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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昨天的风吹不动今天的树

这是一个令人痛心的故事。但这样的故事,却在我们的生活中一遍又一遍重演,一次又一次再现。因为--

无数青年男女正要谈恋爱;

无数青年男女正在谈恋爱……

在东单路口的自动电话亭里,一个叫许宁的小伙子正在打电话。他眉清目秀,衣着有“派”,一看就像一名演员。

不错,他的确是一名话剧演员。不过,此刻他却把苦心修炼出来的洪亮的嗓门压得很低很低,生怕过路人听见什么。其实,过路人就是听见了,也不知道他在讲什么。“喂,哥们儿,”他恳切地向对方说:“帮着卸卸包揪吧!”

“怎么,有啦?感情够深的啊!”对方也是一个男的,话音里似乎带着讥笑,“想甩?”

“用不甩等卸了再说!”许宁道。“那……”对方不知在想什么,拖长了声调,“那你就先把这道蜜发给我!”

许宁并不犹豫:“发给你就发给你!”

许宁玫下电话后,匆匆走到一家音乐茶座。一个叫刘娜的漂亮姑娘正坐在这里,焦急地等待着他。

“行啦,小齐答应啦!”许宁眉开眼笑地对她说。刘娜如释重负:“这下可好啦!”

“不过……他也许有条件……”

“不管什么条件,咱们都答应他!”

“就是!娜,小齐能帮助咱们,咱们也不能亏待他。他晚上到我宿舍来,你也来。”许宁说着,向柜台要了两杯奶油巧克力。

晚上,小齐来了。许宁把刘娜介绍给他。“小齐,这件事拜托你了!”许宁说着,瞅了刘娜一眼。刘娜俊俏的脸蛋儿一下子红起来。

小齐爽快地说:“没问题,我已经跟董大夫说好了。走,我现在就带你去见他。”

许宁说:“好。娜,你去吧,我就不去了,跟着不方便。”

路上,刘娜羞涩地问:“小齐,你是怎么跟董大夫讲的?”

小齐道:“要是说别人,董大夫不摸底,肯定不会同意的。所以我就哄他,说你跟我是恋爱关系,因为年龄不到,还不能结婚……”

一听这话,刘娜的心颤抖了一下,不由得想起自己和许宁的事:刘娜今年十九岁。虽然她凭着自己苗条的身材和漂亮的脸蛋儿,做梦都想当一名电影演员,可命运却偏偏安排她去工商局领了一张个体裁缝的营业执照。

她拿起了剪刀和尺子,却因为想当演员想得出神,把顾客要做的花裙子裁成了大裤衩。同行的姐妹告诉她,来做衣服的人里也许就有导演,如果被导演看上,梦想就能变成现实。

打这以后,刘娜就开始留心顾客了。顾客送活来,她先看人,后看布,恨不得早一天碰上“打光棍的导演”。终于,她盼来了许宁。许宁是来订做演出服的。刘娜心想,虽然许宁眼下还是话剧演员,但多少有名的电影演员原来都是演话剧的啊!今天他演话剧,明天就可能去演电影;电影演出了名,就能当导演!

刘娜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大胆地、主动地跟许宁搭话。整天都在研究人物表情的许宁,立刻感到刘娜对自己一见钟情了。他也惊讶小裁缝铺里会有这样的“美人”,于是,在生活中比在舞台上更善于表演的许宁,当下就掏出一张电影票,约刘娜去看电影。就这样,他们谈起了恋爱。

遛马路、逛公园、下饭馆、进舞厅、出人影剧院……更使刘娜陶醉的是,许宁教她表演,教她朗诵,预言她以后一定能当上电影明星。这一切,叫刘娜分不清是梦还是醒。她爱许宁爱得发疯。不出两个星期,在许宁的甜言蜜语中,刘娜献出了自己的一切。

防线一旦突破,他们之间就不存在任何障碍了。刘娜很快就怀孕了。这下她可傻了眼。因为他们的年龄都不大,而刘娜也还没有“考上”电影演员,他们根本不可能马上结婚。唯一补救的办法,只有打胎。许宁到处买药,凡是标有“孕妇忌服”字样的药,都让刘娜吃过了,可还是打不下来。刘娜急得火上房似的,因为她听人说,怀孕三个月后,就更打不下来了。现在,自己已经快两个月了。许宁却还沉得住气,因为在他的“恋爱生涯”里,这样的事情已经是第五次发生了。他想起“打胎专家”小齐。前次,也是小齐帮了他的忙。于是,他告诉刘娜,他有一个在医院工作的朋友小齐,可以帮忙。

尽管刘娜害怕人工流产,但事到如今,也只有走这条路了……

刘娜忐忑不安地跟着小齐去见董大夫。

可是,小齐却把刘娜领到了自己住的地方间独门独院的小平房。小齐告诉刘娜,等一会儿董大夫就来。

说着,小齐就让刘娜上床,他要先给刘娜“检查检查”。

听到要检查,刘娜的脸一下子红了。可小齐却突然像饿狼一样扑过来……

刹那闾,刘娜明白了小齐的企图。她一面挣扎,一面要喊人。

小齐恶狠狠地说:“你喊吧!你敢喊,我就把你跟许宁乱搞的事传出去,让工商局吊销你的执照!我也不管给你打胎了,让你一天天肚子大起来,看你怎么见人!”

小齐的话,如一阵砖头瓦块,打得刘娜顿时两眼一黑,倒在床上。

“打胎专家”小齐,原来是一名专门蹂蹢孕妇的恶魔,他根本不在医院工作,也不认识什么董大夫。他的职业,就是躲在阴喑的角落里,抓住失身怀孕的姑娘们的弱点,摧残她们,直到把她们蹂躏到流产为止。如今,可怜的刘娜又成了他的猎物。他满足了兽欲,对痛不欲生的刘娜说:“得啦,别装模作样的啦,快穿好衣服吧!董大夫今天可能有事,你明天晚上再来吧!”

刘娜没有办法。为了打胎,第二天晚上,她又来到小齐的住处。结果,小齐根本不提什么董大夫,一插上门就抱住了她……

刘娜接连遭到小齐的蹂躏,她忍无可忍,决定把这一切告诉许宁。可是,她打了几次电话,也找不到许宁。她大着胆子来到剧团,佯作散步,在门口守候。突然,眼前的情景叫她吃了一惊:许宁正和一个漂亮的姑娘从剧团里走出来,他们边走边说笑,十分亲密。刘娜急忙躲到树后。她的心枰枰乱跳。起初,她想,也许他们是同事吧,可再一看,他们竟然挽起了胳膊。这……这已经超出了同事的关系啊!

刘娜的心乱成了一团麻。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阴笑:“嘿嘿,你怎么不过去呢?”刘娜一回头,正碰上小齐阴冷的目光。她的心顿时收紧了。原来,小齐一直跟在她身后呢!只听小齐说:“别傻啦!你也不想想,你算什么,一个个体户!许宁玩过的漂亮妞多啦,哪个不比你有身份?实话告诉你吧,就是许宁把你发给我的!今儿晚上,你还是老老实实到我家来吧!我保证给你打了胎!”这真是晴天霹雳!刘娜一下子从梦中惊醒了!

她想哭,她想喊,她想骂;她想撕,她想咬,她想踢可是,她流不出泪,她张不开嘴,她动不了窝。她变成了一个木头人。刘娜走投无路了。

要么,把孩子生下来,可往后忍辱负重的日子,她怎么受得了?

要么,把孩子打下来,可一想起小齐的野兽嘴脸,她就不寒而栗!

要么,和孩子一块去死,可她才十九岁啊,像一朵刚刚开放的花……

刘娜迈着沉重的脚步,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她看到一对对热恋着的情侣,挽着胳膊从自己身边有说有笑地走过。他们多幸福啊!他们真幸福吗?

刘娜和许宁不也曾这样手挽手地在街上走过吗?许宁现在不仍和一个姑娘手挽手地在街上走吗?刘娜只感到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在这广阔的世界上,她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她后悔,后悔,后悔一如果当初不梦想当演员;如果当初不跟许宁搭话;如果……如果真是太多了。

可是,回答她的却是随风传来的沙哑的令人忧伤的歌声:“嘿……昨天的风吹不动今天的树,嘿……今天的树晒不着明天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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