太草率了,最终会受到伤害的。”肖钢坦诚得像个父亲。好像林蔚现在一离开他马上就会出意外似的。
“不会的。如果你真想为我好就答应我,离婚吧。我会感激你的。”林蔚的眼睛湿了。
肖钢沉默了,好一会儿,他端起酒杯咽了一口,平缓地说:“我可以和你离婚,什么时候办手续都行。不过我想知道,他会和你结婚吗?”他沉静地望着林蔚,像是在说一件与已无关的事。
“我不知道,也许不会!”林蔚有些沮丧。
“噢,原来是这样!”肖钢愣了一下,放下筷子郑重地说:“听着,林蔚,事已至此,我尊重你的意见和你离婚。不过,我有个条件,在事情了结之前,我想知道,他是谁?”
“你没有必要知道。”林蔚一口回绝。
“真的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吗?”
“没有!”林蔚的回答很干脆。
“那好吧,如果是这样,我们好像就没什么可谈的了。”
“可是,你……”林蔚失声叫道。
肖钢漠然地说:“没什么可是的,等你什么时候想通了,我们再谈这个问题。现在,吃饭。”他又给林蔚碟里舀了一勺鲜贝。
林蔚望着他欲语难言……
“你真的没有告诉他我是准?”周文祯问。
林蔚点点头。
周文祯松了一口气说:“其实你又何必多此一举呢?肖钢人不错,你们之间又没有什么天大的矛盾,为什么非要把事捅开,非要分开呢?”他嘴里说着,手又轻车熟路地去摸索林蔚的衣扣,被她挡开了。
林蔚心事重重地来到阳台上。
“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周文祯从身后搂住了林蔚的腰,把脸蹭在她的脖颈上。
“没什么,我在想下一步该怎么办。”她望着窗外的点点繁星发呆。
“听我的话,和他好好谈谈,我想你们会和好的。他爱你,我听得出来。他绝不会主动提分手的。只要你不坚持,你们的家庭还是牢固的。”周文祯吻的着林蔚的耳朵。手又插进了她的胸衣。他想她的身体,想她热烈的回应,想得如饥似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更何况七日不见呢。
林蔚猛地转头:“你脑子有毛病还是怎么了?家庭牢固?我们整天这样,那个家还可能牢固吗?我和肖钢完了,彻底地完了!你知道吗?“她说罢进屋一头扎在了床上。周文祯口头上的一味劝说和行动上的一再撩拨让她感到伤心,寒心。他只知道和她做爱,只知道要她的身体,却全然不顾她的感受。他怎么这么自私,这么现实啊。难道这就是她所迷恋的男人?她所不顾一切地委身的学者吗?林蔚抱着枕头委屈地哭了起来。
周文祯揉着被撞酸的鼻子凑上来:“你不要误会,真的。我的意思是蜕,你丈夫是个很不错的人,你何必要把事情做绝呢?要知道我们是不可能结婚的,这在一开始不都说清楚了吗。我不希望我们的爱受任何干扰。你知道,真正的爱情没有一个是来自家庭的。好了,我们还是不要再自寻烦恼了吧。我想你,宝贝!”周文祯搂住了林蔚,小心地为她擦着眼泪。心想,这个女人是怎么了?几天不见怎么变得这么麻烦?
“你在电话里说的麻烦就是这件事吗?”周文祯问。
林蔚哭得更凶了,声音大的如丧考妣。
周文祯慌了,“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了?快告诉我!”
“我,我怀孕了!”
“啊?”周文祯呆了。
办公室里,何琦乘人不注意掏出药瓶,倒出四片“安定”。想了想又倒回了两片。她心情复杂地咽下药片,心中是一阵难言的苦涩。现在,她即使是在白天,也要靠服“安定”来安定情绪,否则,头脑里是一团糟,稍不注意就会出岔子。
昨天,何琦在旋梯教室上大课。在讲解唐诗《长恨歌》时,莫名其妙地就发出了一番感慨的议论?她说这种诗读了也就读了,没有必要认真去研究。它不过是一个古今中外,早已被人们说烂了的生死相依的爱情故事,丝毫没有什么现实意义可言。因为人世间几乎是没有如此纯真的感情的。故事虽然听起来很美,很能打动人,也有感人至深的艺术力量。但也正因如此,它才有更多消极的教化作用。在今天,如果有什么人,特别是女性,错误地把这种故事当成美好的意境和幸福的人生来追求。那么久而久之,她会陷入一种荒唐的感情世界而迷途难返。弄不好还会吃尽苦头的。
何琦也不知道怎么就讲出了这么一番话。她过去是很喜欢《长恨歌》的。分析起作品来从来是褒贬得当、入情入理、感情至深的。而这一次?学生们都愣了。片刻即哗然。立刻就有人当场提问:如此说来,把这样一首美丽、动人、流传了千百年的诗歌编入《中国历代诗歌选》中应该是个错误了?那么请问何老师,什么样的古典爱情诗歌才有深远的社会意义?才有积极的现实意义呢?何琦瞠目结舌,这才发现自己偏激了。
几天来,何琦的头炸裂似地疼。失眠、厌食、烦躁、就像是得了更年期综合症。尽管自从周文祯的身影消失的那一瞬间。不,也许是在他解开她的那一刹那,她就好像已经明白了什么。但是,在失落的时候,人总是爱自欺欺人的。她也不例外,也许还更有甚者。
这段时间,何琦整天都在极度的矛盾中胡思乱想。在她的潜意识里,她好像已经明白了周文祯是个情场老手。这从他不顾一切地进入了她的领域,视血水而不顾的极度自私中已经可纵很清楚地看出他的为人。可是,她还想他,念他。有人说:男人为性而爱,女人为爱而性。也许有一定的道理。何琦一想起周文祯那双专注的眼睛,那温文的话语,那轻柔的触摸就不能自已。周文祯是她现在唯一的不颐一切地爱恋着的男人。她不应该猜忌他。她为他食不甘味,夜不能寐,为他消得人憔悴。这样的感情以前没有过,以后也永远不可能再有了。她应该珍惜这份感情。对!像弗朗西丝卡一样地珍惜这份感情!
何琦想起了《廊桥遗梦》。她奇怪地发现,自己和书中女主人公弗朗西丝卡的感情经历竟如此相似。在短短的5天里!周文祯竟从容不迫地攻下她的精神防线。在最后的几个小时里,她,一个40岁的女人,一个大学古典文学课教师,一个视贞操如生命的女人会轻而易举地投桃送李,自愿跳进感情的旋涡,这简直太不可思议,简直就像是天方夜谭!
何琦问自己:
你爱周文祯,周文祯爱你吗?
你像弗朗西丝卡,周文祯像罗伯特吗?
何琦答不出来,真的答不出来。到目前为止,她已经分不清周文祯对她的情究竟是爱还是性。她希望是爱,企盼是爱。但她没有一点自信。一切都好像是命。她命中注定要有此经历的。是命?真的是命吗?何琦一想起她和周文祯一起在天台寺抽的那个下下签“一生遭劫难,终生犯小人”就不安。她不住地安慰自己,那是迷信,那是骗人的,那是不可信的。可是心下还是在不断地开脱自己。周文祯不是小人,他绝对不会是小人!小人没有他那种样子的。签上说的小人是指工作上的,单位里的,不会是生活中的,一定是这样!
可是周文祯为什么不回信呢?一个多星期了,连电话也不来一个,这可不像他的作风啊?其实周文祯到底是什么作风,何琦一点也不了解。她在猜想,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也许家里出了急事?也许林蔚出了麻烦?也许打长途电话不方便?她给他想了很多理由,这理由都是纯客观的,就是不愿想他变心。
何琦一想到周文祯可能出现的困境又自责起来。为什么非要死等呢?为什么不能主动问一问呢?他不是留了电话号码了?连家里的都留了吗?与其这样惶惶不可终目,想入非非,不如拨个电话过去,很方便的。今天是第10天,不能再犹豫了!马上就打!何琦下定了决心。
“你病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刘杰关切地问何琦。他这几天是回学院取《高级职称证书》的。一个月不见,人更显得精力充沛,神采飞扬了。
“脸难看?是吗?可能是更年期反映吧。到了这种年龄真没办法。”何琦笑笑。更年期,现在已经成了她回避一切疑问、不解、好奇的挡箭牌了。
刘杰笑了,“天啊!怎么三句话不离老老老的?更年期?谁听说过40岁就闹更年期的?你想唬我呀?别忘了,我妻子曾经是个主任医师呢。耳濡目染的,我也算得上是半个医生!更年期?你还早了点!”他专注地看着她,似乎在想什么。
“医生也不能包医百病呀。”何琦不想和刘杰理论,认真地整理着抽屉里的书本,信件。一段时间以来,她像突然得了个怪癖,容不得自己的办公用品有任何混乱。她在有意无意地做着一些准备。准备什么?她也说不清楚。
“是啊,可她是个精神科主任医师!专医心病的。”刘杰话中有话。
“你什么意思呀?是不是非要把我扭送到安定医院才称心呀?”何琦开了句玩笑。说心里话,刘杰在她身边,她很轻松。
“哪敢啊,我是看你的样子实在是太惨了点。关心你。”
“油嘴!你今天就是来和我说这个?”她眯起眼睛,现在,她的经神越来越敏感了。
“不,我是想求你再学学**,帮我做点好事。”刘杰意味深长。
“要搬家,是吗?”何琦松了口气。不管遇到天大的麻烦助人为乐始终是她的精神享受。
“不错,只是零碎东西太多,需要个细心的人帮着整理。想来想去,你最合适。可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空?或者是还愿不愿意帮我这个忙?”刘杰笑着说。
“我……”何琦犹豫了片刻“好吧,我晚饭以后去。”
“一言为定,我等着你!”刘杰转身走了,带着一脸得意的笑。
“抓苦力还这种态度,也就是你。”何琦说着抄起了电话本。
“是你吗,何琦?”周文祯的声音传出,朗朗依旧,温情依旧。
何琦听不出这声音和以往有什么不同,她放心了。可同时又有一种说不出的失望。“你好吗?”周文祯继续问。“我……还好。你怎么?”“什么”?“10天了,为什么不来个电话呢?”何琦不觉中就问了这个问题。
“噢,我很忙,一回来就被抓去做汇报。老婆又病倒了,三天两头陪她跑医院……”
“是这样!我不知道,别怪我……”何琦有些歉疚。
“怎么会呢,我一直想给你打电话,可是……”
“怎么了?”
“真的,好几次话筒都拿起来了,最后还是放下了。”周文祯的声音有些吞吐。
“为什么?”此刻,何琦似乎已经捕捉到了悲凉的气息。
“你让我说实话吗?我很难讲的……”周文祯的话语还是那么轻柔,就像是伏在她耳边。
“当然是实话!你说,我在听。”何琦竭力控制住那紧缩的心跳。
“我有些后悔,真的。我们是很好的朋友。我不该……”
何琦感到窒息,血好像一下子涌到了头顶。她的手在颤抖,声音不觉得悲愤起来:“好了,你不要再说了。我们本来就是朋友,你后悔的是什么?”
“我有林蔚,不该对你……”
“你不用后悔。我不会责怪你的。现在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周文祯显得有点紧张。
“我们是普通的朋友吗?”何琦本能地要问个明白。
“当然不是,不过,我的意思是说……”
何琦追问:“我们的友谊中有没有爱?”
周文祯停了一会儿说:“有的!”
何琦感到他的声音是那么的软弱无力,没有底气。简直就像……她的心不由得阵阵发冷。她的手在哆嗦。但还能控制自己。她对着话筒清楚地说:“请你诚实地回答我,我们的这种有爱的友谊,你还想不想维持?”
“何琦!我当然想!可是,你现在是不是情绪不太好?我晚上再给你电话,好吗?”
“没必要到晚上。你只需要回答我一个字;是!或者,不!但必须是实话。”何琦的口气有些咄咄逼人,这很违反她往日宽容谦和的做人原则。其实,她此刻有些像溺水的人在死死地抓住救命稻草。周文祯的话已经很明白了。他后悔了,后悔接触了她的身体,后悔和她有了这么一种说不清的关系。他现在不需要她了,今后也用不着她了,所以他能在他们分别后的第一次通话中就向她直言不讳,坛诚相告说后悔。可是,何琦还是要问。她想亲耳听他说出那个天崩地裂的字:不她想听听,他在说这个字时会用一种什么样的语气音调。此刻,她早已做好了思想准备,只等他说出那个“不!”她就挂机。从此……
可是,周文祯到底是周文祯。他不会和何琦玩这种女人的情感把戏。他像是猜透了何琦的心思一样,只平静地说了一个字“是!”就又把何琦给击溃了。她泪流满面,他到底对她怎么样?她糊涂得像个低能儿。
何琦咬着嘴唇出了办公室。她竭力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因为校园里到处有她的学生,她的同事,她的领导和她的朋友。她不想在众人面前丢丑,尽管她现在的人已经很丑很丑了,她还要掩饰,本能地掩饰,哪怕是能掩饰一天也好。
傍晚,周文祯的电话如期而至。“何琦,是我!你没什么吧?”
“没什么。我很好!”何琦又胡思乱想了一下午。但她最终还是让自己相信周文祯是可信的。是珍惜他们的友情的。但她还是想再问他一遍,让他在电话里把话说清楚。女人可能一投入感情都是这么唠叨,碎嘴,不自信。
“文祯,我们现在都是在很平静很理智的心态下说话,是吗?”
“是的,其实,我中午的话不是那个意思……”
“不管你是什么意思,先听我几句好吗?”
“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