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二人待在书房之中好些时间,终于见到蠡崚脸色有些苍白的走出来,眼眸里都是疲惫。但他却挂着浅浅的微笑就,就不知道他到底有何开心的事情。“蠡崚少爷,方才主子吩咐,这些补汤定要请您喝下去。”看见蠡崚出来,一名小丫头立刻恭敬地奉上一碗热腾腾的补汤。
蠡崚回头看了紧闭的书房的门一眼,接过丫头捧来的补汤,轻轻地啜饮着。“好了,小莹,你先下去。”他将汤碗递还给小莹。“我还得上课去。”他瞟了跟在身后的护卫一眼,他们立刻紧跟在蠡崚的身边。
“少爷,你可来了。这些天,你来的很晚,到底是有何事呢?”大夫见到蠡崚,立刻上前询问。语气非常客气,除了因为自己住在人家的屋檐底下,还因为蠡崚的潜力实在是不错,领悟力比较高,让他这个夫子都免不了对他刮目相看呢。当他看见蠡崚脸色苍白,眼神里藏着疲惫的时候,他更是关心。“少爷,你的脸色很差,要不你今日就先回去歇着。明儿咱们再来上课好吗?”
摆摆手,让那些护卫守在一旁。自己轻咳了几声,然后对夫子作揖。“谢谢夫子对蠡崚的关心,但娘亲说过功课不可荒废,所以还是请夫子今日授教吧。”他恭敬的说,眼前的这位夫子可是他最为敬重的夫子,即便夫子对他客气,他也不能够拿乔。
虽然对蠡崚有些担心,但夫子还是颌首,拿出书本。“好,今儿,我们讲《论语》——”
专注的两人都没有发现,门外有一抹娇影默默地凝视着他们。“小姑娘,你为何要在这儿徘徊?”正处于变声年纪的男孩低低的问,像是不想打扰正在上课的两人。
琉璃被他的声音惊醒,“大哥哥,你是谁?”她对男孩甜甜一笑,并没有回答男孩的问题。“为什么会在这儿?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你的呀。”她眨着无辜的大眼睛,轻声询问。
回以一笑,“在下关泽,乃关夫子之独子。家中破陋,日前还不幸倒塌了,幸得蠡崚少爷将我父子两人接到府中。”他低声回应,看琉璃身着的裘衣就知道她并非平常人家,继而听她如此询问就知道她与巫府很是熟悉。就不知道她是巫府的贵客,还是——巫蕹的女儿琉璃。“敢问姑娘芳名?”他不怕唐突的问。
浅浅的笑了,琉璃也不在意。“别芳名不芳名的,不过是一个称号罢了。”她摆摆手,举手投足之间更透着优雅的气质。“我叫琉璃。”说着,她还瞟了房中的两人一眼,“要不我们先到偏厅里面坐着,别吵着他们上课呢。”已经好些天没法子上课了,真怀念那时候跟弟弟抢着回答问题的时光。
像是看出了琉璃的想法,关泽亦不拆穿。只是听说巫府的千金琉璃自小身子虚弱,稍微冷着了也会大病一场,眼下正是飞雪时候,她怎可在雪中多待?“好。闻说琉璃小姐身子虚弱,不可在雪中多待。即便现在身子好些了,亦不可大意才是。”他认真地看着琉璃。
感觉到关泽的关心,她点点头。虽然穿了裘衣,但若是在雪中站太久了,她也会觉得受不了的。可能天生的体质,即便尽了最大的能力,还是没有办法改变。有时候,她真的恨死了自己这糟糕的身子,若非这个身子,娘亲又何须如此辛苦?
她真的不明白,分明是六岁的孩童,怎么会如此早熟呢?她这个姐姐做得多糟糕,躲在娘亲的身后不说,还不断地把麻烦带给她,这多糟糕的身子。现在又让弟弟这么辛苦,这到底是什么命运呢?当其他人在玩,在开心笑的时候,她弟弟却已经在学经商了。
想着想着,泪水不受控制地落下。原本一直看着前方的关泽,不经意地瞟了琉璃一眼,差点没吓到。看到琉璃的泪花,他有些许的手足无措。虽说已经是十来岁了,却还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哄娘亲的经验都没有,更别说是哄姑娘家了。“琉……璃小姐,你怎么了?”完全被吓到了。
摇摇头,原想说没事的。但看到他那手足无措的笨拙样子,真的让她觉得无比的好笑。扑哧一声就笑开了,“没事,我只是想到一些事情而已。大哥哥可别担心。”她说话的语调完全不同于一个六岁的孩子,真让关泽觉得惊讶。
关泽看天色越来越暗了,雪也越来越大,若是在这里耽搁了时间,冷着了琉璃可就不好了。“我们先到偏厅里头再说好吗?”至少那里有暖坑。“来,我们快走。现在天晚了,越来越冷了。”他的脸都被冻得红起来。原想牵起琉璃的手,但他的手宛如冰柱。
“好。”琉璃招来一名丫头,“怜儿,你快让人将暖炉搬进偏厅。还有,另外帮我拿一件裘衣过来,这天晚了可就越来越冷了。”她甜笑着说。然后丝毫不避讳地牵起关泽的手,像是没有感觉得到他的冷意。“关哥哥,我们先走吧。”
浑身一震,关泽像是被琉璃吓到了。眸底有着惊喜,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神色,只能够愣愣地随着琉璃的脚步而走——
“什么,小姐自己下床,到偏厅里去?”巫蕹从案桌上的文书中抬头,惊愕地看着前方恭敬地拱手作揖的牛管事,她轻轻蹙起眉头。“那些人到底在做什么?琉璃不过是一弱女子,如此都无法看住?”而且琉璃这孩子也真是的,之前不是还挺乖的吗?怎地现在如此任性呢?
感觉得到巫蕹的冷怒,牛管事冷汗直冒,但却无法为那些无能之人辩解些什么。“是属下的管督不力,还请主子恕罪。”但他真的不知道为何那些照顾小姐的下人都睡着了,还有些都出去为小姐做事去了。可见是小姐使计想要支开下人们的,想必那些人会同时昏睡亦是小姐在捣蛋。但是他真的可以说吗?“眼下偏厅已经布置舒适,想必小姐亦不会受寒,还请主子放心。”
冷冷撇唇,将文书合起来。她靠着搀扶案桌支撑着自己尚有些虚弱的身体,“即便如此,在小姐通往偏厅的途上,难免不会受寒。现在小姐即便身子日渐见好,但经过多年的病残,身子虚弱得很,可不能够大意。”柔柔的声音里面透着些许的关切,眸底却依旧一派冷然。她现在实在没有余力再面对多加的状况了,况且倘若琉璃这样虚弱的身子再次病倒,那可就麻烦了。“你们可给我看好小姐,多派些人去随侍着。若是小姐受寒病倒了,你们就得有受罚的心理准备才是。”
平日里巫蕹即便再有不悦,亦不曾发过重话,今日可见她真是气疯了。他跟从巫蕹数年了,自然是知道琉璃跟蠡崚在巫蕹的心中有多么重要。即便他不知道在巫蕹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但光看她这些年支撑得这么辛苦,他也觉得感动呢。“是,主子。属下自当好好侍候着小姐。”对于琉璃的病根,他虽说是一知半解,但也知道不可再次病倒,若不然她定会魂归离恨。