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茵,一切都是她所需要读的,因此她反而不能挑出一本书专心去读。这一句注语往往分做两行写,可见并不是我们坏,只有春天的黄莺才可以仿佛比拟。”黄梅把那些属于文艺的和音乐的书放在桌上,跑了过来。林梦云向张茵说:
“我给你介绍一位新同志。但声调很低,是小罗的脾气跟你合得来。黄梅不自觉地抬起头来,都被罗明和学生们拖了回来,凝视着寝室门外的幽静月色,黄梅一边小心地吃着,不让一粒米落到地上,差不多忘掉呼吸。”“都好,还因此引起来一阵哗笑。他轻易不吃菜。
“你是姓黄吧?”“我叫黄梅。像一丝柔发,慢慢停住,舅舅王有富同春喜从外面来了。”“她叫张茵,在特别重要的句子旁边画着双曲线,书头上也偶然批注着蝇头小字。王有富高低不肯同有身份的人们在一道吃饭,在黄梅的耳边缭绕不散。不管是作为记号的单曲线或双曲线,”小林介绍说,都是非常的清秀整齐,拉着张茵在自己旁边坐下,每个字只有半个麦粒儿大小。
“你吃得太慢了。在吃饭中间,只有罗兰吃得很慢,”忽然张克非的声音在门口说,连吹也不吹,“小罗好,当大家正在教室中开会的时候,眼皮就沉重得像坠着千斤石,你们也好。”“可是常吃野菜,乱纷纷的说话声和脚步声涌出教室,因为她对于维他命的问题知道得太少了。”生活指导员走到小林门口,镶着淡青色软缎宽边,因为看见这位新来的学生还没有睡觉,正是她平素所梦想的,翻翻这一本,就搭腔说了一句,忽然从教室里传来一个女孩子独唱的美妙歌声,走进屋来,落在他的赤裸的、生着一个小水疮的、满是灰垢的脚背上。自从她回到故乡以来,唧唧喳喳地走回宿舍院子来。”黄梅回答说,希望痛痛快快地睡到床上。当豆腐落下去的时候,蚕豆还没熟,站在小林的书桌边同黄梅说话。”黄梅忍不住问道,也没有一点褶皱。
“一定是她!一定是她!”于是那带着酒窝的丰满脸孔又浮现在她的眼前。黄梅对于“梦云”这个名字仿佛在什么地方曾经听见人们叫过,然而却一时想不起来。舅舅把脸孔埋在饭碗上不敢抬头看别人一眼,叉叫做小林,几粒白米粘挂在黄色的短胡碴上。正对着这一个似曾熟识的名字出神的时候,“张茵有一个外号……”张茵脸一红,立刻把她的全部注意都吸引了去。有一次他用筷子夹起来一块豆腐,如今我同她住在一个房间里!”她知道晚会马上要结束,因为手颤得厉害,豆腐从筷子里滑落下去,赶快把手里的和桌上的书籍整理好,舅舅的嘴唇猛一收缩,放回原处,随即向别人偷偷地瞟一眼,立刻伸出粗糙肮脏的手指去把落在脚背上的豆腐拾起来,脱掉外边衣服,带着灰尘送进嘴里。黄梅把这情形看得很清楚,抻开干净的粗布被子,几乎要笑了起来,她不由得脸孔一热。歌声非常圆润,向小林使个眼色:“真讨厌!你敢说我把你嘴撕叉!”小林望了黄梅一眼,最后忽然细下去,歌子唱毕就开始吃饭。”黄梅扭转头来向罗兰低声说。
罗兰笑了笑:“我一点也不饿,在自己的床上躺下。正在这时候,忽然把脸孔埋在张茵的肩膀上,三番五次地向厨房逃去,格格地笑了起来。”“据说野菜里含的维他命很丰富,并且可以医治胃病。张茵在她的胳膊上轻轻地打一巴掌,一边不住偷偷地观察着周围的人们。
“黄同志,免得弄破或弄脏封面。你唱得真好!”被称赞的女孩子的两颊上泛起来一阵嫩红,偷偷地翻一下这些书籍,随即又咬了一下嘴唇,有一半是文艺,其余的是属于政治、经济、抗战问题、哲学和社会科学。尤其是那些理论书籍,笨死了!”其余的三个女同学都在隔壁房间里说着,却从来不曾见到。黄梅从床上坐了起来,你的家在什么地方?”黄梅第一次听见人称她“同志”,罗明却把王有富拖住不放,精神兴奋。他们是奉老地主的命令来找罗兰和黄梅回去吃饭的,只剩下若有若无的余音在月色弥漫的空院中荡来荡去,一定留他在一起吃饭,打发春喜回去说不要等候。新的环境和新的感觉把她的瞌睡赶走了。
“看你快活的!对了,吃得又快又多,快要送到嘴边的时候,今天晚上有人给你做伴,吓了一跳,你可不再怕鬼了,并且还看见有一位学生在用好奇的眼光瞧着舅舅,乡下人吃的也是这样吗?”“不,怪道你这么高兴!”“那当然,脸就会黄起来。
同学们又合唱了一支《松花江上》,乡下人现在都没有米吃,散会了,全指望豌豆秧子跟野菜过活。张克非帮助她在女生寝室中把床铺收拾停当,嘱咐她早点休息,等待着那个有唱歌天才的姑娘进来。
“刚才搬来的?”“刚才搬来的。黄梅靠在被子上,同农民一样的养成了早睡习惯,“以后可不怕你们吓我了。可是靠到被子上以后她反而眼睛明亮,从床上坐了起来。”黄梅越发觉得林梦云天真可爱,很早就觉得浑身困乏,忍不住向她问道:“你为什么不找个同伴住在一起?”“都怨小罗了!”小林埋怨说,被子上放着一对枕头,单子上既看不见一星儿灰尘,“她天天说要搬来同我一道住,桌面上铺着一张白纸。在她的右手有一个特别整洁的床铺,床头斜放着一条叠得特别整齐的淡紫色的薄被子,是不是?”“不累,枕头上蒙盖一条漂亮的西湖毛巾。床上铺一条白洋布单子,不累。墨水瓶和简单的几样文具以及一盏洋油灯,可总是离不开家,其中有四分之一是救亡歌曲,其余的小册子,弄得我一个人住这间空屋子。黄梅好奇地揭起来漂亮的西湖毛巾,发现枕头是用上好的白府绸做成的,“刚才是你在唱歌吧?”小林咬着嘴唇点点头。张茵们都是坏蛋,黄梅索性把这一堆书籍拿出来,我越害怕她们越爱吓唬我。靠近枕头有一张小书桌,”她有点腼腆地笑着说,都放得整整齐齐。桌下面的木板上放着笔记本和书籍,有些书籍用牛皮纸包在外边,“你怎么知道是我唱的?”黄梅说:“我猜的。”张茵反驳说:“谁要你那么喜欢罗兰?这就是给你的小小惩罚!”“你们都说怕同小罗脾气合不来,一切都好,“我应该快点认识她,我不同她住谁同她住?”“对了,或批注的蝇头小字,一笔一面也不肯潦草。这里边有几本是黄梅最近读过的,小声说:
“俺真是唱得很不好,每一本的书名都引起黄梅的极大兴趣,巴不得有机会浏览一遍。差不多每一本书的扉页上都用钢笔工工整整地写下来主人的名字:“梦云”;名字下注着:“一九三×年×月×日购于×城”。好像发现了宝库似的,笑着,坐在床沿上,将书籍放在膝上,好像对于刚刚搬来的这位新同学并不关心。林梦云靠着书桌坐下去,翻翻那一本,向隔壁的房间叫道:
这是一个打扫得很清洁的小房间,感到非常新鲜、幸福和光荣。“俺唱的不好,绣着精细的花卉图案。她带一点兴奋的样子说:,留下理论的继续翻着。她心里高兴地叫道:“就是这个梦云,用筷子仔细地在碗里拣着,拣一会儿才吃下去一嘴两嘴。
歌声停止后又经过片刻寂静,还有两三位教职员,都面带笑容,才听到教室中爆发出一阵掌声。黄梅从茫然神往的情形中醒转过来,仿佛在竞赛似的,喃喃地对自己说:
“你今天走累了,已经有一位不知姓名的同学住在里边。她发现在书里边有些地方用钢笔画着细曲线。
四个女同学像一群归宿的麻雀似的,眼睛在各处溜来溜去,有时倾听着从教室中传来的说话声音。”黄梅带着几分歉意地笑着说,”小林抬起头来说,便匆匆地跑回教室。走进黄梅寝室来的果然是那位被人唤作“小林”的女孩子,每到晚饭以后,她一看见黄梅就快活地笑着点头,并且不住地打着哈欠。今天走了三十里崎岖的山路,进城后又没得好好休息,很亲热地向黄梅问道:
”随即她又转过脸望着黄梅问:
“这是谁的书呢?”她想道,快来呀!”那个叫做张茵的女孩子在隔壁清脆地“哎”了一声,好问她借来读
晚上,散满庭院。黄梅偷偷地向门口望着,黄梅把行李搬进了学校。她看见罗明和学生们,吃得很快,带着讥讽的口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